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的厚愛,我等與『六君子』後人結義,乃是緣分。」鄭天壽向張國紀抱了抱拳,「想必您是當朝皇后娘娘天倫之父張太師了?」
「正是老朽!」張國紀抱拳回敬,無可奈何搖了搖頭,「現在老朽已流落他鄉異土,太師是有其名,無其實啊!」隨即做個手勢,「走,進大殿細談。」
這時,家丁上前牽過眾寨主的戰馬,張國紀、周安與十一名寨主,彼此謙讓著進入院內,時間不大,來到大殿內,分賓主入了坐,周安與幾名家丁獻上茶水。彼此邊喝茶邊聊起來。
對於周安的京城之行,張國紀急於想知道實情,開口問:「周管家,此次京城搬運財產,有何見聞,給老夫敘述一遍。」
「老爺,如今京城內,除九門提督金良輔、統領吳其正外,沒有多少好人可言。」周安將到京城拜訪金良輔,及進太師後遭到許顯純率領廠衛、御林軍圍困,還有少爺現身救護的情況作了詳細敘述。
張國紀聽後,驚訝不已,半晌才道:「看來,京師現在危機四伏,三卿六部完全掌控在閹黨手裡。對於京城的情況,讓老夫難以想像皇上現在的情況。每每想到午門斬首那一幕情景,老夫都會痛苦得難以自跋。」
「老爺,過去的事就別提它,提了會覺更痛苦。」周安安慰一番,轉過話題,「說句掏心窩的話,這一次沒有少爺去京城相救,我們早就被廠衛、御林軍抓捕砍殺;也不會有機會結識各位寨主,更不會坐在這裡與您談話。」
「犬子去了京師救人,怎麼沒跟老夫提起這件事?難道是長眉李大仙怕洩露天機,不願提此事?」張國紀滿腹狐疑,搖了搖頭,目光掃視一會各位頭領,又問,「周管家,你率車隊出離京城,怎麼又與各位寨主不期而遇?」
「說來話長啊!」周安的目光也不自然的移到王再武臉上,使王再武的臉上頓時泛起一層紅潤;幸虧他皮膚黝黑,不易覺察出來。周安也很識趣的轉過臉,看著別的地方,淡然一笑道,「自在正陽門郊外與少爺道別,少爺說要先走一步,回山向師傅復旨;還說我們前途保重,凡事都有定數。周某不知道其中玄機,也沒多考慮,便率車隊前行。一路上風餐露宿,沿途跋涉,風霜日曬之苦,在所難免。為了掩蔽官府的耳目,每逢州縣,都要繞道而行。當車隊到達山東與江蘇交界處,為了繞過古海州城區,只有路經雲台山,沒想到遭了劫。」
「也就是六位賢侄和眾好漢?」張國紀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幾位頭領臉上,心裡是一片疑惑和不解。心想,「楊東旭幾人都是周安親自送他們出城的,頭腦裡對他一定有深刻映像,不會輕意打劫的?」
正值張國紀對這件事疑竇叢生之際,王再武似乎看透了張國紀的心思,笑微微解釋道:「太師,情況是這樣的,當時,楊寨主和其他眾弟兄奉前雲台寨主陳乃亮、吳興寶邀請赴宴,只留王某把守山寨。因喝一些酒,頭腦模糊不清,忽聽兵丁報告,說山下來了一班車隊,裝滿財物,便下山將車和人全部挪上山。」
說著,似笑非笑,目光凝視著周安。
周安抬眼與王再武的目光相遇,心裡不免產生厭惡感,憎怪道:「還好意思說呢,我和家丁、車伕被你捉上山,就綁在拴馬樁上,準備挖心肝飲酒,要不是楊寨主他們來得快,我們的心肝早就成為王寨主下酒菜了。」
王再武被周安幾句話說得滿面通紅,無地自容,抱了抱拳,賠著不是道:「是在下一時魯莽,顯些釀成大錯,特此賠罪。」
「這件事已和解,不必再提它。何況,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楊東旭訕笑著,「從今以後,齊心協力,為太師壯大隊伍出一份力,加一把勁,早日誅滅閹黨,為大明江山幹一番事業。
王再武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對周安的鞭策,從不計較,笑微微道:「我們之所以同來,就是從大局出發,不為個人的私怨而喪失團體利益的。」
「好,說得很好!正所謂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老夫希望諸位要精誠團結,消滅我們共同的敵人。」張國紀笑容滿面,掃視一眼眾位寨主道,「想必諸位勞途奔波,一定又餓又累。我們的飯菜都準備好,去安排兵丁一起吃飯。飯後商討操練計劃,和擴充隊伍的計劃。」
經張國紀提醒,眾寨主頓感飢餓起來。站起身,隨張國紀、周安出離大殿。
不說張國紀在大雲山陳嬰廟內豎起大旗,招兵買馬,聚草屯糧,此書岔回。
上回書講到正陽門之戰,正當幾位王爺duli難支之際,有蒙古黑山老怪攜同五名黃巾力士,駕祥雲來到正陽門上空,黑山老怪命令黃巾力士,將六位王爺和家丁女眷分別送到各個地區,讓其自謀生路。
