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我從甜美的夢鄉中驚醒過來,看了看還在我身旁熟睡著的塞西莉亞和從窗外灑進的陽光之後,意識到現在已經到了大清早的我抓了抓頭就瞇著那雙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前去應門。
來了來了……
我揉著眼睛把門打開,門外除了站著旅館的女主人之外還有一個戴著圓頂寬邊帽、穿著得體禮服的男子,但是二人都用著同樣驚訝的目光緊盯著我看。
我瞇起眼睛看了看二人,又順著二人的目光回到自己的身上,猛然醒覺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後就在二人面前把門?的一聲用力關上。
我都忘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侯就只穿了件白襯衣跟內褲,本來被女主人看光看也就夠害羞的了,而且還被與女主人一起的那個陌生男人同樣看個清光,強烈的羞恥感立時就把我整顆頭顱都染個通紅。
趕忙拿起昨晚脫掉之後就隨處亂扔的衣服穿上,顧不得因為匆忙而顯得凌亂不堪的衣著就再次把門打開。
咳咳……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在臉上堆著很是生硬的微笑,用充滿了威脅性的語氣向二人問道。要知道剛剛的尷尬雖然有一半是由於我自己的疏忽所致,但他們一大早的就來打擾我也是鐵一般的事實。
抱歉,是因為這位先生有事情要找小姐你所以我才……哎呀我還忘了下面還有客人要招呼呢,我這就先告辭了。女主人很乾脆地就藉故逃跑了。
你、你好,我是來自福特商行的威爾,敢問小姐的名字是?在旅館的女主人離開之後,自稱威爾的男子很識相的沒有提到剛剛的事情,自我介紹的時侯還伸出一隻手想跟我握手。
愛蕾娜。我臉上開始堆上不滿,而且也沒有把手伸出回應剛剛威爾的握手邀請。我想你這麼一大早就來打擾我該不會就只是想向我自我介紹而已吧?
自知自己在禮節上是有點問題,威爾尷尬地笑了兩聲就把手縮了回去,又乾咳了兩聲正聲道:我來找愛蕾娜小姐是有關我們商行一件遺失了的貨物……
抱歉,我可不記得我有在街撿到過什麼貨物,也沒聽過你們商會。說著我就打算把門關上,可是威爾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我關門的手停了下來。
說是貨物你可能不太懂,那麼改個說法……你是不是有撿到個小女孩呢?
小女孩?我在這裡認識的小女孩就只有塞西莉亞一個,塞西莉亞昨天可是說她是逃出來的,這該不會是人家特地來把她領回去的吧?
我心虛地轉頭往床上仍在熟睡著的塞西莉亞看了一眼,隨後又轉了回來用充滿警戒的目光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來。
我咬了咬牙,生怕把塞西莉亞吵醒而輕聲地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那不是很清楚嗎?威爾把帽子脫下來按在了胸前,用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說出他的目的:我是來把貨物要回來的。
……要是我不給呢?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只能很遺憾地用上武力來拿回應該屬於我們的東西了,威爾的嘴角稍微向上彎了一點,我們福特商行可是合法地註冊過的商行,我們所有的交易也是合符帝王的法律的正當交易,就算愛蕾娜小姐你是個軍人也不能違反帝王訂下的法律是吧?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我是……我遲疑了一下。
我到底是塞西莉亞的什麼人呢?我不是她的什麼人,她也不是我的什麼人,我跟她的關係似乎就只限於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的關係,就這幾點來看這更像是媛交大叔與媛交妹的關係……
我是她的姐姐。既然我沒有直接把塞西莉亞交出去,這就代表我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只是我跟塞西莉亞總得有個關係才行,我總不能讓她叫我恩人吧?叫我媽媽更是不可能,思來想去還是姐妹的關係最為合適。她……不賣了,誰收了你們的錢你們就跟誰要回來吧。
哦,怪不得小姐跟她有著相同的發se,要知道銀色的發se在帝國可是十分稀有的……威爾頓了頓,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但是貨物在交接的時侯被強盜搶走了,我們也不可能向賣家要回錢吧?
那……
不過我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畢竟我們商行也是做生意的,把商品買回來不就是為了再賣出去賺點簿利而已嗎?
