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丹藍飄然而去,高處一時不能揣摩她話裡的意思,就在她停留過的大青石上坐下來發呆。
獨孤丹藍不冷不熱的情形,他隱約有些模糊概念,卻不能成形。一切就像天上的閃爍的星辰一般,時隱時現。他腦海裡有太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思念,縈繞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一切,既讓他欣慰歡喜,又有些悵然若失的落寞。
有腳步聲和輕微的咳嗽聲傳來,高處淡淡的回頭,向聲音來處一望,卻發現「白毛妖怪」武白,正雙手背負,睜著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向他凝視,那目光中的神色,很明顯的帶著一股不懷好意在裡面。
在這月黑風高的夜裡,在這空寂無人的小樹林,在這古怪詭異的氣氛裡,被一個來歷不明的渾身白毛的老妖怪死死盯著,高處有點毛骨悚然,脖頸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竭力平靜著自己的心緒,作出一副良家婦女忽遇登徒子的惶恐狀,用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領,怯怯地問:「武白,你在這裡做什麼?黑更半夜的,學那夜遊神麼?」
武白瞇著眼睛,似笑非笑:「鳥鳴山幽,四寂無聲,師傅,你不覺得這正是練武的大好時候麼?」
高處微微一笑,卻在不可察覺中放鬆了渾身的肌肉,他吐出長長一口氣,笑道:「小白,真沒看出來,你還真是老當益壯,奮發勤勉,真正是我輩的楷模,可欽可佩啊不過呢,老胳膊老腿啦,你小心一些,萬一弄折了可沒有替換的。」
武白好笑又好氣的瞧著他,這一聲「小白」叫的他渾身發麻,近百年了,不曾有人這麼稱呼過自己。唉,逝者如斯夫,轉眼已白頭,可不就已經百年了麼?人這一輩子啊!
他自沉湎中醒過神來,嘿嘿一笑:「好說,好說,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趁著年輕多學些本領,錯不了。」
高處眼睛一眨:「有道理,老大不努力,老老大也要徒傷悲,小白,你加油吧。師傅我年紀大了,撐不住,自去睡了。」
武白臉上始終掛著不懷好意的微笑,此時見他要溜,故意不經意的邁出一步,正好擋住高處的去路:「師傅,你去哪?」
高處也覺得有些苗頭不對,這老傢伙始終讓人摸不到頭腦,一把白髮了跑來小重山拜師學藝,偏偏還指定自己為師,不應他又不成,師傅獨孤鶩似乎也有些顧慮在裡面,這一切還真讓人費思量啊!現在這深更半夜的他又想幹嘛?
他沉吟著,加了小心道:「自然是回去睡覺,大半夜的還能幹嗎?」
武白用手捋了捋鬍子,道:「可是徒弟我要練功啊。」
高處納悶:「你練啊,我沒攔著啊。對你這種勤勉的精神,我只有大力的褒揚。」
武白眼神閃爍:「你是我師傅,難道不該現場指點麼?」
高處眨了眨眼睛,怎麼著,大半夜的讓我陪你個糟老頭兒練武,要是個姑娘倒還有幾分考慮。他拍拍武白的肩膀,搖頭道:「現場指導就不必了,為師相信你不會偷懶的,瞧一你大把年紀了,我還能信不過你麼?」
武白陰險地笑著:「謝師傅如此信任,嗯,您不指導也行,但是還是不能走。」
「為什麼啊?」高處心神一陣不安,不知道這老頭兒到底打了什麼鬼主意。
「因為,嗯」武白一副不好啟齒的模樣,「因為我缺個靶子。」
「啊?」高處望著武白若無其事的面孔,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猶疑的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缺個靶子啊。」武白低沉的笑了笑,沉緩而有力的說道:「所以,你不能走,陪徒弟我一起練吧。」
高處有些發傻,這老白毛怎麼回事,吃了保胎藥了,大半夜跑來練功,練就練吧,居然讓我給他當靶子,他奶奶的輩分全反了嘛。
他極快的思索著如何應付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武白的語聲又不緩不急的響起:「師傅,別猶豫了,時候不早了,咱們現在就開始吧,chunxiao一刻值千金啊。」
高處一陣窒息,chunxiao一刻值千金?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白毛賊老糊塗了。
他楞楞著瞅著面前的武白,腦海裡飛快的思索著,一個意念尚未形成,卻見武白身形已經動了起來,只一瞪眼的功夫,那武白竟是一個幻化了兩個,高處不敢相信的一抹眼睛,再睜開天哪,見鬼了!這一瞬間武白竟是由一個變兩個,又兩個變四個,由四個變八個幾眨眼的工夫,四面八方影影幢幢都成了武白的化身。
