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將近一星期的預賽,最終進入決賽的人選終於敲定。決賽採取最常見的淘汰制,不限時間,沒有規則,失去抵抗力或者死了就算輸。由於修羅場的特性,幾乎所有選手最後都會拚命,也很容易出現同歸於盡的情況,這時候的勝負由主席台決定。
就在肖遙仍在抱怨耶律成達使自己失去了決賽資格的時候,對陣表已經出來了。首輪有一個命好的傢伙輪空直接進入下一輪,夏炎的對手看上去實力平平,而鐵狼則很不幸的直接對上了龍思冶。
「這點子很扎手啊!」夏炎沖龍思冶努努嘴,提醒鐵狼。
「我見過他出手,不一定比我強。」鐵狼在須彌幻境中見過龍思冶和肖遙的那場打鬥,覺得他沒什麼了不起的。
「不要大意啊,他可是龍家的重要人物。龍家對付妖怪專門有一手,他在先天上就克制你。」
「哼,不就是一個小屁孩麼,你睜大眼睛看我咋拾掇他。」
忍了半天,看了幾對選手的較量,終於輪到了鐵狼出場。臨上場的時候他還不忘朝看台那邊肖遙的方向伸出一個小指頭比了比:看看,我老狼都站在了決賽場上,你小子只能在邊上看著,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肖遙離著老遠狠狠瞪了他一眼,問旁邊的司徒莫名:「你猜結果會怎樣?」
「我也就看這麼一場。」鐵狼是司徒莫名手下頭號戰將,前面的比賽他都沒有來觀戰,現在又這麼說,看來他是認為鐵狼要止步與此了。
「算的還是猜的,到底准不准?」李維林很瞭解鐵狼的實力,不大相信他打不贏龍思冶。
「我就是靠這手混了幾十年的,你說准不准?」司徒莫名得意的說。
李維林搖了搖頭,還是想不通。
「龍思冶已經不是那天的龍思冶了,他現在比起當初可強的太多,色狼對上他都不一定贏,何況是這個大尾巴狼。」肖遙早就感覺到龍思冶的變化。
魏惜怡點點頭,不無擔心的說:「阿冶變化太大了,不只是變強了,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從輸給你以後他就一直在追求更加強大的力量,希望他不要迷失才好。」
「你呀,總來這套!他自己選的路不需要別人來擔心。」肖遙對她的觀點一直不敢苟同,「你總是小心翼翼的關心別人的事情,和你師父一樣老好人。你們師門一向都是以修心為主,不追求強大的力量。可是別人也有權走相反的道路,不能說誰對誰錯,只是追求不同而已。」
「如果一味的追求力量而忽視精神的修煉,最後肯定會被力量所迷惑,極容易墮入魔道,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這點我也同意,只有足夠強的信念才能控制強大的力量。不過你還是太狹隘了,你所認為的修心只是淡泊,是所謂的看破,典型的佛門心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執著也是種強大的精神力量?像龍思冶這樣,對力量的執著就足以使他能夠控制更強大的力量。不僅如此,任何一種感情昇華到極致,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魏惜怡滿臉的不可思議,瞪著大眼睛緊緊盯著肖遙的臉:「天哪,你這是魔道的理論!該不會是……你……你練了魔道心法啦?」
肖遙馬上一指耶律成達:「這混蛋逼我學的。沒辦法,誰讓他是老師我是學生了,老師留下來的功課總是要做的。」
耶律成達回頭正對上魏惜怡質詢的目光,咧嘴一笑:「小丫頭,你的境界還差得遠呢。如果是你師父在這裡,肯定就不會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你也知道神和魔的真正來歷,為什麼還要死抓著所謂的善惡不放呢?誰告訴你魔道中人就非得濫殺無辜無惡不作的,那都是你們所謂的正道人士給我們扣的屎盔子。我們講究的是真情真xing,行事但憑各自的喜惡,難免有些人會對我們的所作所為看不順眼。並不是說魔道中人都是惡人,就像正道中多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樣。你看我像壞人嗎?」
肖遙和李維林在旁邊猛點頭:「沒有比你再像壞人的了,你那張臉簡直就是標準的色狼流氓加強姦犯。」
