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吐死了,剛才那章章節號錯了,重發吧……真昏……就快結束了,某煙的速度從000/小時降到了400/小時,感覺字字句句都很艱難啊……)
靖裕十七年八月初三,丑時三刻,皇宮之中,忽然響起了四聲連叩的雲板。在靜夜裡,那空洞的喪音越傳越遠,綿長不絕。隨著哀鳴聲聲,無數殿宇房舍,漆黑的窗子次第亮了起來。
暗色之內,隱隱有人在喊,聲音渺渺茫茫,彷彿風聲呼嘯「聖上殯天了——聖上殯天了——」
兩個宮女躡手躡腳地進了平瀾殿內室,手裡擎著的燭台向前伸了伸,照亮一角御榻上躺著的貴妃娘娘。
「好像……還睡著……」許久,其中一個說。
另一個立刻伸出手去,作勢要捂她的嘴。兩個人又等了片刻,彼此交換了好一翻眼色,才小心翼翼退了出去,闔上門。
沈青薔在黑暗裡慢慢睜開眼睛,她方才做了一個猩紅的夢,夢見自己赤著腳,踩在血池之內,低下頭去,池中笑著的影子……卻赫然是玲瓏。
靖裕帝死了,這是意料之內的事,她「惑主弒君」的罪再也洗刷不清。離去的時候,董天啟曾說過「青薔,你在這裡等我……」她只是笑,並沒有回答。她相信太子殿下是真的為她著想,但他的「好」不是她的「好」,他的道路不是她想要的——
什麼是幸福?什麼是快樂?你想如何走完你的人生?——
無論怎樣地愛怎樣的情怎樣彌足珍貴的回憶,唯有這個問題無法迴避,亦唯有這個問題不可逾越。
沈青薔輕輕披衣起身,推開一旁地窗子。趁著幽曦的光輝。草草綰著頭髮;又從被衾之下,拿出一套早已塞在那裡地素色窄袖宮裙——手上的動作時不時停住,屏息靜氣側耳傾聽還好。只有風聲在響。
她有「遺詔」。靖裕帝御筆所寫,蓋有印璽的遺詔。原本裝在一隻檀木匣內,放在太極宮正殿《鷹狩圖》後面的暗格裡——這是她如今唯一的憑借,最後地籌碼,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的.電腦站.假如時勢對她微笑。那就會十全十美;假如蒼天拋棄了她——那也無所謂,反正這世上的芸芸眾生,誰不是被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沈青薔整肅完畢,深吸一口氣。望著窗外肅殺的夜風席捲而過的世界,忽然失笑。還記得小時候被反鎖在柴房中的自己,一到半夜,餓得狠了,便會踩著雜物從比她還高的窗子裡翻出去,到廚下偷了吃食包在油紙中。再從外廂翻回來慢慢吃……是啊,我是沈青薔,我還是當年尚書府裡那個讓所有人都頭疼的瘋丫頭。我並不是深閨中教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她從一旁地書案上掃下半捧灰塵,胡亂抹在臉上。慢慢走到窗前。在那一瞬間。過往的歲月忽然如潮水般掠過她的身體——下一刻,沈青薔地雙腳已經踩在平瀾殿外。略帶chao意的泥土之上——
也許每個人,生來就有一雙輕盈地羽翼。只不過那雙翅膀被華麗地衣裳覆蓋,被沉重的飾物墜著無法伸展開來……也許不過是,你把記憶那一邊地真正的自己……忘記了。
夜風好寒,刀刀刻骨。
幸好,皇帝剛剛薨逝,宮內還是一片混亂,原本「宵禁」的規矩名存實亡,時不時便見一個半個人影兒在樹蔭下、闌干後一閃而過。就要改朝換代了,還不趁早打探鑽營,更待何時?
沈青薔一身打扮,無疑是個品級不高不低的普通宮女,也有幾次躲閃不及被人看到,倒沒一個過來理會她。繞過平瀾殿,出了錦粹宮,一路上順著昆明池畔的小徑轉折而行,有驚無險,比她原先預料的還要順利許多。
繞過一片湖面,遮蔽的樹木漸稀,眼前豁然開朗,墨色的湖水在星光下泛出粼粼微光……而在那水波之間,九曲欄橋上,赫然有著一灰一白兩個人影兒——隔了約有十數丈遠近,瞧不清楚面目,可是……可是……在這皇宮裡,除了他,還有誰敢穿那麼刺目而不吉的顏色?
