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張太師和張皇后有難,明天午時三刻出斬;貧道掐指算來,張氏一家命不該絕,該您小徒下山相救,日後您小徒乃為國家棟樑之材。」
長眉李大仙道:「感謝菩薩點化,小仙知之。」
觀世音菩薩站起身,打個稽首道:「既然如此,貧道告辭!」
說著,轉身出離灑金洞。
長眉李大仙和金鈴童子相送到洞外。
觀世音菩薩做個手勢道:「俗話說得好:『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大仙請留步。」
長眉李大仙抱了抱拳:「此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
「有緣就能相見,就此別過!」說話間,觀世音菩薩腳下現出蓮花寶座,冉冉升於空中,向東南飄去。
長眉李大仙望著遠去的觀音菩薩,直到一朵祥雲在他視線中消失,才收斂起目光,對金鈴童子道:「你師兄去哪裡了?」
金鈴童子道:「回師尊話,大師兄在後山懸崖邊練武呢,是否叫他回來?」
長眉李大仙擺了擺手道:「隨他練吧!我們進洞府去。」
金鈴童子陪著長眉李大仙進入灑金洞。
此書岔回,再說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孫雲鶴、楊寰幾人,正在東廠大堂內品茶閒談,忽見一陣陰風習習,太陽暗淡無光。繼爾,一股旋風捲入大堂內,刮得幾人衣衫抖動,桌上的茶盞盡被掀翻,滾落到地上迭碎。旋風掃到臉上,陰森森的,讓幾人汗毛倒豎。旋風在大堂中停留有幾分鐘,才向後邊牢房旋轉而去。片刻,大堂內安靜下來,室外風止雲散,陽光恢復正常。
幾人見此情景,面面相覷,都有不寒而慄感覺。
田爾耕目光在大堂內環視一周,驚魂未定道:「諸位,你們不覺得一陣旋風刮得蹊蹺嗎?」
許顯純附和道:「下官也甚感驚訝,自為官以來,第一次見此種怪事。」
崔應元道:「卑職覺得這股旋風有些來頭。」
「什麼來頭?」孫雲鶴驚疑問。
崔應元目光向後邊牢房瞥了片刻道:「你們說東廠大牢內和刑訊室屈死多少冤魂?」
楊寰脫口而出道:「死於大牢和刑訊室的犯人不計其數,但他們大多身犯死罪,死有餘辜,跟這股旋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下官認為很有聯繫。」崔應元神乎其神道,「諸位還記得楊漣、魏大中、左光斗、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等人案例吧?他們都是被活活折磨死在大獄中。你們說這些冤魂已成了孤魂野鬼,閻羅殿不收留,只好在牢房中遊蕩,作祟也在情理之中。」
許顯純聽到這話,感到脊樑骨直冒冷汗,他想道:「當時對付楊漣等人,自己充當了急先鋒,除遍用各種重刑後,還將他們頭面亂打,齒頰盡脫;這還不解恨,還要以鋼針作刷,遍體掃爛,再用銅錘擊胸,使其肋骨寸斷,最後再用鐵釘貫頂」
田爾耕望一眼許顯純問:「許僉事,你在想什麼?」
許顯純恢復一下神態道:「下官回想起當時對付楊漣他們,濫用酷刑是否過分了?才導致今天的怪事?」
田爾耕不以為然道:「許僉事多慮了,自古鬼怕惡人,過一會審問張太師一家,照樣動用酷刑,我看鬼魂如何作祟?」
在田爾耕的說服下,許顯純安靜了許多;回想一下田爾耕的話,不無道理。
正值這時,牢頭來到大堂內,抱拳問道:「對於張太師一家,是否過下堂,審問一番。」
田爾耕不假思索道:「審,立馬過堂。」
牢頭問:「請問大人,以什麼口供定罪?」
田爾耕道:「問他們如何設計謀朝篡位,他的同黨有哪些?」
「小的知道啦!」牢頭應了聲,轉身去了牢獄。
