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我在寢室裡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墨松就在我床邊坐著,守著我。
他握著我的手,笑著,看著我。
旁邊有一袋子話梅,可是他並沒有像《漂洋日記》中偉對待小冬那樣,一顆一顆的將話梅放進我嘴裡。他不住的吃話梅,我想吃的時候就遞過袋子來,讓我伸手就夠的著。
可是,就是這樣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的身體很熱,我在睡夢中就覺出來了。
我醒來,床邊果然坐著人。
我以為是墨松,我開口叫他,墨松,你什麼時候來的?
可是我聽見的是林子的笑聲——小丁,你燒糊塗了吧。
然後是小帥的聲音,小丁,現在好一點了沒有?
小馬哥,寢室長,老大,都在看著我。
給——寢室長遞過來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我縮在被窩裡問。
體溫計,試試體溫。
哦。
還有,燒退了呢,就把這瓶可樂喝了,我可是背著小帥給你留的。我知道你最愛喝可樂了。
謝謝。
說什麼謝謝呢?你要謝呢,就等我同學來的時候,你自己自動的出去睡,讓我佔你的床鋪。
那麼你的同學還是別來的好。
我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很不錯的人,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對他們好——我心裡不是那麼的喜歡他們。我本是一個倔強的人,別人對我好,我若是不喜歡,心裡怎麼也沒有對別人好的念頭。我這算不算沒有良心呢?
我看著體溫計,三十七度五——沒有辦法,就我這樣的體質,竟然可以這麼快的把燒降下去,看來離神人的位置也不遠了。
我想見見正在打牌的墨松。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打了——並不是他主動放棄,而是別人強行佔據了他的位置。他在一邊可憐的守望,隨時還想重回老地盤。
他見到我出現,只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墨松,給你的藥。挺好的,燒退了。
你不接著吃麼?
不用了,我現在簡直是神人,只要不燒了,我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那好,你不吃了我就收起來。
我知道他對我發燒這麼不當一回事並不是他不關心我,他只是性格就是那樣,從小被家人太過的護著,只想自己,心理就沒有別人的概念。
若是我對他說,我想你陪我坐會,我現在發燒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想來,他也是會陪我的。
他一直在那裡站著,看別人打牌。
我說,墨松,你過來陪我說說話,行嗎?
他頗為不捨的看了一眼別人的牌,可是還是過了來。
我說,你知道麼?我一直在寫小說。
你不會說過麼?
可是,你知道我在寫你麼?
是嗎?寫我什麼?
寫你和我認識以及以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你怎麼寫的?
把你寫的很不好——你現在在讀者心裡很不受歡迎。
你隨便。
你好像很不在乎的樣子。
你願意怎麼寫就怎麼寫,我有什麼辦法?操縱權在你手中,讀者討厭的只是你筆下的那個我,又不是真實的我。我在乎什麼?
跟你開玩笑的——我老老實實寫,就是寫你的真實情況。很多話就是你的原話——你也知道,我的記憶力是向來不錯的,你的東西,我又很用心的在記——我怕我以後忘記了。
你說的,我怎麼知道確實是那樣。
還用我說給你聽麼?你在陪我去山海關以前,總是這樣找借口:我想學習一會;我星期天還有事情,團委有會;管理協會那邊得跑外聯了;我很累,不想去;我得洗澡……還不夠麼?
你還記得呀——他笑了起來,嘴唇在燈光下閃著柔和切誘人的光。他的嘴唇真是那樣好看呵。
記得——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都記得。
我就沒有你那麼好的記憶力了。
那時你不願意記的緣故。
隨你怎麼說——我去放一點音樂。只有咱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太安靜了。
我本是渴望安靜的——我本就是一個安靜的人。我不希望我們現在安靜的條件被打破,可是,我沒有說出來,我不想讓墨松總是那樣遷就我。
他放的是王菲的歌,慵懶而耐聽。
王菲的《英雄》你應當聽一聽,蠻不錯的。
是麼?
我那裡有,你要是有空就去拿。
好啊。
前幾天,我在你們寢室總是可以聽到鄭鈞的歌,你們都很喜歡他的歌麼?
還算是比較喜歡吧——他算是現在中國比較好的年輕藝人了。
樸樹呢?
也還不錯。
我蠻喜歡他的歌的。
一樣。
喜歡哪一首?
《那些花兒》。
我也很喜歡。別的呢?
沒有了。
《生如夏花》呢?
一個例外呀。
什麼意思?
別的不喜歡,可是它是一個例外。聽說它的歌詞寫好了好長時間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曲子。
是呀——你認為歌詞寫的怎麼樣?
非常好——現在都看不到那樣的東西了——比高曉松還好。
太誇張了吧,我覺得一般吶。
不跟你爭,肯定沒有結果。
好了,不跟你煩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覺了。
不過告訴你,歌詞確實非常好——我從遠方來,恰巧你們也在,癡迷留戀人間,我為他而狂野。
後邊還有——我靠在門邊上,笑著說。
我是最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
最好的不是這個,是最後那句——我要來愛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一路春光呀,一路荊棘呀。
我笑著說完歌詞,然後決不再看他一眼的離開。
我心想,這是一個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