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避開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穿行在小街小巷裡,折轉過三五個路口之後,就來到一棟宅院前,暗紅色的牌匾上用金絲線繡著月宮兩個大字,顯得富貴逼人!
進來之後又穿過三個長廊、繞過兩處樓閣,柳懷松就被帶來庭院內,兩女示意柳懷松止步於此,她們便朝著前面不遠處一座圍著垂簾的亭台走去,柳懷鬆閒著無事便遊目四顧,此地到處都栽種著傲雪寒梅,還有青山瀑布、蜿蜒的小溪,也能以假亂真,濃郁的幽香沁人心脾!
在花香的熏陶下,柳懷松前一刻還是心神不寧,這一刻已是悠然自得,縱然不知道水姬月的本意,但最多是被教訓或指責,她也不至於一劍把自己殺死,如此雅致的環境,想必她愛惜還來不及,怎會忍心糟踐!
「公主讓你過去。」
柳懷松頷首微笑,跟著這名侍婢走去,恰好距離亭台十步左右便被侍婢擋住,透過碧綠的垂簾隱約能見到水姬月端坐在大理石桌前,她依舊身披毛茸茸的粉紅大氅,但今日並未蒙著面紗,還能見她自斟自飲,只不過始終不開口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裡面終於傳出水姬月的聲音:「來者是客,奉茶。」
柳懷松差點就要睡著,聽見這久違的聲音後,頓時提起精神來,含笑道:「茶是修心養xing之物,又不能填飽肚子,還是幫我上桌酒菜吧。」
兩名侍婢聞言,對著柳懷松狂翻白眼,主人家奉茶不要,居然自己喊上一桌酒菜,臉皮之厚,對於能踏進此地之人來說,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是傳出去,堂堂大公主邀請如此寒酸的人上門做客,豈不是要落人笑柄!
本來水姬月對柳懷松還是心懷芥蒂,此刻竟會被哭笑不得所取代,放眼天下間,任何人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阿諛奉承,就算對話都要深思熟慮,絕不會像這樣隨心所欲!
不過又仔細想想,他剛才的話看似低俗不堪,其實是俗中有雅,先道明茶只能當做休閒之需,證明他有這樣的品味,比起自視清高的偽君子又多上許多灑脫,後者,直言不諱,應該是肚子真的餓!
如此一來,水姬月吩咐侍婢在亭台外擺上豐富的酒席!
然此刻,水姬月見亭外的柳懷松狼吞虎嚥,毫無形象,不由得張著小嘴,忘情的看著,實在是匪夷所思,心中胡思亂想:他多久沒有吃過飯,難道是身上缺少銀子?怎麼會呢?情姐姐是何等出塵的女子,隨便一枚玉簪,就是價值連城,沒理由會這樣對待他啊?
還是說,他把銀子都花費在風花雪月之地,也不對啊,他宮中有七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也不曾
想到此處,水姬月羞怯的縮回脖子,下意識的摀住嘴唇,不免又想起柳懷松那輕薄的舉動,眉宇間頓時閃過一絲幽怨,雪白的腮間又透出一抹緋紅!
確實,那一掌自己沒有打在他的身上,全是因為憐惜與情姐姐的情意,過後醒悟,使雲嵐宗下一月的大雪已示懲罰,今日找他來的本意就是算賬,但這賬又該怎麼算呢?
一時間,水姬月不知所措,痛打一頓又不足以洩恨,一掌拍死也不理智又太殘忍,更不能當做沒事發生,也不能將親吻自己的事到處宣揚,自己很少允許男子近身三丈之內,想不到偶爾一次,就是十八年來吃的最大一次虧,竟然連名節都丟給眼下之人,難道真是天生的冤家嗎?
更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還沒找他算賬,他已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就像宴請的貴賓一樣,在自己眼皮底下大吃大喝,並且那一次自己走時,還脫口而出罵過十八年來第一句髒話,真是
「哎,情姐姐怎會愛上這種不可理喻的無賴呢?」水姬月柔聲輕歎,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滿身油膩的柳懷松,不禁又被這一幕驚呆了!
柳懷松毫不顧及左右女婢鄙視的目光,只管奔放的用手抓著就往嘴裡面塞,什麼風度、什麼禮儀在這一刻蕩然無存,有什麼能比肚子餓更重要呢?