威爾的弦外之音已經非常明顯了,看來我想把塞西莉亞留住就得……付出一點代價才行。
說吧,你要多少?
愛蕾娜小姐是個明事理的人實在太好了!要知道那種小女孩在貴族的市場內可是很值錢的,可是看在小姐你這麼疼愛妹妹的份上小的就給你打個折吧──十枚金幣!只需要十枚金幣這超值的價錢你的妹妹就能回復ziyou之身了!
基於我對貴族的負面印象,聽到威爾故意告訴我像塞西莉亞這樣的小女孩在貴族市場中是如何地搶手,更是讓我的決定變得更為堅定,哪怕他說的可能只是一個嚇唬我讓我多掏點腰包的謊話,我也不能用那個可憐女孩的一生來冒險。
十枚金幣的價錢是不是如威爾口中一樣超值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身上剛好有十枚金幣,亦只有這十枚金幣。
沒有過多的考慮跟猶豫,我就從衣服內拿出裝了不多不少十枚金幣的小麻袋,把我的臨時軍官證件和下士交給我的介紹信從裡面抽出後將麻袋交到威爾的手上。
十枚金幣換一個小女孩的終身幸福,值了!
威爾打開麻袋,仔細地點算過金幣的數目,並逐一拿到手上檢驗個清楚之後,再次露出商人的招牌笑容從身上掏出一卷羊皮紙向我展示:愛蕾娜小姐的十枚金幣小的已經點算過確認無誤了!這張就是那個小女孩的賣身契約,等小姐你看清楚之後小的就把它撕掉。
在阿努米那斯能力的加持下我不但能說能聽這個世界的語言,也能看懂這世界的文字,在確認過那張的確是塞西莉亞的賣身契之後,威爾很乾脆地就把那張契約撕成碎片。
對了,這張契約該不會還有什麼副本啊之類的東西吧?
以前看過的故事裡經常都會有對方只把副本拿出來再故意留下正本yin人的老套橋段,但是這種橋段再老套也好,某方面來說仍然是十分有效的。
完全沒有那種東西,請放心。威爾的商人笑容在我的質疑之下很快就收了起來,換成了嚴肅的表情:我是商人,而商人做生意的基本原則就是講信譽。既然愛蕾娜小姐你付出了相應的金錢,我把貨物賣給你亦不會留有任何後手,要是你不相信的話我大可把剛剛的金幣還給你,讓你跟我到商行裡找公證人辦點手續來為我們的交易附加法律的效力,你看如何?
雖然眼前這傢伙一直都是彬彬有禮,但是再怎麼有禮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奴隸商人的事實,而我印象裡的奴隸商人除了壞人就是更壞的人,從沒聽過會有哪個好人跑去販賣人口的。
既然能為我們之間的這個用上我全副身家的交易附加法律的證明,那我也就不怕這個男人會在之後耍起賴來,於是我便同意了他的建議,而他也信守承諾把剛剛交給他的那袋金幣原銀奉還。
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就麻煩小姐你在中午的時侯到我們福特商行一趟了。說著威爾把帽子戴上,並正了一下帽子的位置。
我把福特商行四個字牢牢地記在心裡免得好像旅館的名字一樣馬上就忘掉,又向威爾問道:你不怕我帶著塞西莉亞逃跑嗎?
愛蕾娜小姐剛剛既然能毫無顧慮就直接把錢交給我,我也不怕你會使詐,況且……威爾在離開之前轉頭向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是我自誇,你就是逃也逃不過我們商行的耳目。
其實我也只是問問而已,心裡根本就沒想過逃跑,我在這裡人生路不熟,就是要逃也不知道能逃到哪去。
這麼早被吵醒之後,我也沒有睡回籠覺的意思,關上房門歎了口大氣之後就獨個坐到書桌前,雙手托著下巴望著窗戶外面的風景發呆。
錢,錢,錢……很難得的我在十五、六歲這麼年輕的時侯就要為身無分文而煩惱著。
對了,該煩惱的還不只是錢而已,之前我就一直在困惑著頭髮的顏色……按道理我沒施放法術的時侯頭髮應該是正常的黑色才對,可是自從在這個世界施放過第一道法術之後,頭髮的顏色就一直維持著銀白色的發se,雖然沒有照過鏡子來確認過,但是我的瞳孔應該也變成紅寶石般深邃的紅色了吧。
姐……姐?
