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十日之後,皇后鳳駕擺至傾心殿中。
太監的一聲「皇后駕到」,讓冰塵的身體每個角落都涼遍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雖然說皇后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是皇后無所出,一直待她不薄。平時皇后來,她也不至於嚇到手腳冰涼的地步!
她迎出來,福了一福:「參見母后。」
皇后穿著金色拖地羅裙,裙擺厚重地層層疊疊,華貴之至;年紀三十出頭,仍舊美貌鮮艷,梳著望仙髻,上面綰一套龍鳳和鳴金步搖,耳中珍珠吊墜,脖頸上同出的一串晶瑩潤澤的珍珠項鏈。
她點頭,細細地打量著冰塵。然後慢慢走到正堂主座,拉著冰塵的手坐下。
「冰塵,你今年,十六歲了吧?」皇后問道。
「是。」冰塵低頭垂目道。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呵。」皇后突然有些感歎,緊接著,側過頭來看她,「你可知道,派去越國的使臣回來了。」
「兒臣不知。」冰塵的心突突地跳。皇后不會特意跑來跟她說使臣回來了吧?使臣從越國回來,與她有什麼直接關係……
「你知道,八年戰爭,使我們失去了很多談判的條件;我們除了要每年奉上大量的金錢,還要派人出使和親。」
冰塵的心顫了一顫,「兒臣……很難過,不願意北魏成為越國的附屬。」
「哎,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能眼睜睜看著北魏覆滅嗎?」皇后輕聲歎道,「和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冰塵抬起頭來,翦水秋瞳有著霧濛濛的水氣,「母后為什麼和兒臣說這事?」她有些顫抖地問,「難道說派出去和親的,竟會是我嗎?」
皇后突的被她這麼一問,有些尷尬起來,「塵兒,這事也不是本宮做主的。是你父皇。」
雖然隱約猜到要去和親的人是自己,但是聽皇后這麼說,冰塵仍然感到非常震驚與不可置信。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幾乎要哭出來:「母后,為什麼是我?」
站在一旁的雲舒,有些難過。同樣的歷史,又要重演一遍!皇后又道,「本宮知道皇上的打算;雖然眾公主之中,唯有你最得他疼。你為人機靈,就算到了越國,也不容易被欺負!在你之上只有二皇姐尚未婚配,然她姿色如此平凡,若是送至越國,反惹了他們,兩國再戰起來可如何是好!」
冰塵落下淚來,「為什麼是我去承這擔子,難道長得好是錯了嗎?母后,我不去,我不去!」
皇后不禁也心疼地撫著她的手:「冰塵,這事不是本宮做的主。哎——這也許是你的命罷!和親之日,就在後天。宮裡這幾天已經在置辦你的嫁妝和隨行的人馬了!」
說罷,皇后便離開了傾心殿。
冰塵站著,好似凍僵了一般,身子硬挺挺地,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軟軟地倒在地上!派去和親的人,竟會是她!
天哪,到敵國去和親!迎接她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啊!她曾經無數次想過風風光光地出閣,可是,她要嫁的駙馬,不是什麼帝王,不是以這樣的身份去和親!和親,對她來講那麼恥辱,到了越國,人家只會拿冷眼瞧她,哪裡還會有尊貴,哪裡還能有身份!
雲舒輕輕走過去,扶起她,心裡五味雜壇,不知究竟是哪種滋味。這麼多年,她好像並沒有將冰塵改造多少呵!她還是如此柔弱,是因為沒有親身置於妃嬪那個環境,所以不會學著長大麼?
冰塵淒婉地笑了笑,「和親,父皇竟然要我去和親呢!」
「也許和親,也不是全然是壞事吧。」雲舒歎道,「又或者,越國的皇帝會疼愛你也說不定。」
冰塵哭道:「我是以什麼身份去的!還能得到寵愛?不遭人唾泣慘死宮中已經是對我的厚愛了!你看歷史上哪位去和親的公主,會有好日子過?」
雲舒低頭歎氣,也不敢回駁。冰塵扶著雲舒的手站了起來,「我不要去和親,我要去向父皇求情。」
求只怕也無用啊。雲舒想說,卻阻止不了冰塵的腳步。
她去承前殿,不等通報,直接闖了進去。懷忠帝似乎也正為這事發愁,看著奏折,默默出神神。
此時看冰塵進來,忙放下奏折,迎了過來。
冰塵直接跪拜在地:「父皇,兒臣不願和親,求父皇憫恤!」
懷忠帝將她拉起來,重重歎道:「我又何嘗希望你去和親呢!我知道這多委屈你。可是,眼下除了二皇姐,其餘公主尚還年幼。」
「那為什麼一定要公主。」冰塵楚楚可憐,「不可以是親王的女兒麼?他們又沒見過真正的公主長什麼樣,難道不可以隨便派個宮女以公主的名份去和親?這樣的事,歷史上又不是沒有啊……」說著說著,她的眼角流下了兩串晶瑩的淚珠。
懷忠帝大掌抹去冰塵的眼淚,「好孩子,父皇知道委屈了你。隨便派個宮女去和親,萬一被識破了,只會反使北魏大難臨頭。或者,你又忍心國破家亡麼?假若北魏被滅,只怕你們的命運,還不及和親半分。」
冰塵淚眼漣漣。她也知道來求父皇也沒有用,她不過是在做無用功而已。她是注定要成為犧牲品被送去越國的了。這也許就是她的命數!
當下心有淒淒哀,對懷忠帝福了一下,也不告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