便在這時,柳懷松正仰著脖子喝酒,忽然右前方那庭院角落處,有種怪異的感覺傳來,旋即又見亭台中的水姬月一躍而去!
柳懷松放下酒壺,定睛看去,雖然只能見到水姬月的背影,但那角落處應該有些什麼,緊接著可見兩名侍婢躍去水姬月的身旁!
單憑直覺,柳懷松敢肯定,那角落處很可能是什麼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如此一來,柳懷松避開左右兩名女婢的視線,悄然施展虛靈眼!
果不其然,角落處是一隻半立著身軀,並且張牙舞爪的巨大蜈蚣,整個扁平的軀幹呈現烏黑色,頭上泛著暗淡的紅光,複眼緊盯著下方的水姬月,撕裂似的嘴角不知在說些什麼!
但水姬月似乎不予理睬,右手一揮,一道如蜘蛛網般的氤氳寒氣鋪向角落處,僅此一招,就將蜈蚣瞬間凍結成冰塊,隨後水姬月攤開右掌,掌心中有一股湛藍色的寒氣凝結成一個冰球!
嗖地一聲,冰球急速打在蜈蚣的頭部位置,登時嘩啦啦,一陣脆響,被凍結成冰塊的蜈蚣碎成一地!
柳懷松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又恢復成狼吞虎嚥的模樣,但剛才在眼角餘光中,見水姬月轉身之時,眼眸不僅是天藍色,並且臉上有著一股厭惡感,很顯然,能產生這種情緒,必定是這種東西經常來騷擾水姬月!
這就是所謂的魔物?靈物死後,只剩虛靈體質的靈物,能藏在靈異空間內不死不滅的傢伙,天下間數十億人,他們為何偏偏要來騷擾水姬月呢?
柳懷松依舊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腦中急速推算著問題的關鍵處!
剛才那蜈蚣並不是人形,足以證明,他修為還不到相尊,這無疑是以卵擊石,這樣也敢來騷擾水姬月,可想而知,靈異空間內的傢伙們,是下定決心置水姬月於死地,至於原因,肯定是因為水姬月那獨一無二極寒之軀所擁有的眼睛!
如此一來,柳懷松能想到,靈異空間內已經自成天地,剛才一事,也是有組織、有預謀,想必他們也有等級之分與尊卑地位,這點並不驚奇,數千年來,他們若是不做點什麼,那才是奇跡,如果說提前剷除水姬月是為永除後患,方便日後行事,那豈不是意味著,靈異空間內的傢伙在策劃著什麼!
「呃酒飽飯足,多謝款待」柳懷松眉開眼笑的舒展著脛骨,一副享受過後的模樣,看著亭台裡面坐著的水姬月!
對於剛才那一幕,水姬月只當柳懷松沒有看見,也沒有想過跟柳懷鬆解釋些什麼,只不過,眼下聽見他說酒足飯飽,又不知如何是好,難不成就讓他吃飽喝足後,大搖大擺的回去,那自己今日找他算賬一事,不就是變相的成為宴請嗎?
水姬月想到這裡,霍然起身,在亭台內焦急的轉悠踱步,不僅是心急如焚,又拿不定主意,並且她清澈的眼眸中,開始泛起少許的淚光,或許因為受到委屈無處喊冤,或許因為被柳懷松奪去名節,或許因為不能把柳懷松怎樣!
總而言之,水姬月的芳心如無數小鹿瘋狂亂撞,更在此刻,淚水竟然壓制不住,奪眶而出,滑過臉龐時凝結成小冰粒,叮叮噹噹的砸在石面地上!
本來,柳懷松早就做好被水姬月教訓的準備,但見她遲遲不動手、也不出言,索性厚重臉皮,詢問道:「我,可以走嗎?」
「還請你先等一下,我還沒想好呢。」
剛問出口,就傳來溫柔的聲音,柳懷松歪著頭,呆呆的站著,一臉疑惑,不知道水姬月到底在想什麼,不過能聽見亭台內傳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她哭啦?柳懷松更加疑惑,記得那孔雀說她不喜歡哭,但這種天生溫柔的女子,怎會是很堅強的人,或許相反是淚如泉水,哭不干、流不盡,有事沒事,就嬌滴滴的哭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