高處看的眼光繚亂,恍惚中只聽武白半空中一聲暴喝:「天下無腳。」話音一落,高處只見周圍密密麻麻有數百隻大腳一齊向他踹了過來
媽呀,高處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無限放大的鞋底已經結結實實踩在了他的小白臉上,高處哎呀一聲慘叫,仰身就平飛了起來,咚的一聲撞在一棵結實無比的大樹上,慘叫聲尚未喊完,光,身子又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下落的腦袋正好與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發生第一次親密接觸,疼的他齜牙咧嘴,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他吭哧吭哧喘著,指著武白大怒道:「老小子,你怎麼打我?」
武白委委屈屈像個受了婆婆氣的小媳婦:「我沒有啊,我只是在練功,同時請師傅配合一下而已。」
高處都快哭出來了:「嗚,有這麼配合人練功的麼?你是在習武啊還是在練拳啊。」
武白很無辜的說:「我是在練腳啊。」
高處氣呼呼道:「大膽,武白!戲耍師傅,目無尊長,你你你好過分,要不是看一把年紀了,我怎能與你善罷甘休?」他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往外走,卻又被武白攔住了:「不練了?你說不練就不練了,我才剛剛來了興致,這一切都剛開始呢。」
高處面色一變,往後退一步,神情中攙揉了幾分驚恐,他把眼睛一瞪,正要擺出做師傅的威風來,卻見武白身形一動,又開始影影幢幢起來。
高處呻吟一聲,也不多說,腳跟猛一用力,身軀向後仰倒,像一道流虹般猝然射出,那速度真是疾如流星飛矢,那自詡天下第一的輕功果然不是吹出來的。
武白見此情形微微一笑,那眼神裡竟然還有幾分讚許在裡面。只看他不慌不忙,身子虛浮在半空中陡然伸出手來,向著高處凌空一探,大喝一聲:「手到擒來。」
隨著武白的喝叫,高處正在後she的身子忽然被一陣強大的吸力鉗住,立刻身不由己的以更快的速度向武白飛去,瞬息之間,已被武白一把抓住。
高處驚呼一聲,尚未掙扎,武白已將他倏然盤轉,順著弧形的角度一用力,口喝一聲:「滾滾風塵。」
就見高處立刻身不由己滴溜溜打著旋往外飛去,就像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平地捲起一陣風塵,急速向外飛去,只可惜方向似乎沒控制好,然後——砰的一聲,他再一次撞在一棵大樹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反了,反了,」高處的聲音有些嘶啞:「武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戲弄我,你忘記我是誰了?」
「沒忘。」武白的神色裡沒有一絲的愧疚不安:「我怎麼會忘記呢?你是我師傅啊……不過呢,也是一個吊兒郎當、不思進取、怕流血、怕流汗、怕吃苦、怕受罪的小混蛋。爬起來,少裝死,試試我這一招『英雄末路』。」
高處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倉皇的爬起來,往武白相反的方向逃竄,誰知砰的一聲撞上了什麼,一抬頭,武白竟是鬼一樣的擋在了前面,武白齜著一口白牙笑嘻嘻的:「師傅,你跑錯了方向了。」
高處哎呀一聲,只覺得脖子一緊已經被武白扔上了半空,武白跟著飛了上去,拳腳相加毫不客氣,聲音隨即遠遠的蕩了出去:「試試我這些招式如何佛拜童子、天龍八步、呂洞賓咬狗」
淒厲的尖叫冷森而綿長,彷彿自遙遠的黑暗中忽然而來,有著令人驚懼個震撼的力量。當顏明玉循著這慘叫聲瘋了一般衝進樹林的時候,見到了一副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的畫面---
那高處正在被武白拎在空中象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白鬍子老頭兒腳下動作著,嘴裡絲毫不閒著,一邊施展辣腳一邊嘟囔:「一踢你不知敬老愛賢;二踢你自甘庸碌不思進取;三踢你油嘴滑舌不說人話;四踢你,嗯,踢你那啥啥啥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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