塞西莉亞稚嫩的聲音把我從失神中喚了回來。
回頭看著發se跟我一樣的塞西莉亞,我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
發se什麼的都是次要,要是現在沒辦法掙到錢的話,等會兒就身無分文的我就會連旅館的錢也付不出來。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塞西莉亞的舉動好像把她嚇到了,她縮了縮身子,小聲向我詢問:剛剛是不是……
你都聽到了?我皺起了眉頭。
我……我剛剛在裝睡……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等等我會出去把事情處理好,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吧。
我也僅僅說要把事情處理好而已,並沒有告訴她其實我全副身家就只有十枚金幣,而且這十枚的金幣馬上就要被我花光。這些事情我認為沒必要告訴塞西莉亞,煩惱的人只有我自己就好。
那個……姐姐……
還有什麼事嗎?
我、我還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塞西莉亞扭扭捏捏地說。
也是,我到現在還沒自我介紹呢。
愛蕾娜,你就叫我愛蕾娜吧。
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告訴她我在這個世界的名字,而不是原本的名字──秋本真理。
愛蕾娜姐姐……謝謝你……
我就像爸爸以前輕撫我的頭髮一樣摸了摸塞西莉亞的頭,把想說的話都吞進肚子裡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把軍大衣穿上就離開了房間。
這家旅館的一樓同時經營著餐館和酒館,雖然現在還是大清早,但是已經有不少的客人在這裡吃著簡便的早餐,看著別人餐桌上的食物,也讓昨天只有一碗熱湯下肚的我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我並沒有找張空桌子坐下來,而是靠在牆上觀察著忙碌的女主人,心裡盤算著到底應不應該把我的經濟困難告訴她。本來要是這就是下士家經營的那家旅館的話我還有點信心可以暫時借住在人家店裡,可是在我既沒辦法找到那家旅館,又多了個人要養著的情況下,我只能期待這家旅館的主人可以寬宏大量地讓我在這裡暫時借住著,就是不行的話我想也可以向她問一下到底哪裡在請人打工之類的。
好!我低聲喊了聲好來壯壯自己的膽,在女主人暫時沒有工作的空閒時間裡走上前去跟她說話。
這位小姐今天早上真是抱歉了,我本來還以為……
女主人似乎以為我為著今天早上的事情來找她麻煩,於是連忙向我解釋起來,不過我馬上就打斷了她。
不,我不是為那件事來的……
雖然那一瞬間真的讓我很尷尬啦,但我來找你可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
那麼你是……女主人充滿困惑地看著我,就好像我不向她追究早上的事情的話我就沒有理由去找她似的。
我省略了需要花錢把塞西莉亞贖回來的事情,隱晦地把我目前的經濟困難告訴女主人,同時向她保證只要一有錢馬上就會還她,而女主人在聽我說話時只是頻頻地點頭,到了最後更是皺起眉頭直向我搖頭。
失敗了嗎?雖然我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了,但還是不免感到失落起來。既然這個辦法行不通的話,只好去求威爾看看他能不能把時間多寬限個一兩天了……
你是軍隊的人嗎,愛蕾娜小姐?
