屋外,緊隨而來的眾兄弟全直挺挺的站著,沒有人說話,眼光全死盯著屋門。鄭爽站在花滿天身旁,哽咽著說:「我們出了巨狼山,按原路返回,剛走出一里地,巨狼山上突然衝下數百個身背巨劍的毀滅戰士。那些戰士行動極快,片刻之間就追上了我們,初一接觸,就有數個兄弟當場戰死。龍哥見硬擋兄弟們會死傷慘重,就一人沖了回去,叫我們快離開。我見和尚已經虛脫,兄弟們又不是對方的對手,只得讓暴牛帶兄弟快走,然後前去相幫龍哥。我剛衝進敵群,龍哥已經挑殺了上百魔劍戰士,自己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劍,全身都是血,似乎隨時都可能跌倒。當時我紅了眼,對著龍哥就衝了過去。可是對方太多了,還沒有殺到龍哥身前,就被對方的劍氣震暈了。等我醒過來,已經在兄弟們懷中,暴牛告訴我,和尚奮起餘力將我們救了出來。我沒用,要是我能早些將龍哥救出來,龍哥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說著說著,眼淚滾滾而下。鄭爽自從當了山賊,就從沒有哭過,那怕受傷的人是他,他也不會流半滴淚。可現在他哭了,雖然沒有哭出聲來,可那種無聲的內疚卻更加讓人心痛。
花滿天知道鄭爽內力本不高深,對敵全用速度取勝,遇上數百內力高深的人,劍氣縱橫的陣勢,沒被殺死,已經萬幸了。伸出手將鄭爽抱住,笑道:「這不能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鄭爽露出一絲笑容,頭一歪,在花滿天壞中暈了過去。剛躺下三個好兄弟,現在又暈過去一個,花滿天已經不再憤怒,抱著鄭爽,站在原地呆了。
茅逸之一直聽著鄭爽的敘述,臉上吃驚之色越來越重。憑一己之力竟在數百魔劍戰士中挑殺上百,放眼整個正道能做到的也不超過二十人,這周龍是個什麼人物,竟然如此厲害。暈倒的鄭爽對於自己衝殺魔劍戰士的敘說只區區數字,可從他如同在血中泡過一般的全身來看,他殺的魔劍戰士數量也絕對不在少數。接近虛脫的老實和尚能將兩人安然救出,這不是老實和尚功力突然恢復,而是對方已經被周龍鄭爽給殺怕了,以至於老實和尚前去救人時,魔劍戰士已如驚弓之鳥,無法全力阻攔有關。素以狠辣無謂著稱的魔劍軍團竟被兩個只憑一時之勇的人殺得失去信心,這場戰鬥是何等的慘烈,又是何等的悲壯。
茅逸之搖搖頭將心中的驚訝揮開,走上前用手搭在鄭爽的脈搏上,沉思片刻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不過生命無礙。」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金色藥丸,扳開鄭爽的嘴塞了進去,道:「這顆小還丹能暫時緩解他體內的傷勢,先把他放在別屋,等仙子出來後再替他療傷。」說完,伸手來接鄭爽。花滿天依然呆站在原地,沒有放手的意思。茅逸之喝道:「我保證他沒事,放手!」
花滿天緩緩放手,默然靠著一棵青松坐下,眼中由悲傷逐漸變為殺氣。由花滿天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越來越濃,天空突然飄過一片烏雲,將整個雷神鎮籠罩在黑暗之中。天上的烏雲引起了雷神鎮中人們巨大的恐慌,漫天的殺氣如一把巨錘敲打著他們的心窩,讓人喘不過氣來。雷神鎮中東方一小茅屋前,兩個老人正在安逸的對壘。烏雲飄來時,兩人突然站起身,對視一眼,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雷神府飄來。
茅逸之將鄭爽放在一安靜小屋後,走出房間,發現天色變黑,一股有如實體的殺氣正從百花仙子居住的院子裡散發出來。大驚之下,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亮白色的鐵環,向百花仙子的房子衝去。衝出數丈,忽然停下,看了看手中的白環,最終還是放進懷裡,然後繼續前進。茅逸之還未入庭院,就感覺院中飄出的殺氣越發濃烈,衝進去一看,頓時傻了。
白如天和不死神仙背著手站在院子正中,暴牛領著眾兄弟將坐在地上的花滿天團團圍住,和兩人對峙。每人都將手中兵器握得死死的,似乎受了花滿天身上殺氣影響,所有人眼中如魔鬼般透露著無盡殺機,只要有任何一點動靜都有可能發起瘋狂的進攻。花滿天因被眾人包圍,只從空隙中看到他發光的頭頂。他頭頂上隱隱冒出紅光,紅光正隨著呼吸一跳一跳的逐漸上升擴大,『修羅煞星』四個大字就像鮮血寫成的一般讓人感覺恐懼。