卻說魏忠賢施用連環計,將張皇后和張太師抓進大獄,心中格外高興。他環視一眼坤寧宮內的古玩、字畫、玉器和金銀首飾,對客氏和小紅道:「你們今天表現不錯,張皇后圖謀不軌,被下了大獄,從今以後,坤寧宮也要查封;趁此時沒有他人,室內珍貴物品,你們拿一點,但不要拿光了。」
客氏疑惑道:「為什麼不能拿光?」
魏忠賢解釋道:「一旦張皇后的案子定局後,東廠或者宗人府要來登記財產,如果丟失過多,他們要進行排查,到那時,落實到你們頭上,本宮也保護不了你們的。」
小紅道:「既然這樣,奴婢拿幾樣首飾即可。」
說著,從張皇后的梳妝盒裡挑了一對金耳環,一枚金戒指,一隻銀釵和一對玉鐲。
客氏見小紅只挑了這幾樣,試探道:「妹子,你挑夠了沒有?」
小紅看了這些首飾,得意道:「奴婢有了這些,心滿意足了。」
客氏心想:「到底是丫頭命,終究發不了大財。老娘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傾箱倒篋,撈得滿載而歸。」
想到這裡,客氏將坤寧宮內所有珍貴東西翻將出來,擺滿了桌面。隨後精心挑選,看中的留下來,看不中的放到原來位置。一切安置妥當,她找一塊被單,將金銀玉器、古玩字畫、各類首飾,一股腦的打成一個包裹。
魏忠賢見此,開著玩笑道:「看你如此貪婪,跟強盜有何兩樣?」
客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然一笑道:「反正張嫣再無出頭之日,不撈它一把,豈不可惜?」
魏忠賢皮笑肉不笑道:「真有你的,這裡不是你我久留之處。走,到你寢室去,商量下一步計劃。」
「是!」客氏應了聲,將包裹背在肩頭。
魏忠賢走了幾步,轉過身子道:「小紅,你先將張嫣所生的死嬰運到御花園埋了。」
小紅隨口應道:「奴婢遵令!」
東廠刑訊室裡,張國紀、董氏和張嫣被綁在刑架上,三名牢卒各拿一根水火棍在手,望著身旁的牢頭,等待下命令。
牢頭虎視眈眈,掃視張國紀他們一眼,陰陽怪氣道:「張太師,你知罪嗎?」
張國紀眼裡噴著怒火,憤然道:「老夫堂堂正正做人,視閹黨如仇敵,並沒有錯。」
「哎!我說你這老傢伙,死到臨頭還嘴硬。」牢頭捲了捲衣袖,嘴裡噴著吐沫星,咬牙切齒道,「我來問你,你身為國丈,享受榮華富貴,為何貪得無厭,協同張嫣謀朝篡位?」
張嫣聽後,忍耐不住心頭憤怒,瞪著杏眼道:「你信口開河,有何憑據?污陷好人,終究會遭報應的。」
「唷呵!一張小嘴說得怪好聽的。」牢頭橫眉立目,「證據已被搜出,在九千歲那裡,你們狡辯也沒用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量你們曾是皇親國戚,只要你們供出同黨,我們會少動刑的。不然,要打得你們皮開肉綻,體無完膚。」
張國紀怒氣沖沖道:「老夫對皇上忠心耿耿,你們這班奴才,不過是魏忠賢的一條狗,要打就打,老夫不會吱一下牙的。」
「那好,不要怪我等手下無情了。」牢頭向三名牢卒揮一下手,「你們給我打,教訓一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是!」三個牢卒應了一聲,舉起水火棍,一人對付一個,朝張國紀、董氏和張嫣打下來。
此時,鬼頭和七八名小鬼,手裡各拿一根淫棍,做好迎擊姿勢;當三名牢卒舉棍打將下來時,鬼頭和兩名小鬼迅速舉棍架開,另外幾個小鬼趁機舉起淫棍,猛抽牢卒後背和兩腿。
三名牢卒被打得疼痛難忍,齜牙咧嘴。一個牢卒問另一牢卒:「**的沒長眼啊?怎麼打起我來了?」
那名牢卒一臉委屈道:「你胡說,是你先打了我。」
小鬼見他們互相污賴,舉棍照他們臉上打,打得他們眼冒金星。牢頭見此,不知牢卒何故互相毆打,跨上前來拉架,卻被鬼頭劈頭蓋臉一陣亂打,打得口鼻出血,頭昏眼花。
片刻,牢頭恍然醒悟,率先跑到室外,大聲呼喊道:「你們快出來,屋裡有鬼!」
