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大,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因為金小乖有點拉肚子,所以中午沒能更新,請多諒解。)
老迪酒吧還是跟昨天一樣冷清,沐風還是坐在那個位置,就連調酒師擦拭酒杯的動作也還是那個動作,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天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裴莫真的要以為這是個魔法空間,時間在這裡是停止的。可是,時間永遠不會停止,不是麼?如果時間可以停止,那就讓小俊回到生病之前,回到出生之前,甚至自己也不要在這個世上存活過,這樣苦難的人生,誰又想要!裴莫的心又悲涼起來。
「來啦,坐。」沐風還是跟昨天一樣頭也沒回。「喝點什麼?我覺得你今天心情不好,不如試試阿瑞調的『絕望』吧,那是真正能滲透到靈魂的酒。」
絕望?裴莫自嘲的笑了笑,是啊,現在除了絕望,還有什麼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五十萬,那個死者混黑社會的兒子,開口就是五十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而且這只是暫時的條件,暫時放過她的條件。至於要受什麼處罰,會不會被開除,那要等到三天後,院裡開聽證會才能知道。但是,也許也沒什麼希望吧,誰也不會想要幫我,不是麼?!裴莫端起酒杯,揚起頭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
苦,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不僅是苦,還有一股辛辣,辣得人眼淚忍不住要流淌;還有痛,又像烈火在灼燒每一根血管,又像刺骨的寒冰在滲透每一根神經,冰火共同焦灼的苦痛,讓人難以忍受的苦痛。裴莫強忍住,不讓自己失聲叫喊出來,這世上沒有什麼痛楚她沒有嘗過了,不是麼?沒有什麼是她不能忍受的,不是麼?
是的,這些苦辣疼痛的煎熬很快就過去了,剩下的,是完全的沒有感覺,似乎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被麻痺了,完全失去了知覺,連腦子都完全被抽空,什麼念頭都沒有了,彷彿世界都不存在了。
「怎麼樣?什麼感覺?」沐風漫不經心的轉過頭來,看著裴莫。
「沒什麼。」裴莫忽然覺得很累很疲憊,曾經以為如果有一天能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腦子裡什麼都沒有,那該多好,可是,原來,真的完全沒有感覺,是一件這麼疲憊的事情!
「沒什麼?是啊,應該是沒什麼的感覺,因為,什麼都沒有了,身體沒有了,靈魂也沒有了!這就是絕望的感覺,如死去一般,絕望的感覺!」
死是這樣的感覺嗎?一直放在心裡、掛在嘴邊的死,就是這種感覺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還真是絕望呀!這樣的靜止,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摸不見,也沒有想法、沒有念頭,這樣逼迫人的感覺,難道就是死亡嗎?!
「所以,還是活著吧。無論怎樣激烈的爭鬥、衝突、掙扎、痛苦,都比不上那種絕望的滋味,是不是?」
裴莫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經過了這杯「絕望」的洗禮,對痛苦,她已經有了更深的認識,比起什麼感覺都沒有,她寧可選擇痛,至少痛是真實的。
「那麼,說說吧,是同意跟我合作了嗎?」
裴莫扭過頭,躲閃開沐風犀利的目光,這個人總是企圖看穿別人的心,在他面前總是有完全**的感覺,不但是身體的裸露,更是靈魂的裸露。「是的。我同意跟你合作。但是,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擇跟我合作?憑你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合作夥伴,不是麼?」
「誰說我不需要?!」沐風轉過頭,又把玩起他的酒杯。「是誰曾經說過『你眼睛看到的一切未必是真的』?所以,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你想的。我比任何人都需要幫助,因為,我是一個——聾子!一個只會說不會聽的聾子!」
裴莫的手一抖,酒杯差點從高高的吧檯上摔落下來,那個叫阿瑞的調酒師眼明手快,一把接住酒杯,咧開對裴莫無聲的和善的笑了笑。
「我十歲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耳朵失去了聽覺,從此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是,我並不想放棄說話,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學習唇語,只要能看到對方的嘴動,我就能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爺爺把所有的賭技都傳授給了我,只是唯獨在骰子上,我沒有辦法,我至多能控制手腕的力量,擲出自己的骰子,但別人的,我無論如何也勘不破。莫莫小姐,我知道你在金壁輝煌最擅長的就是骰子,如果我沒猜錯,那是因為你有一雙超乎常人的耳朵。而且,我也知道,段九指過去最擅長的也是聽風辨音,他一定會把這門技術傳給你的。」
「你知道我擅長骰子,還讓我玩麻將?!」裴莫忿恨不平。那天如果不是玩麻將,如果真的是選擇自己最擅長的骰子,就不用忍受脫光衣服這樣平生最大的羞辱了,錢老闆的五十萬早就到手了,自己也可以按規矩分到十五萬,那時俊的藥費暫時也有著落了,該死的裴茉莉也不會來糾纏了,而自己更不會失魂落魄結果貼錯標籤,平白害死一個人,又背上五十萬債務了!都是這個該死的沐風!「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裴莫咬牙切齒恨恨的說道,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她仍是不相信沐風的話,實在不能相信一個聾子竟然跟正常人沒有任何分別!
