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上柳村當中卻是顯得十分的死寂,為了避免身體發生不必要的流失,眾人除了吃飯和必要的事情之外都老老實實地呆在祠堂當中,這樣也能夠多少節約一些糧食,讓他們能夠撐得更久一些。
就連張周氏的兩個孩子,雖然還是年幼好動的年齡,但是在母親的告誡之下還是安耐住心中的不耐老老實實地呆在祠堂當中沒有外出玩耍。
眼下的困境大家同心一致,唯一不配合的也只有趙振了。
倒不是說他不安分,實際上他是太安分了,就連第一天王大山讓他外出撿柴火他都是消極怠工的,後面幾日基本上除了吃飯時間之外他都不會動彈一下。
對此,眾人皆是十分的憤然,卻有無可奈何。
雖然過程有些不和人意,但是眾人還是努力地等待著結果。
陳凡估計,這樣的情況自己等人應該能夠等到王博將糧食運來的時候。
然而,在數日之後這上柳村當中再次迎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一輛低調卻不乏精緻的馬車緩緩地駛進了上柳村,這馬車雖然是用普通的木料製成的,但是其上刻錄的花紋卻是異常的美觀,一看就知道出自不凡之人的手。
不但如此,拉著這輛馬車的兩匹高頭大馬也是顯得異常的健壯,它們昂首挺胸完全不似拉馬車的馬,反倒像是ziyou奔跑的駿馬一般。
能夠用這樣的馬拉車,也在無形當中彰顯了這馬車主人的身份。
馬車緩緩地停在了上柳村的祠堂面前,那駕駛馬車之人,也就是一個幹練的大漢對著馬車當中恭敬的說道:「老爺,我們到了。」
「嗯。」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馬車的門簾被撩起,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跨出了馬車。
這中年人臉上帶著一絲威嚴,身上的衣著雖然十分的樸素卻有無處不顯露著一絲貴氣。很顯然,此人常年身在高位定是一身份不凡之人。
不過,來到這祠堂的時候這中年人的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著急和忐忑,顯得十分的怪異。
聽到外面的動靜王大山已經走出了祠堂,當他看到這中年人的時候卻是微微一愣,沉默了一陣之後卻是憋出一句:「你來了?」
那中年人深深地吸了口氣點了點頭,隨即看著王大山問道:「義父在嗎?」
不過,猛然間中年人的視線凝固住了,因為一道蒼老的身影從祠堂當中緩步走出站在了那裡。
「你來有什麼事嗎?」走出來的卻是吳老漢,可是面對那中年人眼中的激動吳老漢的臉卻是依然一片麻木的平靜,沒有任何的波動。
那中年人微微的對著吳老漢彎下了腰,話語帶著一絲懇求的說道:「義父,孩兒來此是懇請義父去往付村鎮小住一陣子。」
此時陳凡聽到外面的話語聲也是走了出來,看到那中年人陳凡的臉上微微的露出一絲詫異。
這中年人陳凡正好在付村鎮看到過,也知道他的身份,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覺得有些驚奇。
這中年人是付村鎮的一方富商,雖然出身這種鄉下地方,但是此人在整個金華府當中都是排的上號的大富豪,同時他也就是王大山的主要客戶之一,他正是當初派人來催石雕的那個黃福貴!
陳凡在之前就多少有些聽聞黃福貴和王大山之間的聯繫,因此在去往付村鎮的時候對於黃福貴也有所關注,且正好見過他。
只是,陳凡沒有想到的是這黃福貴竟然和吳老漢竟然會是義父子,這實在是讓陳凡有些吃驚。
對於黃福貴的懇求吳老漢卻是搖了搖頭,道:「你回去吧。」
「義父!」看著吳老漢就要轉身再次回到祠堂當中,那黃福貴不由得大聲喊了一聲。
然而,對於黃福貴的喊叫吳老漢卻是充耳不聞,身形也沒有任何的停止。
「我不是你的義父,你是方圓數十里的一方富豪老爺,而我只是一介低賤的下民農夫罷了。」
聽著吳老漢的話語那黃福貴的眼中流露出一種傷痛和懊悔的神情,隨即眼底卻是生出更加深刻的決然和堅定。
只聽「撲通」一聲,那黃福貴竟然跪在了地上再次對著吳老漢喊道:「義父,孩兒實在是不想讓義父再在這個地方受苦了。而且那宋濂和當今的皇帝不和,他這番作為不就是······」
「住嘴!」猛然間吳老漢回過身來對著黃福貴喝道,他的臉上帶著怒意,這卻是陳凡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如此大的情緒。
「宋濂大人的名字豈是你能夠直呼的?速速給我離開,否則的話不要怪我連舊情都不念了!」
吳老漢的話語當中帶著一絲陳凡從未見過的堅定和冰冷,這也是陳凡從未見過的。
以前的印象中吳老漢眼神麻木,一臉的木訥,完全是一副尋常莊稼漢子的樣子。這個老人雖然心地善良,但是給外人的感覺卻是一種完全沒有太多的主見的樣子,很容易就會讓人看輕。
也正是因為如此,陳凡才會不明白當初為何宋濂要他在吳老漢的身上學習「信德」的原因,在陳凡看來這吳老漢完全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尋常之人而已。
而現在,陳凡卻是看到了吳老漢身上與他人完全不相同的特點,單單不說與黃福貴這樣身份懸殊的人面對吳老漢還能夠大聲呼喝,就是此時吳老漢身上展露的氣質卻已經不是常人的身上所能夠見到的了。
一聲呼喝將黃福貴震住之後,吳老漢身上的怒氣漸漸地散去,可是此時誰都不敢將其當做一介尋常的老人看待了,就連陳凡也不例外。
再次轉過身,吳老漢緩步走進了祠堂當中,這次黃福貴再次張了張嘴,卻是沒能再將吳老漢喊住。
看著吳老漢離去,黃福貴的雙唇微微顫抖,最終無奈的垂下了自己的頭。
此時,王大山緩步的走到了黃福貴的身前將其扶起,接著有些無奈的歎息一聲,道:「你又何必如此?他的脾性你比我更清楚,你也十分的明白他是絕對不會聽你的勸告的。」
「我只是還抱著一點奢望罷了。」黃福貴說著,言語當中滿是苦澀。
「既然當初做了那樣的選擇,那到了如今你又何必對他如此的掛懷呢?」看著黃福貴的樣子,王大山歎息一聲。
「你又知道什麼?當初我雖然是為了改變自身的現狀而去選擇了這條路,可又何嘗不是想要讓他老人家過得更好一些?」黃福貴看了一眼王大山,卻道。
王大山一陣沉默,眼神當中卻是微微閃爍,對於黃福貴的話語卻是有些感同身受。
「接下來打算如何?繼續呆在這裡勸說他嗎?」雖然這麼說,但是王大山卻是知道無論黃福貴怎麼勸說只怕也是難以改變吳老漢的決定。
黃福貴同樣對此十分的清楚,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了,我還是回去看看,是否能夠再弄到一些糧食。」
黃福貴走了,不過這一次來他留下了不少的糧食,甚至比之前陳凡帶回來的還要多一些。
有這些糧食,他們至少能夠再支撐一個月的時間,等待著王博從府城購來糧食。
可是,這一次黃福貴的到來卻是帶來了另外一個不容樂觀的訊息:只怕即使在府城當中也難以購置到大批量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