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步在青石鋪成的綠蔭街道上,柳懷松漫不經心的左顧右盼,路面水跡猶漸蒸發出絲絲熱氣,隨著時而襲來的微風掠過這方道路,使來往人群無精打采的施施而行,就連小販的叫賣聲也是極其沙啞乾澀,相比之下道路兩旁的酒樓生意興隆,人聲鼎沸,眾人舉杯暢飲的一幕另人垂涎欲滴!
「柳公子,不知今年可要前往都城試考嗎?」路旁一條清涼的巷子傳來老漢滄桑的聲音!
柳懷松停下腳步繞過巷口一株老槐樹,走進坐在地上打盹的老漢跟前,抱拳笑道:「劉老伯,今年怕是去不成了!」
離試考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去都城就要費去十天,在說,試考又如何,結果都是一個樣,其他人或許不明其中內幕,但柳懷松心中卻是明明白白,更何況剛才就答應過雙親拜在王老門下!
「哎,著實可惜柳公子這般人才!」
老漢佈滿老繭的手猛煽幾下破爛不堪的折扇,似乎不如人意乾脆抹了把皺紋間的汗珠,歎道:「你若不去,那公主豈不要下嫁些沽名釣譽之徒?」
「咦?」
柳懷松一陣愕然,躬下身來低聲試探道:「與公主有何關係?」
「怎地?你做縣官的爹爹沒與你說過麼?」老漢睜大那被皺紋壓下的黯黃老眼,捋著花白的鬍鬚驚訝的看著柳懷松,微微頓神,接著開口道:「此次試考乃是公主招親,國君親臨監考,文采第一與修為較量第一者便可成為賢婿之選!」
老漢突然朗朗一笑,給柳懷松使了個眼色,湊在耳朵跟前小聲說道:「此次做不得假嘍!」
柳懷松猛的挺直身板,盯著衣衫襤褸的花甲老漢,這話中之意莫非知道試考內幕?
儘管如此,但這修為較量自己絕對沒有絲毫取勝的機會,世間之大能人輩出,想與皇家結親之人比比皆是,何時有自己獨領風騷之際啊?
退一萬步來說,公主招親與自己有何關係,柳懷松打開折扇輕輕晃動著,自己爹爹不說此事,大概因為這修為較量之事,也肯定自己不能勝任,不然以他性格而言,倘若能與公主成親,從此逍遙快活,衣食無憂,高官俸祿,這不正是自己以後最好的後路麼?
「難怪!」
柳懷松隨即合攏折扇敲打在手心,恍然大悟,這才明白自己父親今日如此激怒,大抵是因為自己修為不堪入目!
千載難逢的良機如此擦肩而過,柳父氣惱這也是必然,憑自己孩兒才華倒也有九成把握拿下這文采第一,唯獨精氣一道,在柳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怪在自己柳家祖宗沒有這般天賦,沒有出過這般人物!
「難怪什麼?」老漢怔怔的望著柳懷松,對他脫口而出的一聲滿是疑惑!
「沒事!」
柳懷松尷尬笑了笑,與老漢抱拳拜別後,疾步朝著王老住所而去!
沿著直線轉過一個岔路口,沒走多遠便來到王老住所,古樸的宅院掩飾不住磅礡的氣勢,兩尊略微泛青的雕像中間,那黑色大門就直敞開著,裡面傳來陣陣喧嘩,柳懷松深吸一口氣,踏著石階大步而入,才剛剛進來頓時怔住,早猜到內院人數頗多,終究是出乎預料!
內院人眾足有千數之多,單看排列似乎分為六批各站兩邊草坪上,只讓出中間一條石面道路,尚可通往對面大廳,柳懷松苦笑一聲,心想這王老應該收入不菲,憑自己先前所知,每人一年門費大概百兩之多,何況整個曇花縣唯獨此人名聲最響,更有富貴家事不惜萬金,邀請王老親自授藝!
