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總算恢復了些許精神,在澄湖鎮上買了匹馬,便走陸路了。寬闊安靜的寬道上,馬蹄聲聲,顯得格外清晰。忽聞得一陣馬嘶,還有男子的「駕」聲。
不多久,一個人影便與她並齊,正是昨日那個耿西。
二人不言不語,但也算是做伴了,前行不久,細細的雨便開始綿延起來,那耿西忙下馬來,「雲姑娘,穿梭衣罷,我買了兩套來。」
雖穿了雨梭,雲舒仍止不住覺得寒冷。不知是怎的了。到了下午,人開始昏昏沉沉,自己摸著額,竟是滾燙的。
好容易熬到天黑,恰路邊有一個小小的客棧,忙進去要了兩間屋子,耿西也看出她的不對勁,「雲姑娘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雲舒扯出抹兒笑來,「多謝關心。我回屋子裡去了。」
小二送來的飯菜也沒吃,只覺得渾身口乾燥熱,倒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迷糊之中,彷彿覺得有人悄悄地推門進來,想要起身,卻覺得這樣吃力。
剛開始還以為是小二,可是見那人一聲不吭地,屋內沒有點燈,又黑得很,她忙支撐起身子問道「誰?」
那人仍是不語,只是迅速地朝她逼近來,雲舒慌了下,這人肯定來意不善!正yu叫時,突然間那人箭步一樣過來,一把摀住了雲舒的嘴。
她奮力掙扎,奈何正在發燒,昏昏沉沉,使不上半點力氣。心想著,這次完了!
那人渾身酒氣。捂著她的嘴,一隻手就yu往她身上摸去。雲舒咬著牙抬起腿來,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那人淫笑道「哎呀——力氣居然還不小老老實實地跟大爺我玩玩。保證不傷你性命!」
「呸!無恥!」一股血氣上湧,雲舒立刻尖叫道。「救命啊-
那男的聽她嘶喊,頓時一巴掌打過來,雲舒忍著炫暈閃過去,黑暗中卻被腳榻給絆了下,摔到床上。
那人趁勢就要壓上來。雲舒手腳亂踢,心裡是無邊地慌亂。她大聲喊救命,可是怎麼還沒有人來救啊?難道這是黑店麼?
突然聽到一聲「轟」響,雲舒只感覺那人被一把提了起來,往地上摔去,雲舒驚疑不定地聽那人喊道「爺爺的,哪個王八蛋壞大爺的好事?」
「好事?你這個無恥之徒!」說著扇了他兩個耳光。
雲舒地心頓時放鬆了下來。是他!他始終還是來了!剎那間心中說不出是悲是喜,幾下收拾了那傢伙,他迅速移到雲舒身邊來。「你有事麼?」
雲舒輕輕搖了搖頭。黑暗中,夜赫的手碰到她地臉,頓時大掌覆上她的額頭。「發燒了?」
「好像有點。」她小聲地道。「什麼有點!燒得這樣滾燙。」夜赫低聲呵斥。
這時有人拿著燈從外頭進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執燈的人卻是耿西。看到夜赫在這裡。眼睛都瞪大了。「將軍——參見將軍,您怎麼來了?」
「嗯。有點事情要到前線去。」夜赫淡淡地道,這時店裡的掌櫃也來,見那躺在地上的人,慌忙地道,「對不住,在小店裡發生了這樣地事。來啊,把他捆起來,送衙門裡去。」
雲舒藉著光看了那無恥之徒一眼,竟是那日在船上想非禮她被她教訓了一頓的傢伙!沒想到居然還色心不改!
夜赫問掌櫃道,「附近有大夫沒有?」
「沒有啊,這荒村野嶺的,哪裡有大夫願意呆這兒呢。得跑十來里外頭去叫大夫來。」
雲舒搖頭,「我沒事不要緊,不必請大夫那麼麻煩。」
夜赫卻道「去請大夫來罷。」說著遞過去一錠銀子。
接著一行人退了出去,耿西將燭燈留於屋內,風吹著火苗東搖西晃,看起來有些恍忽的味道。雲舒經過剛剛的緊張,此時猛得放鬆,不覺跌坐在椅子上。又再一次見到夜赫,百感交集,呆呆坐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夜赫又試了試她的額,「實在燙手。淋雨了是麼?」
「穿了梭衣的。」她軟弱地說。「還好耿前鋒有帶了兩套梭衣。」
「你啊——」夜赫長長一聲歎息。見到桌子上的飯菜,「晚餐還沒吃麼?」
「嗯,」雲舒疲倦地抬起眼皮,「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子時了。」
「我竟睡了這麼久……」
「高燒思睡,」夜赫扶起她來,覺得她的衣服還有些濕濡,「換身衣裳,躺床上去罷。我叫掌櫃地下碗熱熱的面來吃了,捂著被子睡一覺,等大夫來開了藥,吃下藥就好了。」
「哦。」
夜赫出門去,她的衣裳復又進來。夜赫走近來,摸了摸頭髮,竟也還是濕地。
夜赫自隨身的包袱裡拿出乾淨地布來,解了她地發,「竟然就這樣濕漉漉得就去睡了麼?」
雲舒靠在椅子上,隨他幫她擦頭髮,只覺得無比的睏倦。夜赫看她這樣子,真是滿心愧疚和心疼,若不是他,她也不必這麼背景離鄉地逃避了罷?就算她想去北魏,至少也可以等身體再強壯一點,等這梅雨季節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雲舒想起來便問道。
「哪裡是知道,」夜赫道,「一路追趕,只是天黑了落腳在這裡。恰我地房間就在隔壁,聽到有動靜就過來了。也沒想過是你——也不枉我這幾天日夜不歇地趕。」
雲舒的心揪疼起來。又何必要追來呢?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他一下下幫她擦著頭髮,看著烏亮的頭髮,一點點鬆軟乾燥起來。因為被他弄得亂蓬蓬的,襯著她燒得發紅的臉頰,倒顯得有趣。
夜赫推她到床邊,「去躺著罷,一會兒面來了,我叫你吃。」
夜赫幫她掖了掖被子。目不轉睛看她合目安穩躺著,生怕眨眼她又消失了。這一路行來,他想了許多,或許他的決定會讓父親勃然大怒,讓韓霽失望至極,但是,前半生已經在為別人活著,後半生,難道不可以為自己考慮下麼?
雖說男兒若是以感情為由拋棄國家大事,顯得沒志氣沒魄力,但是,戰爭與雲舒之間,他還是要選雲舒。越國並不是沒有他不行,驍勇善戰的將士大有人在,況且,雖說這幾年他立下不少漢馬功勞,但他個人並不喜歡那些無辜士兵的鮮血,那只是他身為將軍的職責。就算沒有雲舒,他也曾經生過隱退之意,何況現在有了她。
唯一要說服的,是她。她心裡有介蒂,只怕不是輕易可以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