正當我想著後路的時侯女主人突然向我問道。
嗯?我……在心裡權衡過我應該不應該說出其實只是個臨時軍人的身份後,到最後我還是決定把臨時二字省略掉,再用里昂的部隊來進行掩飾。……我是第二十七軍團的中尉,昨天隨著補給車隊從伊斯坦城來到這裡,因為某些原因所以不能到軍營去而要在這裡暫住……
那就沒問題了!女主人聽過我那半真半假的說話後,立即就拍著自己的胸脯向我保證沒有問題。既然中尉是軍隊的人,那麼我的小店隨時會為你敞開大門的,錢什麼的就等以後再給我就可以了,只是我還有個請求……
我還真沒想到軍隊的身份在這個世界是這麼有用的,只要一亮出中尉的身份來別人就馬上點頭答應了,只是不知道女主人對我的請求會是什麼呢?她可不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軍人,要是她要求我用軍隊的職務幹點什麼的話我可幫不了她。
女主人朝我露出了個尷尬的笑容說道:別看我們家是開旅店的,其實我們可以說是軍人世家──我爺爺是個騎兵上尉,父親是個斥侯隊長,我從小就跟媽媽編織軍隊的軍服,就連我丈夫也是在交送軍服的時侯認識的補給軍官……
說著女主人指著牆上一幅用精美的相框框著的陳舊照片,先不說我對這個世界竟然還有照相機存在的驚訝,只見照片內是一個露出靦腆笑容的少女與一名穿著軍服的爽朗青年的合照。
我的兩個孩子從小在家人的耳濡目染之下,都在剛成年的時侯就跑去參軍了,這幾個月來在蜥?人的侵略之下他們的部隊也被派到北部行省的前線去,雖然這裡離前線的距離並不遠,可是他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寄過信回老家這裡了,剛剛我聽中尉你說你是第二十七軍團的,我兩個兒子剛好也是在二十七軍團內服役,所以我想中尉你會不會碰巧認識他們……
雖然我在軍隊裡面真正認識而且能叫的出來名字的就兩個人──里昂和布萊德,不過要是我能托人拜託一下里昂的話應該還是能查的出女主人兩個孩子的情況,畢竟我受了人家的恩惠總該替人家做點什麼,就是要再次麻煩一下里昂就是了。
那他們的名字是?
我大兒子的名字是布萊德,現在應該是個下士,至於小兒子則是叫布思理,還是個小兵而已。
布萊德?布思理?該不會就這麼巧吧?
女士,請問這家旅館的名字是?
看我突然問起旅館的名字,女主人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馬上就回答:榮譽與雷霆,這是我爺爺取的名字。
榮譽與雷霆……就是這家沒錯了!沒想到一直也找不到這家旅館,結果糊里糊塗的竟然就在裡面住了一個晚上還不知道,要是我知道的話早早把信交給布萊德的媽媽就不用特意跑來低聲下氣地求人家了。
其實我昨天才在伊斯坦城跟布萊德分別……我暫時壓抑住高興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從懷裡取出之前從錢袋裡拿出來的信封交給女主人。這是他托我交給你的,本來我是忘記了你這家旅館的名字,要不是女士你說布萊德是你兒子的話我還真不知道這裡就是我要找的旅館呢。
女主人一聽到我說是那是布萊德的信,在接到手後便馬上打開閱讀。起先女主人大概生怕信裡面提到些什麼不幸的消息,看信的時侯手還不自覺地抖了起來,直到她把信看完後那緊繃的臉孔才終於放鬆下來。
所以,中尉你就是布布提到的那位愛蕾娜小姐了嗎?
布布?該不會是那位渾身肌肉而且性格粗暴到不行的布萊德下士的小名吧?枉他還自稱老布呢。
沒錯。
得知我就是信中提到的人,女主人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認真,害我還以為布萊德在信裡面說了我些什麼壞話而緊張起來。
太……太可憐了,才這個年紀父母親人就不在了……女主人突然向前撲了過來,我不知所措之下就被她生生地緊緊抱在懷裡。
不!我家人才沒有不在呢!只是找、找不到而已啊!而且你也快放手啦,我的肋骨快要被你擠斷了啦!
放心,除了剛剛你的要求之外,你的伙食我們旅館也會免費向你提供。將我抱緊了好一會兒之後女主人才呵呵笑著把我放開,繼續說道:既然你身世這麼可憐,又救了我的小布布,請小愛你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吧,我也會將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來對待的!你也別女士女士的叫我了,就叫我艾蓮吧!
呼……呼……感、感激不盡……哈……
雖然剛剛艾蓮的熱情擁抱幾乎要了我的命,但她對我釋出的熱情還是很讓我感動的,而且艾蓮還要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我當然不會向她客氣,在這個無依無靠的世界能得到一個歸屬的地方對我來說可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
既然住宿和伙食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那麼剩下來的就是去奴隸商人的大本營去做人口買賣……應該說是去福特商行把塞西莉亞的ziyou身贖回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