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希心裡很鄙視自己矛盾的感情,又想躲著人家,又情不自禁地想靠近,莫非是因為自己8年來沒有感情經歷,所以過分飢渴了?她趴在蕭聲背上邊吃點心邊胡思亂想,蕭聲忍不住警告她「不要吃了好不好?點心渣子都掉到我脖子裡了……」
未希豪放地拉著他領子看了看,在他脖子上拂了拂又吹了吹,蕭聲咬牙,回頭看了她一眼,卻迎上一雙無比清純的眼睛,話到了嘴邊只好又忍了回去。
「那次在鳳棲城,我在屋頂找到你,帶你去見胡畔,她喝醉了,你就是這樣背著她的……」未希的語聲裡聽不出喜怒「其實那個時候,你很喜歡她吧?」見蕭聲不說話,她有些不甘心「我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可是有時候我就是忍不住會去鑽牛角尖,蕭聲……那天在山路上遇到刺客,如果遇險的是她,你也會丟下她去救兄弟嗎?」
蕭聲猶豫了片刻,感覺背上那個人身體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心裡低歎一聲,小心翼翼地說「那天是因為你身邊有端木,我知道他絕不會讓你受傷。即使換做是胡畔,我的選擇也還是一樣的,那是我的責任啊。」側頭瞥了一眼未希放在他肩頭的手,這會緊張得指甲都幾乎陷進他的肉裡,他輕輕吻了一下那只用力到指節發白的手,手的主人像被針紮了似的驟然反應過來,先是用力甩了甩那只被吻過的手,又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擦了沒兩下,未希猛地停止了動作,呃……自己在做什麼?她彷彿看到蕭聲頭頂正在冒煙。還有幾隻烏鴉呼啦啦地飛過……8歲才開始初戀難道會造成心理變態?就像自己現在這樣?
「嘿嘿,」她乾笑兩聲,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沒來這裡之前。我經常一個人站在陽台……就是樓上的欄杆旁看天空……」她一扳蕭聲的下巴讓他頭往上抬「就是這樣,往上看……」
蕭聲沒好氣地說「往上看?我正在走路!」
未希鬆開手訕訕地笑著「因為在我們那邊.ww,.有很多人見過不明飛行物,所以我經常夢想著自己也能看到……」意識到這個話題純粹是雞同鴨講,她扁了扁嘴住了口。就說嘛,談戀愛也要有共同語言才行,她和他之間地代溝都不是時間可以計算的。這個男人說什麼也不能要——可是,為什麼在他背上,就覺得心裡很踏實呢?就好像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到這個人地手裡面,「哎,採訪你,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孩是什麼樣地?」她忽然問,小說裡和肥皂劇裡一般都會回答「就是你這樣的」吧?(汗……未希品位實在不怎麼樣……)
蕭聲笑了一聲說「自然要溫柔美麗,善解人意,不會把人家的房子搞到爆炸。也不會吻她的時候被她咬了舌頭……」他還想繼續嘲笑下去,卻發覺她正扭著身子四處看,便回頭看了一眼。她蒼白著臉問他「你有沒有覺得突然間很冷?」
在蕭聲看不到的位置,她胸前那枚墨玉指環正在變熱。蕭聲看起來沒有一點感覺。她卻敏感地查覺到周圍地空氣正在變冷,似乎在某個暗處的角落裡。正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這種危險的感覺她很熟悉,就像是那個雨夜在蕭家老宅裡遭遇到的,可是這會兒她不是一個人,那東西怎麼還敢來?她記得那東西好像很怕蕭聲的,上次他一出現它就跑了。
蕭聲沒有感覺到冷,也沒感覺到她害怕的那種不乾淨的東西,卻還是猛地停下了腳步。月光下,那十幾個伏在屋頂,隱在牆角的人影雖然以普通人的目力很難發現,他卻還是能把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地裝束和山路上那伙刺客一樣,卻明顯比那夥人武功高出許多,這麼多人埋伏在附近,他卻直到現在才發覺。