單說齊思王朱由楫,被黃巾力士送到山東昆崳山威海縣北一個土地廟前的地面上。此時正值夜深人靜,朱由楫昏昏欲睡,像在夢境之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才從夢中醒來,只聽草蟲發出唧唧聲,遠處的小溪裡,傳來陣陣蛙鳴。夜風輕輕刮來,吹拂著他的衣衫,吻著他的肌膚,有種涼颼颼感覺。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環視一眼周圍的環境,見自己躺在草叢裡,再向天空望去,一輪明月懸掛在空中,漸漸西移。稀疏的小星,在遙遠的浩瀚無際的宇宙中,閃閃爍爍著,像似朝他擠眉弄眼,又像似嘲笑他。他想活動一下身體,或者翻個身,可渾身酸痛難忍,身上就像壓一塊千斤巨石,使他動搖不得。無奈之下,他只得靜靜的躺著。他身體雖然動不了,但頭腦卻極力回憶往事。心想:「我乃是齊思王朱由楫啊?在京城遭閹黨陷害,為了生存,與眾兄弟商議決定,帶著王府家丁女眷想逃出皇城,頗奈,在正陽門遭到廠衛、御林軍截殺,雙方打得非常慘烈,都有傷亡。畢竟,廠衛、御林軍人多勢眾,眾兄弟勢單力薄,已到獨力難支地步,還要兼顧家丁和女眷。正值萬分艱難之時,天空突然烏雲籠罩,電閃雷鳴,遮天避月,之後什麼都記不清楚了。」
他再一次環視一下四周,忖道:「這裡難道是王府後花園?不像呀?後花園裡有花草、盆景,和各種風景樹,而這裡卻是一片荒草,沒有一點與自己熟悉的東西,環境更顯得陌生、淒涼和荒蕪,這裡究竟是哪裡?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靜靜地躺著,慢慢地回憶著,時間在一分分流逝,天空的月亮也移到了西邊的天際,東邊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則意味著天即將要亮,新的一天已經到來。又過了一段時間,月亮已經落山了,幾顆閃爍的小星,最後收斂起微弱的光輝,隱藏在浩翰的天際裡,羞澀得讓人們肉眼看不到它;太陽已從東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紅彤彤的,將天空的雲彩也映紅了,抬眼望去,那朵朵紅雲襯托著瓦藍色的天空,十分壯觀,讓人心曠神怡,思緒萬千,想入非非。草葉上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鑲嵌在綠色的寶石上。
朱由楫無心觀賞大自然的美麗風景,忍著身上的疼痛,吃力的翻著身體,終於如願以償,又將胳膊肘支撐著地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起來。目光所觸及之處,見自己所坐的地面上,放著一個包裹,再仔細觀察自己身上的衣裳,已被鮮血滲透,因時間較長,已變成暗褐色,有幾處被刀劃了幾寸長的口子。他知道,這是在與廠衛、御林軍打鬥時留下的痕跡。接下來,他打開包裹一看,見包裹裡有兩身換洗的衣裳,還有十錠銀元寶,每錠五十兩。他拿起一錠看看,上面刻有「皇家專用」字樣的銀號。他想:「這些衣裳和銀兩,明明是分類裝在箱子裡的,並在馬車上用繩索纏緊,怎麼會打成包裹呢?難道是誰救了我們,又劫了我們的金銀財寶,出於良心賞賜一點路費盤程?其他兄弟在哪裡?家丁女眷又流落何處?讓我千頭萬緒,理不出所以然來。」
他想了一陣,因為理不出頭緒,便不再想它,目光向遠處搜索,見身後幾十丈遠的地方,有一個土地廟,因年久失修,已破漏不堪。目光再向前搜索,隱隱約約見幾里外的地方像是個村莊,又像一個集鎮。他觀此情景,自言自語道:「我去土地廟裡換去身上血衣,找些水洗去臉上、手上血跡,再去集鎮上討點吃的。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管流落到什麼地步,要把肚子弄飽,不能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想到這裡,他一手抓住包裹,一手著地,支撐了好一會,才站起身體,然後一步步,踉踉蹌蹌朝土地廟門口走去。時間不大,已到廟門前,抬眼向室內望去,見後簷牆供台上,塑有土地爺和土地nǎi的塑像。供台下面有一張破舊不堪的供桌,供桌中間,放一隻銅鑄香爐。因長時間沒有人來上香,供桌上沒有供品,卻落了一層塵埃。桌腿上織滿了蜘蛛網。供桌下的一隻蒲團,也是髒兮兮的沾滿灰塵。朱由楫觀看一番,便跨進室內,跪倒在蒲團上,嘴裡念道:「神靈在上,弟子朱由楫因遭閹黨迫害,流落到此,借助貴方寶地,換去一身血衣,望給予方便。以後如有出頭之日,重塑金身。」
說著,跪在蒲團上,磕三個響頭。
站起身後,脫去身上血衣,拿到室外,忽見土地廟後面有一個水塘,他心裡想道:「我何不去水塘邊洗去手上、臉上血跡,再洗去衣衫上的血跡,將它曬乾,留待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