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肉已烤熟,二人席地而坐,雖無佐料,卻也吃得津津有味。
半日,雲舒才漫不經心地道「皇上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在撮合我們麼?」
「或許。」
「你為何不拒絕呢,」雲舒說得小心翼翼,抿了抿唇,道「若皇上當真誤會了我們之間,真的賜婚,那就糟了。」
夜赫的眸子收緊,「能糟成什麼樣?」
雲舒苦笑一聲,「你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
輕輕一句話,把夜赫剛剛的興奮擊到九霄雲外。心口刺刺的疼,別過頭去,「若皇上做主,誰也阻止不得。」
雲舒說道「所以還希望你在皇上面前澄清一下啊。你知道我們的身份背景……」她不語了。
夜赫默默地看著她,眸光銳利!為什麼不能在一起,難道就因為他們是不同國家的人,因為她是雲知樹的義女,他是手刃過她國家子民的將軍,他們就不能在一起了嗎?一切一切,全非他所願,全非他的喜好啊!歸根結底,只怕還是因為她的心不在他這裡吧!「你是喜歡魏長歌吧?」
四周靜悄悄的,蔓延著模糊苦澀的空氣。雲舒仰望他,他緊抿著唇,深遂的眸子望著林子深處,面上有苦楚,濃眉深深地皺著。
心抽疼。她說道「我……」
「不必說了。」夜赫阻止了她,「知道你喜歡魏長歌。什麼也不必說。」
一股傷感睹在胸口,雲舒也不去解釋,如果他是這樣認為的,那就繼續這麼下去吧反正他們不能夠在一起……這麼想著。竟讓她無比的痛苦,心陣陣地收緊,剜割般地疼。
二人就像絆嘴的孩子。倔強地不再開口,只坐於地上。食不知味地吃完烤肉。夜赫起身道「我去打點水。」
雲舒抬頭,刺眼的陽光被擋在他地身子之外。他們默默交了個眼神,然後夜赫去了,留雲舒征忡在原地。他,是真的喜歡她麼?若不是。剛剛他就不會這個樣子。從來冷酷沉穩的他,原來也有急燥浮躁地一面啊!
待他回來,雲舒淡淡地道。「一會兒我領了劍就回宮吧。」
也淡淡的,心卻不住顫了下。今天放她走,以後他們見面,會不會只有疏離二字。嘴角勾起自嘲地笑,原來得不到所愛的人,竟是這種滋味!原來他一心想要不與魏兄弟競爭她,可是思緒感受。卻完全不受支配。
又坐了稍許,太陽突的褪盡,烏雲漸攏過來。夜赫望天道「快走罷。只怕是要下雪了。」
策馬出去不消一會兒,突然傾盆的大雨夾帶著雪花竟潑水似的下來。二人立刻又掉頭回到樹林。站在高大地樹木之下。好在衣服未曾濕透,可是畢竟還是有些雨加雪落入了脖頸之中。讓人不禁地打顫。雲舒的手忽的被他捉過去,暖暖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她垂著頭,想抽回手,他卻執意地不肯。
雲舒的心怦怦地跳著,乾脆不再抗拒,任其溫暖著。他的手好大好寬,非常溫暖,細微地呵熱著她手部的每寸肌膚。她不敢抬頭去看他,夜赫道「看來這場雨得下會兒。」
「怎麼辦呢?」
「就在這兒呆著唄。」夜赫似有若無地望她一眼,「我們不是在陷阱底下都呆了一夜了?」
雲舒的臉驀地紅起來,一直曼延到耳根。夜赫道「今是上元佳節。北魏可有上元佳節逛燈會的習俗?」
「嗯。」「今夜,逛完燈會再回去吧。」
雲舒仰望他,「那不是到很晚才能回宮中去……」
「不超過子時不就好了麼?你難得出來一次,今兒又是上元佳節,該逛了燈會再走。」
好霸道,竟像是早就安排好了地。深深地歎了口氣,為這模糊不清的關係感到一絲懊惱。
「我,把你要出宮來吧?」
「啊?」她抬眉望著他。
夜赫認真地看著她,「離開皇宮。如果你想回北魏,也可以。」
雲舒征征地望著他,他,說要讓她離宮麼……可是,冒然地出宮,怎麼可能呢。她能回北魏嗎?從起身到越國開始,她就沒有想過還有能回去的一天啊。她黯黯地,「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要出宮。」
「那從今日起,不妨你考慮考慮。」
待雨雪歇了,他們策馬回會稽城內,天已將黑了。城中心內,各式各樣的花燈高高掛起,整個街就像是花燈地海洋,男女老少喜熱融融地,看得雲舒也不禁心情大好起來。城河旁邊,有賣小巧新穎地可飄於水面上的小小花燈,將願望寫在花燈裡地紙片中,放入河中,讓其飄洋而去。
雲舒笑道「這倒是別緻的很。」
夜赫過去,買了兩個蓮花燈,向店家拿了兩支筆。雲舒望著蓮花燈呆了半晌,方才提筆寫下圓滿二字。透過花燈,看到夜赫被燈映紅的臉,心中驀然升騰起股兒感動來。這樣一個男子,本是桀傲不訓,最難降服的,可是,他此時好似鋼鐵化成繞指柔,連眉稍看著,都覺得那麼溫和。
悄悄地接受了冰塵對她的暗示。她或許,真的也是喜歡他的……如果她身無職責,如果她不是來自北魏,或許他們,真的可以圓滿結局。可是,黛眉微攏,將他們的結局扼在一聲歎息之中。
夜赫將燈接過去,背對著雲舒在上面的蓮花瓣扭了一點起來。然後放入水中,它飄飄蕩蕩地,融入更多的花燈中間。雲舒見天色已晚,便道「到將軍府取皇上要的物件罷。」
到將軍府的門口,雲舒卻無論如何不肯進去。如果進去,若夜夫人或是夜赫的丫環認出她就是救他的人來,豈不是憑生許多枝節。
夜赫奇異地看著她「為何?裡面又無猛虎野獸,怕甚?」雲舒搖頭「我還是不進去了,勞駕將軍把劍拿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