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妃徹底地害怕了,哭將起來「皇上饒命——求皇上看在臣妾這麼多年服侍的份上,饒了臣妾的一時貪念。想是糊塗油蒙了心,被鬼上了身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皇上開恩,皇上饒命啊!」
韓霽心中雖不忍,但這次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縱容包庇了。回頭對皇后道「雖劉貴妃有大錯,但好在皇子無礙。不如就貶為宮娥,從此不得走進朕的視線半步。熹兒交給無雙撫育——
皇后淡淡的,心內卻是不滿「皇上太仁慈了。」
劉貴妃頓時淚流滿淚「皇上,熹兒不能給別人撫育,熹兒是臣妾的……」
「難道你想把熹兒教得和你一樣狠毒嗎?」
劉貴妃抽噎不止「可是……」
「沒有可是,朕沒有賜你死,沒有追究你家族的錯已經是開恩了!來人——」
劉貴妃大聲哀求,可是韓霽心意已決,頓時叫人拉下去,分配到洗衣間去做個普通宮娥。從小養尊處優過慣了好日子,被貶為宮娥的日子可想而知,再加上她平日裡做人陰狠,得罪了不少人,那些頓時成了位份比她高的宮女哪裡肯輕易放過她。
韓熹果然交與無雙撫育。無雙知書達禮,滿腹經論,再加上為人謙和,所以將熹兒交與她撫養,韓霽十分滿意。
一時之間劉貴妃被貶宮娥的事情傳進宰相劉卓的耳朵裡,少不得來求情。韓霽卻冷著臉無論如何不答應,並且完全隔斷了讓他們派人來照料劉貴妃的可能。
「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那麼狠。」雲舒知道劉貴妃下場之後,還是止不住歎息。她雖然不能理解劉貴妃。但卻不是不同情的。
但凡是嫁給皇帝地女人,在她看來命運都很悲切。再繁華風光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年華老去,還要處心積慮地去討好皇帝?如果可以.**.她但願只是個不用背負任何東西,與她的良人執子之手。與子攜老。良人……夜赫,會不會是她的良人?在她背負地這麼多東西之下,在他們不同的身份背景之上?
風聲停了之後,她從房樑上拿來那些斷腸草,碾碎了再摻以粘粘地廚房佐料扔入垃圾堆中。這些東西最終要運出宮外。
夜赫隔三差五便來看她。「還是沒有消息罷?」他問。
二人在城門附近。隨意走著。這裡人來人往,倒也沒人覺得他們不妥貼。雲舒搖頭,「還是沒有。」
「已經過去將近半個月。」夜赫歎道,「只怕想要找著,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你放心,」她望進他的眼睛,「我會聽你的話,盡我的努力在這一個月之中找。若真地找不著,我會出宮……一切。再想辦法罷。」
凝望她,「在宮裡吃的不好罷?大病之後,也沒有好好調理就急匆匆地進宮來了。哎——你啊!」
無數的關懷。盡數化成一聲「你啊」。雲舒心裡暖暖的,「你們是不是已經選好地址了?魏大哥不ri就要出宮了吧?」
「是。酒樓地址已經選好。」夜赫道,「待得魏兄弟出來。再商量些細節,便可以開始整頓了。」
舒只要想起未來,就茫然。在身體復元,相隔兩個月再見到他的時候,她確實忘記了所有因素,忘了她在北魏長大忘了師父師娘,她知道的只是,夜赫現在在她身邊。
但是回到宮來,一切現實又殘酷地逼著她往前看了。她喜歡夜赫,可是,她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與敵國的將領,與傷過師父的人——儘管她現在地身份告知她是越國人,可是她在北魏長大,吃北魏的水和米,與她最親的人,都是來自於北魏。她真地可以拋棄他們,罔顧良心的責備和他在一起嗎?
心裡隱隱地慌。
夜赫此時卻渾然不知她地心情。「我隔幾日便去余姚看伯父,他很惦念你。」
「哦,」雲舒點點頭,「爹肯定更想知道娘的下落——可是怕得到地又是失望,所以才回余姚去的罷。」
「我問過我娘,她所知道的內命婦中僅有幾個候姓女子,但年齡都不與你母親相符合。」
「我知道……我都已經親眼去見過了。」心裡空落落的。
「若在宮中,總有一天能找到的。」夜赫安撫著她,其實心裡與她一樣沒底。
「最近北魏有什麼消息嗎?」她一直想知道冰塵公主的死,會不會給二國帶來戰爭。
「你怕打戰,是麼?」夜赫的眸子緊鎖著她的臉龐。
雲舒好半晌才點了點頭。她聽到夜赫幽幽地說「我也一樣。」
四目相接,一般的苦痛。雲舒心想,如果真的要打戰,他再上戰場的心情,畢必不能與當日一樣,他與她的心情是同樣的。
夜赫深吸了口氣,「放心罷,不會那麼輕易再打起來的——兩國都屬於疲弱狀態,能不打則不打。」
雲舒的心卻懸著。真的打起來要怎麼辦?叫她情何以堪啊!
此時好怨念她可惡的外祖父母,如果當日沒有被人拋棄,沒有被師父撿回家,她會在父母身邊,就算生活過得清苦,她也不必進宮來,不必面對這麼多的痛苦尷尬。換言之,就算在師父師娘身邊,不要進宮,不要來北魏,就不會遇到夜赫,不會愛上他,不會像現在這般難以抉擇。
夜赫握著她的手。「不管多困難,我想與你一起。」
雲舒的身子與心,皆顫動。會不會有人像他們,愛得這樣苦痛。分開之後,她回御膳房,該晚程力來找。他們一同到春風拂面的未然湖。
程力開口便道「剛剛收到外頭線報的消息——」他的聲音略壓了壓,聽起來格外的沉重。
「怎麼?」雲舒的心莫名一驚。
「你師父……」程力的目光看向天空,彷彿眸中有濕潤閃動,「二天前去了。」
雲舒的心像是被石子砸中,猛得往下沉。「什麼?去哪裡?」
程力苦笑,「還能去哪裡?他走了。
雲舒聽到自己極速的心跳聲,不敢置信,眼眶卻已經熱了起來,「你是說師父他……他,他去逝了?」
力悲痛地道,「是被人暗殺的。」
「雲舒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墜落,心裡萬支針扎般地痛!「怎麼會?是誰幹的?!」
「你說有誰?」程力微瞇起了眼睛。
雲舒的心猛得一顫。會是夜赫嗎?會嗎?她的聲音顫抖,「是夜……赫?」
「不是,」程力道,「韓霽派人去做的。那個刺客殺了將軍之後被逮住了,對他嚴刑逼供,幾乎將他打死他才說是韓霽親自派去的。」
是他,又是他,他害死了公主,現在還害死了她的師父!雲舒漆黑的眸子裡發射出恨的光芒來。
程力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很悲傷,雖然不能送將軍一程,但在遠處有這個心意就好了。節哀啊——」說完,慢慢地走了。
雲舒彷彿離了魂似的,走路也輕飄飄的。師父死了——這對她來講無疑是晴天霹靂!師父就好比她的父親一般,雖然他現使她現在如此尷尬,可是他終究是撫養她長大,悉心培養了她啊!
坐在御膳房的門檻,她咬著嘴唇,目光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