耶律成達抬手在李維林頭上敲了一記,踹向肖遙的一腳卻被躲開了。
魏惜怡還在低頭沉思,此刻她再也沒有了往日那自信滿滿,總想著普渡眾生的仙子模樣,迷惑的小樣子真是我見猶憐,看了讓人心疼。肖遙輕輕的挑著她的下巴使她揚起臉,用另一隻手把她皺在一起的眉頭撫開,柔聲說:「其實你對自己心中所謂善的追求,也是一種執著。執著與看破並不矛盾,若還是不能拋開心中的迷惑,你也會入魔的。是非善惡都是而言,你一直堅持的所謂的善,對某些人來說也許就是惡。我們不能評價真正的善惡,只要做到心之所安就可以了。修心修心,修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別人給出來的標準。」
這幾句話對魏惜怡無異於當頭棒喝:果然,這段時間自己也迷惑了。為什麼我那麼努力的想幫肖遙脫離心魔,他自己卻總是滿不在乎,更有甚者就連阿冶都開始走向了魔道?修自己的心,原來如此,原來自已以前根本就沒有看破,一直都在執著啊!師父救助了那些妖魔鬼怪之後,面對別人的質問時總是笑而不語,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師父那微笑的含義了,只求心之所安,哪怕面對天下人的指責。善,是自己心中的善,而不是別人給出的標準。
魏惜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陶醉於這種領悟之中,忘記了剛才肖遙過於親熱的動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現在的笑容,一定和當時的師父很像吧。
此刻的魏惜怡少了一份距離感,多了一份熱情。雖然飄然出塵的氣質依舊,但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看起來更像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魅力更加驚人。
耶律成達點點頭,一副倚老賣老的腔調說:「不錯不錯,這麼快就想通了,孺子可教啊!恭喜小姑娘有所突破。」
魏惜怡朝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多謝前輩指點。」然後朝肖遙會心的一笑,卻沒有多說。
二人目光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忽然捷兒的小腦袋湊過來,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伸手在他們中間晃了晃:「嘻嘻,你們的眼神好曖mei哦,在放電呢!」
本來魏惜怡心裡只有對肖遙的敬佩,被捷兒這麼一說忽然想起了剛才肖遙趁自己心不在焉時的動作,馬上臉一紅,趕緊扭過頭去。心裡卻忍不住感到奇怪,捷兒不是肖遙的女朋友嗎,怎麼一點也不吃醋呢?
這邊幾個人聊得如火如荼,賽場上的一人一妖已經動上了手。鐵狼瞧不起一向以降妖服魔為己任的龍家二少爺,龍思冶又何曾把一個小小的狼妖放在眼裡?這一開打連試探都省了,一上來就是拚命的架式。
龍思冶的功力又有突破,火勁走的路子與肖遙正好相反,此刻從他雙手冒出的火焰已經是深紫色,只差一步就能達到黑色的地獄火境界。鐵狼的真身畢竟是野獸,對火的恐懼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裡,八百年的智慧也只能強壓下對火焰的厭惡,甫一交手就落在了下風。
鐵狼的道行在妖怪中也算高的了,如今被一個人類小輩壓著打,終於被打出了真火。大叫一聲催谷妖氣把龍思冶震退幾步,渾身骨骼格格作響,身上的肌肉也隨之脹大,爪子伸出一尺多長,雙眼冒著綠油油的寒光,緊盯著眼前的對手。
「哦,這樣子才是你們妖怪的本來面目吧,嚇嚇小孩子還可以,不要在這裡現眼了。」龍思冶對鐵狼的變化絲毫不懼,從小就和各種妖物打交道,當然知道這是妖怪們要拚命的信號,正好拿他試試突破後的功力達到什麼地步,「妖怪,接招吧,看我的火龍勁!」
龍家世代相傳的火龍勁在此刻的龍思冶手中使出,威力屬實驚人。週身繚繞的火焰匯聚在他互扣的雙手之上,漸漸的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在手臂上成型。