三名牢卒聽此,又見剛才驚心動魄的場面,嚇得魂不附體,屁滾尿流跑到天井內,齊聲喊道:「室內有鬼!室內有鬼!」
張國紀、董氏和張嫣看到三名牢卒互相毆打,狼狽不堪的樣子,既感到奇怪,又覺好笑。
天井內吵嚷聲,驚動了正在大堂內談話的田爾耕、許顯純他們。幾人不敢怠慢,迅速跑到天井內。
田爾耕急切問:「什麼事呀!你們大驚小怪,吵吵嚷嚷?」
「刑訊室裡出鬼了。」牢頭一臉驚恐之色。
田爾耕、許顯純他們這才注意到牢頭和三名牢卒,無不鼻青臉腫。
孫雲鶴驚疑道:「你們審問犯人,怎麼互相打起來了?你看你們這個慫樣,回家見得了老婆孩子嗎?」
一名牢卒哭喪著臉道:「我們準備打犯人的,棍子卻打不下去,還遭受一頓亂棍,打得遍體鱗傷,頭昏眼花。」
另一名牢卒道:「當時,我還以為自己人打的,定睛看時,根本不那麼回事。而打我們的東西,我們肉眼根本看不見有什麼異物。」
牢頭道:「當時我也以為他們互相毆打,便上前拉架,也遭了不明物體猛打,小的懷疑有鬼魂在作祟。」
牢卒和牢頭的一番話,說得田爾耕他們將信將疑,彼此對視片刻,又聯想到在大堂上那陣旋風,都感到這件事蹊蹺。
為了打破僵局,田爾耕對眾人道:「我就不信有鬼在作祟,我們一起進刑訊室看個究竟。」
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率先去刑訊室。
田爾耕掃視他們一眼,不悅道:「你們平時吆五喝六,威風八面,現在怎麼裝起熊來了?我說過,鬼怕惡人,今天我們就做一次惡人。走,跟我進。」
說著,帶頭朝刑訊室走去。
許顯純幾人迫不得已,也隨後跟上去。而牢頭和三名牢卒,仍然站在天井內,怯生生望著刑訊室,不敢越雷池半步。
田爾耕幾人進入刑訊室後,環視一遍室內,也未發現異常現象。幾人繃緊的心弦漸漸鬆弛下來。再看張國紀、董氏和張嫣,被綁在刑架上,憤怒的目光,仇視著眼前幾個閹黨走狗。幾人見此,怒火胸燒,剛才懼怕的心理已蕩然無存。
田爾耕道:「諸位,我們各執一根皮鞭,一起抽打三名要犯,再拿出我們各自的看家本領,幾鞭下去,定叫他們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說著,從刑具架上取下一根皮鞭。
許顯純、崔應元、孫雲鶴和楊寰也各取一根皮鞭在手,一個個殺氣騰騰,逼近張國紀他們身邊。
田爾耕舉起皮鞭道:「諸位!打——狠狠的打!」
隨即,一鞭打下來;與此同時,許顯純幾人也揮鞭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五根皮鞭離張國紀他們頭頂不到二寸時,鬼頭和幾名小鬼向田爾耕他們吹一口陰氣,幾人眼前立即出現幻覺,許顯純變成了張國紀的模樣,被田爾耕一鞭打得鮮血直流。崔應元、孫雲鶴卻變成董氏、張嫣的模樣,被楊寰猛抽幾鞭,也是鮮血淋漓。而許顯純、崔應元、孫雲鶴又將田爾耕、楊寰當成了董氏和張嫣來抽打。就這樣,五人在刑訊室裡自相抽打,鞭來鞭去,揮得嗚嗚作響。與此同時,鬼頭和幾名小鬼,揮動淫棍,專打五人下半步,打得他們騰跳挪移,也無濟於事。
一頓抽打之下,五人都是遍遍體鱗傷,渾身鮮血,鼻青臉腫。張國紀他們見眼前情景,暗自好笑,又覺得解恨。在室外的牢頭和三名牢卒見此,更加膽戰心驚。
幾人互相毆打一陣,神志清醒一些,田爾耕驚呼道:「有鬼!刑訊室有鬼!」
話音剛落,他已竄出了刑訊室;許顯純幾人也驚慌失措,隨後逃出刑訊室。
牢頭和三名牢卒戰戰兢兢問:「大人,傷得怎樣?」
許顯純橫眉立目,齜牙咧嘴道:「你們眼也不瞎,傷得怎樣看不到嗎?幸災樂禍是不是?啍!」
牢頭即忙賠著不是道:「是小的多嘴,請大人息怒。這不,我們幾人也是傷痕纍纍。」
田爾耕打著圓場道:「老許啊!俗話說得好:『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件事根他們無關;刑訊室內確實有鬼魂作祟,我們奈何不了鬼魂。」
