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荊棘愣住了,他的臉上突然浮現了出一種極為驚慌的表情:「什麼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不是……」他頓了一下,嚥了一口口水:「是不是,就是,那個,中蠱?」
南真紫鷺的笑容有一點點僵硬,她的目光從荊棘的臉上漸漸的流淌到了魏延的臉上,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種很悲哀的神色,她緩緩的歎了一口氣,伸出了那素白的手,輕輕的貼在了魏延的面頰上:「是的,就是那裡,你在吃涼粉的時候,中了蠱。」
魏延皺著眉毛,滿臉的不可思議:「那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呢?」
南真紫鷺的手放了下來,她的目光裡露出一種難以琢磨的光彩,她看著荊棘笑:「你為什麼要吃煮的米線?」
荊棘一愣,隨後詫異:「我那天有點不太舒服,不想吃涼的,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吃的是煮米線啊?」
南真紫鷺笑了一下:「因為蠱是不能下在熱的食品裡的。」她輕輕的拍了一下荊棘的肩膀,幽幽的說:「說起來你真的要感謝你那天的不舒服。」
荊棘看著南真紫鷺的笑顏,突然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你可以瞭解那麼多關於蠱的信息?為什麼你有緩解蠱毒的藥?為什麼你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找到阿美?為什麼你能猜測到中蠱的過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們?」
魏延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眼神中也看見了同樣的疑問。他們的腳步沒有再跟著南真紫鷺繼續行走的意思,兩人停下了腳步盯著她那張如同花朵一樣的容顏打量。
南真紫鷺的目光掃過兩個人的面孔,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們之間只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你們有沒有理由來刺探我的事情。」她扭過頭去,呆了一下,然後側過半張臉頰,早晨的湖水將光線投射到了她的面孔上,隱射出深深淺淺的陰影,看起來很是稜角分明。「你們說的都沒有錯,可是這些事情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們沒有關係。我確實從開始到現在都在利用你們,我利用你們來尋找那個下蠱的人,不過我並沒有要傷害你們的意思。無論你們相信不相信這都是事實。事到如今,我已經有了線索,你們可以離開我,可以不再跟著我,這些已經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只是,你們考慮好了,你們和我一起走,魏延還有生還的機會,如果自己走的話,遇見任何事情的話,就不要說我無情就好了。」
魏延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難耐的傷感,他看著南真紫鷺說:「紫鷺,你為什麼總是要這麼說話才開心呢?你說話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陷進一個無掙脫的陷阱裡呢?坦誠的說話不好嗎?你說的不錯,也許我們之間只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可是我們也沒有一點要傷害你的意思,你真的不用這麼尖銳。」
「魏延,不用和她多說。」荊棘拉了一下魏延的手臂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荊棘看著南真紫鷺冷冷的笑:「我們當然會跟你走,你放心,我們不會在刺探你的消息,但是你記住,如果你要是有傷害魏延的地方,或者有辦法救他卻見死不救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南真紫鷺看著荊棘那那泛著冰冷寒意的眸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悲哀。她的嘴角上爬起了一抹悲傷的顏色,世間的人其實都是一樣的,總是對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那麼興致勃勃,也不管知道了這個事情會不會讓自己生活從此遍佈障礙,只是那麼固執的想知道,就算是好意的勸阻,得到的也不被理解的冷眼。罷了罷了,就這樣吧。南真紫鷺輕輕歎了一口氣,讓臉上的悲傷逐漸淡去,依舊是那樣無所謂的不在乎,她看了一眼兩人,搖頭:「你覺得你能有不放過的本事嗎?」
荊棘瞪著南真紫鷺,他的心裡充斥著一種被撩撥起的怒火,來得衝動而兇猛,瞬間之後燒得他理智全無,他確定,非常的確定,他真的是討厭面前的這個女人,特別的討厭,非常的討厭。他咬牙切齒的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非常的討厭你。」
南真紫鷺對於荊棘的話也不在意,她轉身朝那個小攤走去:「你現在不是已經告訴我了嗎?」
荊棘一時語塞,看著南真紫鷺那窈窕的背影朝那個小攤子走去,僵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魏延看著兩個人之間的火花實在是有些無奈,他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在不斷加深著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拉著荊棘跟著南真紫鷺朝那個讓他頭皮發麻的攤子走去。
小攤子上並沒有什麼人,南真紫鷺看了看坐在那幾張桌子後面正在打盹的中年婦女,她就是搓桑嗎?這個女人看起來和普通的摩梭婦女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稍顯得纖瘦些,皮膚黝黑,稜角分明,典型的摩梭原住民的長相,並沒有外來人的痕跡,看來這個人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很多年了,如果她是養蠱人的話,那麼她的蠱是不是世代相傳的呢?
南真紫鷺把頭深深的低著,然後坐了下來,用標準的普通話輕輕的說:「給我一碗涼粉。」
那個摩梭婦女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南真紫鷺,目光最後留在了她那雙雪白的手上,她的唇角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後輕快的笑,扯著生硬的漢話答應著:「好好,你等下,馬上就來。」說著,她轉過身去,臉上的笑容快樂得有點刺眼。
南真紫鷺看著她的忙碌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神秘而詭異的笑,透骨的寒。眼角流淌出了那精明極了的光芒,一閃而過。她輕輕的抬起了手,朝後面的方向緩緩的擺了兩下。
荊棘和魏延站在離南真紫鷺不遠處的後面,看見那只白得有些沒有血色的手朝他們緩緩的擺了兩下,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魏延看著荊棘問:「荊老大,她是讓我們做什麼?」
荊棘看著那纖瘦的背景坐在破舊的條凳上,而那個摩梭婦女正端著一碗涼粉轉過身來,他就覺得眼睛前面的色彩忽然就被染上了一種暗淡的色彩。她到底是要做什麼?用自己的身體去試驗嗎?
南真紫鷺接過了那碗涼粉,一直低垂著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得逞的笑意。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摩梭婦女那黝黑的臉孔微笑起來。
看著南真紫鷺伸手接過了那只白瓷的碗,不知道為什麼,荊棘的心臟突然縮緊了,胸口似乎是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連氣也喘不過來。
所有的時間就在那一刻停止住了,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