沈青薔的腳步立時頓住,一顆心幾乎糾在了一處。那兩個人影你進我退、你追我逐,動作迅急敏捷,在只有一鉤新月的夜晚,湖中的水氣蒸騰之中,簡直宛如鬼魅——
忽然,在一團白影和一團灰影之間,有道匹練般的弧光閃過,一閃即沒,那兩個影子的動作卻同時停了下來。
沈青薔暗道「是他……他來了,他還是回來了……」
兩個人似乎在說著什麼,被風一吹,就散掉了,只有片段字句傳入沈青薔耳中
「父皇」、「殿下」、「太子」、「謀逆」
沈青薔越是努力去聽,卻越是聽不清楚,心中火燒一般。情勢未明,她不能現身,卻也更不願放過這個機會——這樣的機會,上天決不會給她第二次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慢慢地、慢慢地向湖邊移了兩步,然後,蹲下來身子,在地上摸索起來。下,」御前侍衛代總管齊黑子只覺滿頭滿身都是冷汗,他怔然望著自己肩胛處被齊齊破開的兩層衣衫,許久,長歎一口氣,「我……還是差得遠。」
董天悟手一抖,那道銀光已消失在寬大的袍袖中,他輕聲道「事態緊急,天五得罪;齊兄,還請不要阻攔在下。」
齊黑子結結巴巴道「殿下!您只呼黑子的賤名就好,你說的那是什麼話?黑子哪敢阻攔您?只不過、只不過皇上死得不明不白,如今的太極宮斷然去不得!」
董天悟沉默片刻,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父皇是怎麼死的?」
齊黑子搖頭道「微臣也不知曉,數日前太子殿下接管太極宮之時,便將微臣調離了那裡……只是聽說,是個小宮女……謀逆……」
董天悟雙眉一挑,低聲重複「謀逆麼?那麼……那麼……沈……貴妃呢?」
齊黑子道「貴妃娘娘被遣回平瀾殿去了,個中原委,黑子是個粗人,實在說不清楚……不過,您此時千萬莫要去太極宮,那邊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他早一步已拿了魚符去調京畿南北大營,御前侍衛,也十有仈jiu給穆謙那小子接管了。」
董天悟低聲沉吟「我明白,但父皇的靈柩停在那裡,我還是一定要去的……謝謝你,黑子,我會自己小心的。」
齊黑子道「殿下……黑子有一句話,憋了很久,實在想說……」
董天悟道「你直說好了,我已不是王爺,只是個草民百姓罷了。」
齊黑子道「萬歲死得蹊蹺,如今朝堂內外,心中不服的太有人在……殿下只要……只要登高一呼,一定應者如
董天悟搖頭笑道「我已說了,如今我不是王爺,也不是皇子……黑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如今回來,不過是有人遇了險,她在向我求救……」——
正說到這裡,耳中忽聽見水面上「啪啪啪」一連串的輕響,竟以極快的速度向兩人站立的地方而來。董天悟凝神望去,只看見新月下一片小小的石子在昆明湖上起起落落,點著水面飛速掠過,拖拽出一連串不住擴散的漣漪,將星光的影子都扯碎了。
再一望石子的來處,只有湖畔樹影朦朧,黑漆漆的一片。
董天悟的眼睛忽然一亮,笑了「齊兄,天悟就此告辭。」
言畢轉身,剛要抬步,齊黑子卻在身後道「殿下,那個……吳大哥……吳大哥他的……」
董天悟已然明瞭,輕聲回答「此時還停靈在城郊,等事情了結,我會扶棺北上……」
齊黑子忽然「彭」的一聲,雙膝跪倒,以頭觸地「殿下,這是吳大哥素來的心願,黑子代他謝謝您了!」
董天悟不得不回過身來,將齊黑子攙扶而起——便在此時,湖畔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燈籠的光輝照亮了湖面,有人高聲喊著「誰在那裡?出來!」
齊黑子方才「啊」了一聲,卻見面前白影兒一閃,大殿下已身在數丈之外,向湖邊飛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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