哈哈哈哈,沐風放肆的笑起來,「莫莫小姐,只是脫了衣服而已,不至於就要死吧!」
「你……」裴莫羞愧的四下望了望,這傢伙說話聲音那麼大,酒吧裡的人肯定全部聽到了。但是出乎意料,誰也沒有看她,包括離他們最近的阿瑞也還是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沒有任何其他反應。
「不用看了,他們都聽不見,這間老迪酒吧只接待聾啞人。」
難怪生意這樣冷清,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
「沒有可是,規矩只是人定的,你雖然不是聾啞人,但是一樣可以進來,因為我允許你進來。」
「你?」
「是的,因為我是這裡的老闆,所以我說可以就可以。」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裴莫很小很小就認識到了,只是想不到憑本事掙錢也這麼難,讓自己焦頭爛額的債務只怕是沒有希望還清了!「沐少爺,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拿你的佣金,說實話你的對手實力太強,我恐怕很難辦到。」
太誇張了,他跟自己第一次合作,對手竟然就是澳門賭王拿猜!澳門賭王拿猜在江湖上以玩骰子出名的時候,師父段九指還只是個在低級賭場遊蕩的小混混而已,這要怎麼比?!
「沐少爺,我想我還是回金壁輝煌想辦法吧,你的四成佣金雖然非常誘人,但不是我能力所能達到的。」
「莫莫,」沐風伸手拉住轉身的裴莫。他的手指跟俊的一樣冰冷一樣輕柔,裴莫的心底不由得一陣悸動。是啦,他的手是很像俊,包括他的樣子跟俊也有些相像,都是如花般完美精緻的男人,只是他是健康的,而俊……
「莫莫,相信我,你可以的。這世上沒有多少事是不可以辦到的,包括跟拿猜的賭局,包括今天讓你幾乎絕望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走進酒吧時濃濃的絕望充斥了整個空間。但是,不要害怕,都能解決的,都可以辦到的!」沐風的聲音柔得讓空氣都蕩漾起來。
能嗎?真的能嗎?!裴莫的決心有些動搖了。
「坐下,不如跟我說說,你今天發生了什麼好嗎?」
裴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像一個愛嘮叨的老女人,竟一股腦兒的把所有的事全告訴了眼前這個不知是敵還是友的男人。而平時,無論和誰說話,即使是小俊,都不會超過十句的。也許是因為信任吧,因為他對自己坦白耳朵失聰的事,對自己誠實的說出師父的過往,所以,自己才會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吧。對他說這些話沒有任何壓力,他原本就知道自己背負了太多的債務,原本就該瞭解自己的生活已經糟糕得不成樣子。而且,對他講話,恍惚中彷彿在跟俊說話一樣,有時候會很想很想對俊說說自己的難處,很想聽聽俊能給自己好的建議。俊剛上大學的時候,曾經以為他真的長大了,以後就可以處處依靠他了,可是……,到頭來還是得靠自己,他永遠都是需要自己很小心很小心呵護的寶貝,很累呀!這樣的日子過的也很累呀!
「別擔心,會好的。」沐風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握住她的手的,她的手也是冰冷的,但現在兩人的指尖都傳來了一點溫度,原來不管多麼冰冷的手,都是可以相互溫暖的。「別擔心,只是一些債務而已,我說過了,這世上沒有多少事是不能解決的。所以,相信我,債務會還清的,工作會順利的,拿猜也會贏的,至於你的弟弟,只要他跟我們一樣有堅定的信心,也一定會好起來的!莫莫,你相信我嗎?」
「我不知道。」裴莫的聲音虛虛的,驚覺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被他給握住了,趕緊抽回,再一次躲閃開沐風的目光,但這一次不是因為他的銳利,而是因為裴莫似乎在他漂亮的大眼睛裡看到了如俊一般純淨的顏色。「沐少爺,雖然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是,我想,也許我可以試一試。」
「很好。」沐風的嘴角又揚起了那個漂亮的弧度,「以後不要叫我沐少爺了,叫我阿沐吧,我們是合作夥伴了。你的債務我會負責,這兩天我要出去辦點事,三天後,你開聽證會的時候,我會去醫院幫你處理那五十萬,好嗎?那麼,你抓緊時間練習,我回來以後也會幫你練習的,反正跟拿猜的約定還有二十天,我相信我們合作一定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