鐵狼當然不會眼看著他蓄力發招,雙爪一掄帶動身體旋轉成一團旋風刮向龍思冶,所過之處就連地面都被爪風劃出一道道的深溝,如果讓他這麼撞在身上,保證什麼人都得被切成一片片的。
火龍終於成型,在龍思冶大喝聲中騰空而起,自上而下的直奔旋風中心撲下來。而龍思冶在發出火龍勁後仍有餘力,擰身後退的同時腳下一劃,帶起一蓬深紫色的火焰偷襲鐵狼的下盤。
上下夾攻之下鐵狼的攻勢終於不得不停止,向旁邊一閃打算躲過這波攻擊,可惜火龍勁若能被這麼輕易的躲開也不配作為龍家的傳家絕學了。空中的火龍彷彿活過來一般,輾轉騰挪之間尾隨著鐵狼追了過去。
鐵狼一驚,連閃幾次都無法擺脫火龍的追擊,失神之際卻忽略了龍思冶本人。正準備再一次後退的時候被龍思冶在後背結結實實的打了一掌,一聲痛叫還沒出口,馬上被火龍從正面轟個正著。
呼的一下鐵狼整個身體化作飛灰,火龍去勢不減直撲龍思冶。龍思冶一動不動,任由這條深紫色的火龍撞在自己身上,火龍馬上化作一大團火焰把他圍住,最後慢慢的熄滅,龍思冶絲毫無損。
彷彿電影中的倒鏡一般,滿天的飛灰沒等飛散開來就紛紛凝聚,一眨眼的工夫鐵狼又站在了原地,垂頭喪氣的瞥了龍思冶一眼,耷拉著腦袋離開賽場。
三天後,真正的決賽。
夏炎vs龍思冶。
「咱倆好歹也算是同學,待會兒下手千萬別太狠啊。就當是切磋,點到為止,點到為止。」夏炎還是那麼貧,龍思冶依舊很酷,冷冷的盯著他一句話也沒有。
「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不是這樣子啊,那時候還能說兩句人話,現在像塊石頭,還是茅坑裡又臭又硬的那種。我說你就不能換一副嘴臉?看著讓人鬧心。」對他的喋喋不休龍思冶還以一團藍色的火焰,劈頭蓋臉的燒了過去。
不屑於偷襲之下龍思冶只用了三成功力,對夏炎根本構不成威脅,張嘴一吹「呼」的一下就把那團火焰給吹滅了。
「嘿嘿,這點小火就想燒著我?別說這種小火苗了,就算是一頭牛本少爺也能給你吹上天去。」
「如果你想靠一張嘴皮子把我說下去,那你可以省省了。現在開打!」龍思冶終於開口。
「我看大家都挺緊張,調節一下氣氛而已,開打就開打,怕你啊!」夏炎本想東扯西扯讓龍思冶分神,誰成想當日那個火氣十足的傢伙如今變得這麼深沉,只好丟開投機取巧的念頭。
辟啪一個落雷劈向龍思冶,夏炎身形一動配合落雷搶上,雙手一分帶著絲絲電光抓向對手身邊兩側的空處,限制他閃躲的空間。
龍思冶冷哼一聲,任由雷光劈在自己頭頂,只靠護體真氣就震散了那道雷擊。腳步微錯右拳裹在一團深紫色火焰中直奔夏炎胸前空門。夏炎躍起,左腳踢在他拳頭上借力後退,右腳在空中連踢十幾下,阻擋龍思冶的追擊。
李維林是幾人當中功力最弱的,又怕夏炎敗給龍思冶丟人,看的緊張無比,不停的問肖遙:「色狼能不能贏?」
「不樂觀。他以八卦之力與龍思冶的五行火力交手,先天上就比不上對方。況且龍思冶實戰經驗不比他少,哪方面都不比他差。」
「姓龍的也不厲害到哪去,偏偏讓他拿了冠軍,憋氣!」捷兒對肖遙半路被淘汰一直不服氣,一想起來就要給耶律成達臉色看。
肖遙看李維林急得恨不得下場去幫忙,拍拍他肩膀說:「色狼沒那麼容易就輸的,其實他早就突破了乾坤八卦的境界,還有一拼。這兔崽子一直在裝孫子,連我們都想瞞過去,當我真看不出來麼?」
李維林一聽還有門兒,這才鬆了口氣。不過肖遙還有一半沒說出來,夏炎在隱藏實力,龍思冶何嘗不是。
兩人打得越來越好看,拳腳相碰時將紫火電光激得滿天飛,視覺效果良好,觀眾看得紛紛喝彩。漸漸的雷火之中又夾雜了一縷縷勁風,開始的時候龍思冶還以為是夏炎的拳腳帶起的風聲,到後來風勢越來越大,才發覺不對頭。
乾、坤、巽、震、坎、離、艮、兌這八個卦象分被對應自然界中的天、地、風、雷、水、火、山、澤。歸屬於五行則坎卦屬水,離卦屬火,震巽屬木,乾兌屬金,艮坤屬土。夏炎原本的震卦突破到五行之後,以五行木之力反馭卦象,已經能夠操控巽卦的風,這也使他有了和龍思冶一拼的本錢。
龍思冶一時失查被夏炎擺了一道,發覺異常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夏炎已經在虛空中以風勢雷勁擺下了一個風雷大陣,把龍思冶困在當中。
「你再狂啊,小子!要不是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連棵樹都沒有,不方便我施展木行法術,爺爺我現在已經擺平你了。」夏炎見龍思冶連闖數次都沒能脫困,又討起了口頭上的便宜。
