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碧蔓!」海棠抿著嘴笑得古怪。看出來了,用得著那麼陰陽怪氣的嗎?」周彥仙吃驚地張大嘴,黑漆漆的郊外深夜,清冷的女聲從個瞎眼的老頭嘴裡幽幽吐出,實在不是一般的詭異。
老頭在臉上東揉西弄的,小心地撕下一張薄薄的皮子,露出一張淡麗的面龐,不是碧蔓還有誰?們是來這一套,還有一個是哪個死丫頭扮的?是金枝嗎?」海棠嘻笑著鬧著要去撕那個扮做小姑娘的人的面具。啊!」那人敏捷得閃開,赫然竟是低沉磁性的聲音,更重要的是——
他竟然是個男的!!
藉著微弱的星光,只見那小姑娘的身軀慢慢長高,他慢慢撕下面具,劍眉星目,眼神微一浮動,便連天上的星星也黯淡失了顏色。雀?」海棠快要說不出話來,指著朱雀手指微微顫抖。突然「嘔」地一聲,彎腰吐了一灘清水。
周彥仙還沒有從老頭變美女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接著又被姑娘變男人的把戲震驚了。要知道,女人身材纖細,男人多少要粗獷些,個子也要高得多,一個大男人扮個五大三粗的女人也不是不能,但要扮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還要控制自己的身高——其中的難度不是說說就行的。江湖人都是拿命在刀上拎著走,很多人都會些簡單的易容,但也只能瞞瞞不認識的人,更別說要反串了,能讓他這樣仔細地人也看不出端倪。這樣的易容術絕對是聞所未聞的。碧蔓輕拍海棠後背,冷冷道「被人捉弄地滋味不好受吧?」
海棠噁心了一會,被冷風吹了一會才覺得好過多了。但看著朱雀的眼神依然詭異,一個大男人學著小姑娘地聲音、姿態學得活靈活現.新最快.比女子還像女子,雖然很佩服朱雀的技藝,但想到那一個個嫵媚的眼神,蘭花手指微微翹起的樣子,頓時又想吐了。捉弄我?」海棠緩過勁來。頓時火冒三丈。看樣子是平時太過慣著他們了,一個個都無法無天地要爬到她頭上來了。弄我那麼多次,這次就算是扯平了吧。」朱雀平靜地道,眼裡有忍俊不住的笑意。
碧蔓也淡淡道「你自己就是個無法無天地祖宗,上樑不正下樑歪,也怪不得我們沒規矩。」
海棠想了想,也笑起來「你說得有理,我方海棠本來就不是凡夫俗子,你們自然也不是尋常人。算啦,反正你們也不會來害我。」瞪了一眼朱雀,悻悻道「想笑就笑個夠。以後再提我就加倍報復回來。」
話音剛落,幾個人頓時笑得前仰後合。就中笑得最大聲的居然就是那位缺心少肺的大小姐。這種情形就連周彥仙也不由要笑了。
喘了口氣,海棠好奇地問「話說回來。你們幾時追上我的?」
碧蔓道「你剛到濟南沒多久。」早?」海棠有些吃驚。
原來那夜她和周彥仙順利逃出城外,原本方清遠是在城外安排了人手接應的,可方海棠卻一心想擺脫了她爹ziyou自在得游江湖去,自然是鼓動著周彥仙往相反的方向走。方清遠是天下最瞭解這女兒的人,一接到消息立時就想到,剛捅了個天大的窟窿,女兒也沒別的地方好去,一准往自幼熟悉地刑知想那跑,於是馬上安排了碧蔓和朱雀帶著他的親筆信到濟南府找知府刑知想,就在那兒守株待兔等著海棠自己撞上門來。海棠也果然不出他爹所料,乖乖就來了。
眼見著濟南府風聲鶴嚦兩大派系打得人鬼勿近,刑知府原本是想派出一隊精兵護著這位金貴的大小姐地,但碧蔓卻道小姐剛剛出門還沒玩夠,誰要敢這時打攪了她的興致,她一輩子都要跟你惡作劇後患無窮。刑知想怕了這位大小姐地手段,只好作罷,碧蔓兩人自告奮勇化妝易容躲在左近就近保護。為了避免海棠認出,兩人化妝成一對兄妹住進德盛客棧,方海棠他們這些天鬧地那些事他們看得一清二楚,便連那天去捉雅花客玉蝴蝶,他倆也想法子易容成了孟府手下,混進了漕幫分舵,就伏在梁素素那棟小樓的樓頂。書說得這麼精彩,原來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海棠恍然大悟,這兩人扮得倒也真象,自己居然一無所覺。「那怎麼不繼續扮下去了,朱雀那日明明就是故意引起我地注意的。」
碧蔓淡淡道「我煩了,他也夠本了。」
海棠被她噎得連連咳嗽,周彥仙在旁邊看得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但也有些心疼,微笑著道「海棠,怎麼不替我們介紹下?」
方海棠這時方才想起要替周彥仙引見。
碧蔓突然向周彥仙跪了下來,周彥仙急忙去扶,碧蔓卻堅持要行禮,就連朱雀也跟著跪了下來,驚得周彥仙不知如何是好,不停拿眼瞟海棠,希望她能說句話。見她沒反應,只好也跪了下去。
碧蔓和朱雀忙避過身去不敢受禮,碧蔓堅持道「周公子仁義過人,明知小姐得罪的是當今皇室,仍然鼎力相助,且不求回報。您接連救了小姐兩次,碧蔓是小姐的身邊人,理當要給公子磕頭謝謝公子的大恩大德。」
海棠咯咯笑著,只道「這都是我貼身的人,你由著他們吧。」
周彥仙只好讓他們行禮,待磕到半個頭,雙手用力,碧蔓朱雀只覺得一股柔和的大力湧來,兩人不由自主地凌空向後翻了個跟斗穩穩落在地上,一臉佩服地望著周彥仙。這才是實力啊,小姐那些瞎搞八搞的餿主意若不是碰到這位絕對實力的周彥仙一准就是黃湯。了,你們都別客氣,都是自家人。」海棠伸手拉起碧蔓,卻暗地裡踩了朱雀一腳,朱雀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卻面帶微笑,因為這樣就算是海棠已經原諒他,不再和他秋後算帳的表示。
一句自家人,讓周彥仙心裡暖洋洋的,這麼多年了,再次聽到家人這個詞,心底喧囂得顫慄著,他溫柔地望著海棠快樂的笑,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飽滿,似乎有許多空缺了許久的情感悄然滋潤著乾涸的心田,舒暢地讓他想放聲大叫。
碧蔓淡淡道「再過幾天就是新年,小姐在哪我們的家也在哪,大家一起才算是過年。」海棠緊緊抱住碧蔓,把頭靠在她肩上,眼底酸酸的似要流淚卻並沒有眼淚,她的聲音忽然啞了,嗡著鼻子道:「好,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分開。」南過年,去彥仙的家鄉。」
周彥仙一怔,海棠柔軟滑膩的小手暖暖握住了他,剎那間心柔軟得像要滴出水來,有種東西破土而出。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明白他不想放開這雙溫暖的小手,他想要一直握著她就這麼永遠永遠走下去,哪怕路沒有盡頭也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