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到了這些消息後,楚俊風就一直在思量,要在什麼時候告訴莫西北,又要怎麼對她說起這些她最討厭的宮廷和政治。
宮廷和政治,都是莫西北討厭的,雖然她從來沒有說起過,但是楚俊風猜想,在莫西北身上,一定是有一段早已不為人知的故事的,否則,作為老興王的女兒,當今皇上的嫡親妹妹,又如何會流落江湖呢不過有些事情,莫西北不說,他也不願意去探究,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這也是他這一年中剛剛想明白的道理,昨日之日,最好就是隨風散去。只是,如今莫西北對皇上和太后,還有幾分情面,畢竟是血濃於水,她會關心還是不關心,這才是讓他猶豫的原因。
「這幾天,你在京城都打聽到什麼了?」倒不曾想,最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莫西北。
「你的春風如意樓又開張了。」楚俊風不暇思索的答了一句。
「春風如意樓我當作嫁妝給了紅綠,這個你知道,那裡不算是我的了。」莫西北渾不在意,笑了笑說,「不過上次樓裡的人都神秘的消失了,我後來查過,不是宮裡動的手,人也不知道都被弄到什麼地方去了,能再開業,算是新聞一樁,怎樣,裡面現在都是什麼人?」
「我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部分,應該還是原來樓裡的人。」楚俊風想了想說,「只是如今春風如意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感覺上,也和那些煙花柳巷不相上下了。我側面打聽過,如今店內的掌櫃和夥計。都說不清老闆的來歷和樣貌,甚至不清楚老闆究竟住在什麼地方,這也算一樁奇聞吧?」
「大概是吧。」莫西北點點頭。想了想才說,「還有別地嗎?」
「有是有.ww,.還可能是更壞的消息。」楚俊風苦笑了一下,才慢慢說,「田心入朝,一年不到的時間,平步青雲。已經官至吏部侍郎了。京城地人都說他聖眷正隆,陞遷指日可待。」「你的小書僮都有這樣安邦定國地才能,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反而說這是壞消息?」莫西北似笑非笑,眨眨眼睛,語調雖然正常,但楚俊風卻覺得,莫西北絕對不是無意提起這個話頭的,當時只覺得心裡一陣翻江倒海。淡淡的苦澀湧出,嘴裡一陣的發乾。
「紅綠怎麼樣,有她的消息嗎?」楚俊風地表情盡數落入莫西北的眼中。隔了一會,她才長歎出聲。「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我是在是看走了眼了。也不知道紅綠怎樣,我是不是害了她呢?」
「田心的府第戒備森嚴,我試過幾次,白天是根本不可能進入的,除非是晚上去看看。」楚俊風搖搖頭,「我擔心你這邊的情形,沒有等到晚上,改天去探探就知道了。」「很不必你去。」莫西北卻搖頭,「你和田心一場主僕,他瞭解你可能更甚於你自己瞭解自己,夜探恐怕不安全,所以探望紅綠的事情,還是我自己做就好了,也不急在這幾天,她若是……」話到這裡,莫西北停了一會才又接著說,「她若是出事了,也早該出事,一年多了,但願她平平安安的。」
「田心對紅綠……應該不會怎樣。」楚俊風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莫西北,因為他同樣看走了眼,這麼多年,他竟然不知道,田心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不能不讓他充滿了挫敗感。
「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想什麼也沒有用,互相埋怨更是沒有。你打聽到地說完了,那麼你想不想聽聽,我都打聽到了什麼?」莫西北一掌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起身走到窗口,太陽已經西斜,此時不過比香山上一些樹木略高一點點。
「我就知道你沒有閒著,怎樣,打聽到了什麼?」楚俊風起身,站到莫西北身邊,同她一起看向外面。
「嫻貴妃,哦,就是慕容連雲,生了一個兒子,據說,最近不少朝中的大臣都聯名遞上了折子,請皇帝立這個才幾個月地孩子為太子。」莫西北說著,側頭看了楚俊風一眼,「皇帝立儲,講究的是立嫡、立長、立賢,這個孩子雖然是長子,但是並非嫡子,皇帝皇后都年輕,將來未必不會生育子女,這事如今有太后擋著,懸而未定。」
「你還是很關心朝廷情況地。」楚俊風點點頭,立儲這種事情,市井間百姓不得而知,若不是用心向特定地人打探,是不會有結果的,這至少說明了莫西北地態度,於是他說,「其實剛剛我沒有說完,我除了看到春風如意樓開張以及田心當官之外,還聽說,皇上已經數月不朝了,一應大事小情,都有六部處理,再報請他批准。」
「聽說皇帝如今沉迷於煉丹修仙之術,宮裡請來了兩個人,每日裡就是和皇上一起靜坐煉丹,看來這話不假。」莫西北點頭,看楚俊風露出疑惑的表情,笑了起來,半天才說,「你一定是想知道,這些宮闈秘聞,我是如何打聽到了,進而想,我這麼記掛我名義上的母親和哥哥,一定是對她們親情難以了斷,是不是?」
楚俊風沒有回答,乾脆來了個默認。
「其實香山的紅葉雖然美,但是這裡更吸引人的地方,還在於這裡有一片面積很大的太監墳。這幾天,正有人來這裡為自己選個好地方,不過是花點銀子,沒什麼打聽不到。」莫西北笑得頗有幾分得意,「其實這些宮闈秘聞,我本來是不感興趣的,不過有些巧合,來得是在太過有趣,就像是看戲,我最討厭看戲,但若是看戲時對戲台全然不理會,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台上賣力演出的人,
「那麼,你整理出了什麼思路?」楚俊風聽莫西北的比喻有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沒有,我又不是幹活的機器,忙什麼。」莫西北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麼,誰演戲,誰看戲,總能分辨出來吧?」楚俊風對莫西北的懶惰無可奈何,只得搖頭。
「我們看他們的時候,我們是看客她們是演員,同樣,她們看我們的時候,我們也是演員。」莫西北含糊的說,「沒有一概而論的,何況我對她們要演什麼並不感興趣,我只想求得我自己滿意的答案就好了。」
莫西北滿意的答案,無外乎就是慕非難,楚俊風轉身走開,不想去面對這樣注定傷人的話題,只在沉默了一會後才說,「西北,你就不怕,有時候,不管你是怎樣希望的,事情總還會按照既定的軌道前進,你想獨善其身,別人卻未必能懂你的意思,還可能以為你是故意的欲擒故縱呢。」
「隨便他們怎樣想吧,我控制不了別人的想法,我只希望,這裡的事情能盡快瞭解,然後,我能夠遠遠的離開京城,去一邊吃一邊玩樂。」莫西北聳聳肩,正待再說別的,卻忽然眉頭一皺。
幾乎與此同時,楚俊風也生生打住的話頭,側耳細聽,窗外十幾丈之外,有布料在風中飄蕩的細微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