見蕭聲已經發覺他們的蹤跡,那些隱起身形的黑衣人緩緩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幾個伏身於房上地也飄然落地,夜色中彷彿鬼魅,迅疾異常地移形換位,將蕭聲和未希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手輕輕一揮,十幾個黑衣人立即展開身形,手中的兵器都是軟劍,月光下劍影如瀑,寒光閃閃。蕭聲已經把未希放了下來,掌中地長簫閃動著攝人地光芒,未希只覺得身邊的氣流急速流動著,劍氣和內力激盪下周圍地屋瓦都跟著片片翻飛。即使以她這種外行中的外行的眼光來看,也知道這十幾個人比定國寺山下遇到的那些人武功高了不只一個檔次。蕭聲武功雖高,卻因要護著她而束手束腳,幾次都差一點因為救她而中招,嚇得未希只覺得一顆心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抖著手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這是上午她在城南遇到歹徒後,回到程府裡端木給她的,剛拿到手上她還覺得這東西很可愛,圓圓的,好像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端木卻抓著她的手嚴重警告她千萬不要把這東西弄掉到地上,也不准磕了碰了,反正就是要輕拿輕放好好收起來,因為這珠子一旦碰破,裡面的毒粉毒性之烈是除了他之外,找遍天下也沒有解藥的。
「蕭聲,」她和蕭聲一直是緊貼在一起的,她低聲說話,只有蕭聲能聽得到「一會兒我往東邊扔出一件暗器,是端木做的,毒性很強,你帶著我往西逃。」蕭聲會意,護著她往刺客較多的那一邊移動,好方便她下手。眼見又是一波攻勢襲來,未希手一揚,那顆珠子直直地飛了出去,落在刺客們腳邊,珠子瞬間破裂,爆起一團煙霧,蕭聲伸手攬住未希的腰,身形驀地拔高,腳尖點著屋瓦,向西邊飛奔出去。
見下面中了毒的刺客紛紛跌倒,只有幾個離得遠的沒有中毒,卻也忙著閃避,沒有追上來,未希剛剛鬆了口氣,卻忽然感覺一道陰風拂面。這平地而起的風來得既詭異又猛烈,把那團正在擴散的毒煙倒捲著襲向他們兩人。
蕭聲身形疾墜,在下落的同時連點未希身上幾處穴道,未希正想出聲,卻冷不防被他摀住了口鼻,不能呼吸。這麼一耽擱,毒煙已經散去,那幾個黑衣人卻又追了過來。蕭聲鬆開手解了她的穴,未希趕緊大口呼吸了幾下,卻發現蕭聲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有些不對,心一沉,難道他剛才只顧著防止她中毒,自己卻沒來得及防範麼?他這樣子,分明是已經中毒了呀!剛才那陣詭異的風是從哪裡來的?蕭聲呼吸有些急促,逼退刺客,拉住未希的手腕向外一送,她整個人便飛了出去,還來不及驚叫,已經遠遠地落在十數丈開外。看著蕭聲在那邊奮力擋住所有刺客,不讓他們向自己這邊追來,她知道他是想讓她獨自逃命去,可是……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湧上來的眼淚忍回去,這種時候哭有什麼用,怎麼樣才能脫險?她絕不獨自逃生,留他一個人面對這樣的險境。
她心中惶急,腦中卻突然閃過無數畫面,想要仔細分辨卻頭痛欲裂,胸前的墨玉扳指瞬間亮了起來。柔和的光芒映到她眼裡,彷彿將腦海中的一些畫面也照得清晰了許多,那些畫面和打鬥中的蕭聲重疊在一起,想看清楚些,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氣逼散。原來那個陰魂不散的東西一直沒有離開,它一直在暗處盯著她啊,剛才那陣詭異的風一定也是它搞出來的!為什麼它一再地想要致她於死地呢?胡一刀說過,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三十年前出現過的花神娘娘已經死了……那是她的前世嗎?她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個時空?誰來告訴她這混亂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種突出其來的尖銳的痛楚幾乎貫穿了她的全身,頭劇烈地眩暈起來,身子軟軟地向後倒下去。眼中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因她昏倒而分心的蕭聲焦切心痛的目光,還有突然刺向他的當胸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