其實夏炎也就是說一說痛快痛快嘴而已,如果真的用木行法術操縱樹木圍困龍思冶,還不被人家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才怪。
龍思冶幾次試著闖陣都沒能成功,還被雷劈了好幾下,好面子的他再也顧不得保留實力。在夏炎得意揚揚的嘲諷下,週身火焰一收一吐,再次噴發出的火焰已經不再是絢麗的紫色,而是純正的濃黑色——地獄火。
主席台上觀戰的現任龍家家主,龍思冶的老爸驚喜之下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龍家已經數代無人修練到火焰的最高境界了,雖然這個二兒子從小就顯露出極高的天賦,是現在龍家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人物,可誰也沒成想他竟然能夠在二十歲以前修練成地獄火。從今以後龍家百尺竿頭更上一層指日可待。
這裡老爸樂得坐立不安,場下龍思冶卻已經到了無驚無喜的境界,閉上眼睛感受著地獄火強橫的力量將自己帶上了一個夢寐以求的高度,一時間只覺得天上天下再無人能與自己為敵。
「這種感覺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吧!」龍思冶猛睜雙目,輕蔑的對夏炎說:「你很榮幸,能為我神功大成做個見證。」
剛剛的紫火無法突破的風雷大陣已經在地獄火出現的那一刻蕩然無存,空中的風勢雷光全都消失,只剩下濃黑的火舌繚繞在龍思冶身邊,形勢馬上顛倒。
「地獄火就拽啊?我平時練功都是和肖遙的淨火對練,你這兩下子照我老大還差著八百里呢。」夏炎嘴裡說得挺硬,實際上心裡還是毛毛的。淨火看上去無色透明,肖遙用起來總是很平和安靜,哪像龍思冶這樣的聲勢浩大。
一提到肖遙龍思冶就覺得不爽,冷冷的道:「那你就親身試試看,究竟是我的地獄火厲害還是肖遙的淨火更強。接我一招地獄火龍勁!」
龍思冶此時再使出火龍勁已經不用蓄勢,一抬手就是一條墨黑的火龍撲出。夏炎不敢怠慢,雙手齊出,左掌右拳。掌心噴出一個直徑米許電光繚繞的雷球,拳頭揮出一道橫著的龍捲風,尖細的一端在前形成一個長長的風錐。
雷球首先碰到火龍,火龍大嘴一張將雷球吞下後繼續向前迎向風錐。雷球雖然被火龍吞噬,威力卻沒有消失,在火龍肚子裡炸裂開來,將整條火龍撐的大了三圈。風錐及時趕到,硬生生的鑽進火龍體內,在夏炎的一聲大喝中龍捲風猛的擴散,將本已經被漲大的火龍吹散成漫天的火焰。
上一次親眼目睹了龍思冶趁著鐵狼被火龍追擊的時候出手偷襲,這回夏炎學乖了,破招的同時招下無數道天雷劈向賽場,生怕龍思冶從哪個地方突然冒出來給自己一下子。
地獄火的威力果然不是蓋的,火龍雖然被轟散,滿天的火焰卻沒有消失,天雷劈在熊熊的黑火之上立刻無聲無息的湮滅,沒能完成其解圍的任務。龍思冶卻沒有趁機出手,只是負手在旁看著夏炎忙活。等夏炎好不容易把周圍的火焰迫開,卻發現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火焰組成的奇門陣法中。
「你不是喜歡玩陣法麼,我也擺一個試試。這是我們龍家的陽火真炎陣,請指教。」龍思冶雖然說得客氣,但冰冷的語氣卻讓人知道他擺出這個陣法來絕不是讓人指教那麼簡單。
夏炎看了看上下左右四周,無數簇黑色火苗以自己為中心浮在空中,雖然不清楚這個陣法引發後會有什麼效果,但是光憑著陣中的地獄火就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了。不由得暗歎口氣,剛剛領悟五行之力不久,還不能完全掌握這種力量,畢竟還是不能與真正的高手相比啊。
「我認輸!」夏炎說出這句讓全場噓聲四起的話後,龍思冶不屑的冷哼一聲撤了陽火真炎陣。
夏炎聳聳肩,滿不在乎的瀟灑退場。他可不像李維林那樣好戰,一直秉承著打不過就跑的原則,只要沒必要從來不與強過自己的人硬扛。
「你也就能贏得了我,如果遇上肖遙,你的地獄火還是不行!」夏炎臨走時丟下的一句話讓龍思冶渾身一震,兩道凌厲的目光射向看台上的肖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