「喂,傻愣著作甚?可是前來跪學之人?」
柳懷松暗暗盤算著,突然對面最前方站立的威武漢子向著自己招手大叫,旋即把折扇插在腰間,快步穿過人群來到漢子跟前,抱拳說道:「在下柳懷松,受父委託前來拜見,不知王老先生尚有餘閒?」
漢子一愣,頓時醒悟,濃眉往上一揚雙手放在背後,別過身去趾高氣揚的看著柳懷松:「你就是縣官公子,什麼拜見不拜見,說來跪學就是,我是粗人聽不懂你這怪腔,師父他老人家今早提起過你,這裡全由我當家,你先說說你目前修為多少?」
此人分明在給柳懷松難堪,以他修為定然可看出,只不過想讓柳懷松親口說出罷了,自己心中尋個高興,也好解解夏日煩悶,對於縣官之子他倒是沒有多少顧忌,只因柳老爺作風嚴謹,兩袖清風,在而也只是文士,並不能威脅他!
「在下愚昧,前不久突破修身第一階段!」柳懷松恭恭敬敬,沒有分毫在意此人有意羞辱自己!
「哈哈」
原本排列整齊的六批門人,頓時亂作一團,齊齊哄鬧起來,眼神中不乏諷刺意味的看著鋌而直立的柳懷松,快二十許人才修身一階段,對他們而言倒不如一頭撞死來的安穩,何必跑來丟人現眼!
整個內院久久未能平息,在斜陽的照射下他們倒也樂的開懷,含笑不語的柳懷松與周邊嘲雜人群顯得格格不入,他微微閉目,睜開時悠然一笑,彷彿隔絕所有聲音,心靜如水!
「安靜!」
威武漢子雙手舉過頭頂,故作嚴肅的眼神掃視眾人,當停留在柳懷松時嘴角莫名一陣抽搐,刻意壓抑住心中笑意,手指著右手方向朗聲說道:「你去那邊列隊!」
柳懷松抱拳一禮,微微側身正待款步往那邊走去時,急忙收回步伐,那裡雖然也有上百之人,但均是不過十歲的黃口小兒,原來此地乃是以修為高低分批分隊!
轉過身來,柳懷松重新面對著剛才有意羞辱自己之人,依眼下而論,要自己去與孩童為伍,無意中又是給自己難堪,無論他存心與否,於公於私於理,於天地良心,此等不知饒人之人,倘若不能反其道給他些難堪,那勢必會讓他變本加厲,往後如若也有類似自己這般人物,來到此地不也會讓他耍弄麼?
可一不可二,侮辱的背後必然會有相等的代價,世事如此,天道亦如此!
決定念頭後,柳懷松捏了捏手心,不羈的眼神盯著眼前面目可憎的漢子,嘴角微微上揚,心中覺得這漢子頗為榮幸,因為此人將是柳懷松自從得到特殊能力後第一個真人示範,不在如往常借用外物操練!
「啊!」
一聲慘叫,餘音未了似乎撞在內院花樹在而折返,拖起長長的回音,眾位門人均是茫然,面面相覷,試圖聽出聲音來由,稍微扭過頭來,前排門人瞠目結舌,他們看的清清楚楚,那漢子手捂著狂流鮮血的鼻子,神情驚恐全然沒有發覺鮮血已經流入口邊,順著下巴滴落在地!
轉過視線,看著漢子身前的柳懷松好像是極為震驚的表情,眾位門人傻眼了,好端端的這鼻血為何湧泉而出,似有不流乾不罷休的氣勢,眾人撓撓頭,這可真他娘的夠邪?
「啊!」
又是一聲慘叫傳來,隨之而來的便是那漢子凌空飛出半丈餘遠的身子,噗的悶響,狠狠的摔在石面上,他惱羞成怒的跳起身來,揉搓著屁股,抹了把嘴邊鮮血,環顧天空大吼道:「何方高人,前來戲弄後輩,還請現身?」
他已然推算出,擁有這般詭異手段之人,絕非平庸之輩,完全是以高深修為功底運起無形氣流來痛擊自己,並且來人出手力道薄弱,根本無意痛下殺手,只想耍弄自己!
蔚藍的天際除去白雲朵朵,隨風而動,風靜而止,只餘下幾隻路過的鳥兒,哪來的什麼高人啊!
停頓半響,漢子見無人應答,氣的直哆嗦,偏偏此時柳懷松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摸樣看著自己,頓時怒火中燒,只想把氣撒在柳懷松身上,罵罵咧咧的上前踱了兩步,大喝道:「看什麼看?你很開心是吧?老子樂意被高人耍弄,你管得著?」
呸!
狠狠的吐了口帶著血跡的唾沫,瞪了眼柳懷松對著天空手舞足蹈的大叫道:「能被高人玩弄是在下福氣,臉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