孫雲鶴捂著頭上鞭傷道:「這口鳥氣無法下嚥,不如進牢房將張府家丁女傭痛打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田爾耕想了想:「你能保證牢房裡就沒有鬼魂護駕?要是再遭一頓毒打,我們的小命就沒了。」
楊寰接茬道:「牢房裡是否有鬼魂不好說。」
田爾耕道:「所謂三寸氣在千搬用,一ri無常萬事休。我們都是國家棟樑,要為國幹一番大事,不能將小命丟在牢房裡。」
許顯純心有餘悸道:「平時我們對犯人凶狠,今天終於遭到報應。這裡不可久留,速去內宮向九千歲匯報。」
田爾耕點頭應允,道:「這件事是九千歲一手造成的,一切後果由他裁決。」轉過臉對牢頭道,「你等在此看好犯人,不准擅離職守。」
牢頭點頭哈腰道:「大人放心,小的謹記心懷。」
當下,田爾耕與許顯純他們如喪家之犬,灰溜溜離開了牢獄之地。
此時,魏忠賢正在客氏寢室裡。
為了慶賀今天的勝利,客氏特地炒了幾碟菜、燙了一壺酒擺在桌上,與魏忠賢對飲起來。
客氏提起酒壺替魏忠賢面前杯子裡斟滿酒,又替自己杯子斟滿,放下酒壺,端起杯笑瞇瞇道:「今天扳倒了張皇后和張太師,是我們一大勝利,奴婢敬大總管一杯。」
魏忠賢一副豪爽的樣子,端起杯一飲而盡,微笑道:「對付張皇后和張太師,不過是小菜一碟。」
客氏飲了自己杯中酒,又提起壺,替魏忠賢斟酒,問:「不知大總管下一步計劃要對付誰?」
魏忠賢不假思索道:「還有幾個王爺沒有除掉,乃是我心腹大患;尤其是信王爺朱由檢,年紀不大,志向可不小。」
客氏放下酒壺道:「如此說來,下一步就要剪除幾個王爺了?」
「是的!」魏忠賢點點頭,「幾個王爺失去了勢力,本宮就完全掌控了朝庭內外,小皇帝拿捏在本宮之手,隨時隨地都可以做掉他。」
客氏誇獎道:「大總管老謀深算,不愧是玩弄權術的高手。」
魏忠賢端起杯,一副得意的神色道:「夫人過獎了,說起本宮玩弄權術,確實比一般大臣略高一籌。但你在內宮,也大顯身手,嬪妃宮女,哪一個不敗在你手下?就連小皇帝也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提起她與小皇帝的事,客氏臉上湧上一層紅潤,淡然一笑道:「這件事不是奴婢逼著他就範;那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而已。」
「嗯!只有這樣,才能扣住皇上的心,我們在專權方面玩過了頭,他也無可奈何。」魏忠賢道,「等時機成熟,本宮九千歲再加上一千歲,朝庭文武百官,山呼萬歲!那種場面難以用語言來表達。」
說到得意處,魏忠賢有點忘其所以,抓過酒壺自斟三杯,飲下肚中。漸漸的,他臉上潑上一層紅色,說話也語無倫次。
正值這時,一名士衛跨進客廳道:「報告大總管,左都督田大人他們求見。」
「天色已晚,他們這時來有何事?」魏忠賢抬一下手臂,「你你讓他們進來敘話。」
「是!」士衛轉身出離客廳。
片刻,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孫雲鶴、楊寰幾人,一起跨進客廳內。
魏忠賢、客氏見田爾耕他們渾身是血,傷痕纍纍,驚訝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魏忠賢才問:「你們怎麼傷成這樣?憑你們五人的功夫,在萬馬大隊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在紫金城內,能將你們打得遍體鱗傷的人,非凡夫俗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