這是怎麼回事?茅逸之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為何片刻不見花滿天就如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魔,而他的那些兄弟就像惡魔的僕人一般守衛著他們忠愛的主人。茅逸之甩甩頭,故做輕鬆的走到白如天和不死神仙身後,笑道:「頭上發光那小子就是火雲大和尚說的『修羅煞星』轉世,其餘人都是他的兄弟。剛才他才從巨狼山殺了血獄魔王和同心魔回來,老實、郝瑟還有他兩個兄弟受了重傷,仙子正在治療,所以他現在有些異樣,兩位前輩還請不要見怪。」
白如天和不死神仙對望一眼,不死神仙眉頭略微舒展,眼光卻又投向花滿天頭頂,沉鳴片刻後道:「修羅煞星亦正亦邪,很易就走火入魔,成為禍害。現在他心痛之下正天人交戰,很可能從此心智變惡,若是他過不了這一關,老茅不要阻攔我們。」
茅逸之大驚,修羅煞星之事他是清楚的,火雲法師老早就對他講過。火雲法師把老實和尚放在花滿天身邊,說是保護他的安全,更重要的卻是監視他,若是花滿天有變邪的徵兆,老實和尚就會將他格殺。茅逸之張嘴yu說,卻又生吞了下去,花滿天的厲害他雖未全部見識,可從一點就可窺探到全貌,若他真喪失了理智,可比邪道法界三大魔頭共出更讓人頭痛。
花滿天身上本來由悲痛引發的殺氣逐漸轉變為一股邪惡的殺氣,白如天、不死神仙和茅逸之神情都緊張起來。不死神仙對白如天點點頭,從手袖裡摸出一柄劍身毫無修飾的三尺寶劍,白如天微微一頓後,從身後抽出一把大弧度窄身四尺長刀。茅逸之不忍的看了看還在發呆的花滿天,從懷裡掏出一本無字天書。
在花滿天發出的邪惡殺氣之下,雷神鎮突然安靜了下來,猶如死城一般沉寂。一些功力較弱之人目光由清澈逐漸變為呆滯,最後泛起血光,並大口喘著粗氣。人尚如此,動物豈能倖免,所有的動物全紅了眼,開始互相敵視。無數喘息之聲交替而起,氣憤怪異而恐怖。不知是那裡的野狗狂吠了一聲,雷神鎮的死寂突然被打破,被殺氣沖昏頭腦的人畜開始互相攻擊,打殺之聲瞬間而起。
不死神仙知道不能再等,正yu上前拿下花滿天,百花仙子的房門突然被推開,老實和尚一臉疲倦的走了出來。老實和尚環視一周,逕直走向花滿天,暴牛等兄弟沒有發起攻擊,自動讓開一條通道。老實和尚來到花滿天身前,盤膝而坐,雙手結蓮花狀放在膝上,雙眼合攏,嘴裡開始念起經來。經語如雷聲一般平地而起,響撤整個雷神鎮。老實和尚身上升起金色佛光,佛光慢慢伸展開去,將花滿天團團圍住,兩人很快消失在金光之中。
花滿天緩緩坐下,將頭靠在大樹之上,腦中一片空白,意志逐漸喪失。一陣經語突然直衝腦海,花滿天一個激靈,神志逐漸清醒。剛才自己幹什麼來著?睡著了麼?花滿天甩甩頭,不知所以,只恍惚記得剛才腦海並沒有停止運轉,那段時光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是片刻,也似乎過了漫長一生。努力回憶之下,突然笑了,睜開言見老實和尚正盤坐在自己身前,笑道:「和尚,我剛才做了一個夢不對,兩個夢也不對,還是一個夢。我夢見兩個場景不斷變換,一個是我們兄弟快樂逍遙的取樂,一個是血腥地獄般的打殺。哈,實在有趣,這兩個場景飛速的互相交替,好玩極了。不過,那個血腥的場景似乎更清晰一些,最後我夢見我站在一座屍體堆起的山上,腳下的屍體裡有你,還有小se、龍哥好多好多人。我正想找找有沒有黑塔魔的屍體時,你就把我叫醒了,你說你該不該打?」
老實和尚睜開眼,笑了笑道:「確實該打,不過得先等我暈過去後再打。」說完,頭一歪,真的就這樣暈了過去。
花滿天愣了愣,一把將老實和尚抱起,笑道:「說暈就暈,確實老實,哈哈!」說著,將老實和尚抱進百花仙子屋內。
片刻後,花滿天和百花仙子一同出來,百花仙子眉頭緊鎖,臉色極其難看。花滿天則一臉的笑意,甚至還帶著三分惡作劇般的調皮,大聲說道:「我宣佈,龍哥馬上就要嚥氣了!」
所有人全傻了,以看怪物的眼光看著花滿天,就連白如天和不死神仙也不知道花滿天想幹什麼。暴牛等人已經清醒了過來,一聽這話全雙眼發紅。暴牛聞話悲吼一聲就向房內衝去,花滿天一把將暴牛抱住,舉起左手放在他的眼前,笑道:「你發現我手上少了什麼東西沒有?」暴牛那有閒心理花滿天手上少了什麼東西,一個勁的死命往屋內掙扎,奈何他的功力和花滿天相差太遠,姿勢是做出來了,卻一步也沒有前進。花滿天大笑道:「我手上原來戴著一個戒指,現在正戴在龍哥的手上。」
暴牛稍微平靜了一些,聽了這話,大叫道:「我管你什麼鳥戒指,放我進去。」
花滿天笑道:「那可不是什麼鳥戒指,而是『重生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