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
蟬在枝頭沒有完結的放肆的叫著,讓本來就燥熱的空氣裡多了一絲讓人心煩的意味。荊棘坐在辦公室的桌子前面,看著空空的杯子發起呆來。這該死的礦泉水居然在這個時候沒有了,在這樣難挨的夏日裡,要是沒有了水,簡直就跟要了人的命一樣痛苦。剛打了電話,水站的小姑娘扯著生硬的普通話說,馬上就會送水來,可是誰知道這個馬上是要什麼時候才能來呢?
荊棘閉上了眼睛,有手指輕輕的壓在眉間。今天真的是倒霉,從一早上起床開始,他就倒霉得透頂。不,準確說,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倒霉了。昨天,昨天……荊棘想到了昨天晚上就覺得太陽穴依然在突突的跳得難受。是不是每一個和女人分手的男人都像他這麼倒霉呢?溫晴又一次的離開了,誰知道這一次這個女人會走多久,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他們從大學一年級開始牽手,到昨天在一起已經有七年的時間了,他也從一個初生牛犢變成了現在這個不怕燙的死豬。從一開始在一起的甜蜜到後面的麻木,再到現在相互看著都不順眼,這也許就是別人所說的七年之癢吧。
荊棘和溫晴之間已經熟悉得變成一種習慣了。他知道她早上一定起床後一定要先上廁所,然後坐在馬桶看完半本無聊的《故事會》後才會起來洗臉,她也知道他每天晚上回來一定要準時收看兩集磨嘰的韓劇才會吃飯;他知道她每個週末都要借逛街消失到上司家裡去曖昧一番,她也知道他有時利用公出之便也會找些露水姻緣。
當兩個人在寂寞的時候想起的都不是彼此,當兩個人面對面說話的時候也只剩下「今天好累」、「我去洗澡了」「嗯」「好」之類的語言的時候,當說我愛你都變成一種多餘的敷衍的時候,當兩個人之間連**都變像完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任務,甚至連**的聲音都已經省略掉,只剩下兩具原始的軀殼在機械的履行著作為一個正常人類的正常需求的時候,當兩個人對對方都背叛都已經覺得無所謂的時候,那麼還勉強呆在一起有什麼意思呢?
於是溫晴離開了,不止一次的離開了。她的第一次離開,荊棘滿大街的找了她一個晚上,最後在家門口前找到她。兩個人抱在一起信誓旦旦永不離分。但是,當這樣戲碼經常上演的時候,荊棘覺得就跟吃掉公司下面的肯德基漢堡沒有任何區別了。
可是昨天,溫晴的離開多少讓荊棘有些難過。她似乎是已經預謀好了一樣,溫柔的做好了飯,陪他一起洗完了澡,然後瘋狂的**,甚至在他的脊背上留下了幾道不深不淺的指痕。最後,她從床上跳了下來,毫不猶豫的把那個杜蕾絲的套子丟進了垃圾桶裡,穿好衣服,對著依然沒有反應過來的荊棘甜蜜的笑著,轉身離開。
荊棘吸了吸鼻子,似乎辦公室燥熱的空氣裡都能聞見溫晴的味道,哪是一種極具陰謀的味道。溫晴的離開沒有讓荊棘難過很久,沒有兩個小時,他便酣然入睡,他甚至都沒有起身到陽台去看看溫晴到底是怎麼離開的。他便從溫晴走後一直到今天早上才離開了那張還沾著她特有味道的床。
接著整個早上就亂作了一團。做早飯時,他把微波爐燒了,要知道那是半年前才買的。出門後他居然在地下停車場裡踩到了狗屎,這停車場裡是怎麼會有狗屎冒出來的?上了車開出了半道,車子突然熄火了,只好喊修理廠拖走。來到公司,電梯居然壞掉了,他爬上了十七樓,還好公司不是在三十七樓。進入辦公司,連空調都壞了,而現在,在這樣燥熱的天氣裡,連礦泉水也沒有了。
靠,今天到底怎麼了!荊棘惱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打開了電腦,對著上次從湖南拍回來的三家界風光圖片做最後的修正,今天就要交稿了,不知道能不能在下班之前做好。
「啊啊啊!!辦公室裡為什麼會沒有開空調!!荊棘老大,你難道想變成油悶大蝦嗎?」荊棘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他是這個有如死水一樣的辦公室唯一還會跳動的符號,他的出現總是能給人帶來輕鬆的感覺。
荊棘覺得,自己總算在這個倒霉的早上遇上了一點開心的事情,他回頭看著那個梳著小平頭的年輕臉龐笑了起來:「魏延,要是我現在告訴你連礦泉水都已經沒有了的話,你會有什麼樣的驚人表現呢?」
「什麼!!」魏延慘叫出來,他一臉悲慼的抱著立式飲水機,就差沒有嚎啕大哭了,「老天啊,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人家可是爬了十七層樓啊,早就已經口乾舌燥了,就想著上來可以吹著空調喝著礦泉水,可是你為什麼要把別人的美夢全部的敲碎?難道你昨天晚上看了幸運6+1嗎?難道你也學那個李詠拿把小錘子東敲西敲嗎?」
荊棘笑出聲來,好心的告訴魏延:「你就忍耐一下吧,我已經打過電話一會,應該很快就把水送來了,物業也已經幫我找家電公司來維修空調了,沒有那麼糟糕,放輕鬆一點。」
魏延很不甘心的晃了一下飲水機上的空桶,哭喪著臉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如同孤魂一樣,他一邊打開電腦,一邊跟荊棘搭著腔:「老大,我這個三家界的專題弄完,你說老頭子會叫我們去哪?」
荊棘看著魏延微微瞇起了眼睛,這是一個才進入公司的新鮮人。據他自己說,他來這個風光地理雜誌社應聘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可以到處免費旅遊,所以當時在面試的時候他與另一個青年發生了殊死搏鬥,最終他這個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玉面小蛟龍終於來到了荊棘的這一組,成就了他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最壯麗的夢想。只是不知道他經常去看這些所謂美麗的風景,會不會有厭煩的一天,就好像他自己一樣。想到這裡,荊棘勾了勾嘴角:「不知道,這個看主編安排吧,我們都是給人打工的嘛,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去哪裡?」
「老頭子要是下次能讓我們去廣西就好了,聽說張藝謀在那裡搞了一個印象劉三姐,我特想去看。」魏延的眼睛裡冒出了星星,他對張藝謀特別的崇拜,他的每一場電影都要去電影院看,然後在買cd回家收藏。
荊棘搖了搖頭,他對這些東西從來不感興趣,他轉回頭去看著電腦屏幕,眼睛前面突然出現了溫晴的面孔,他又歎息起來,也許他們真的該結束了吧。
「荊棘,魏延,主編喊你們兩個去他辦公室一下。」左小青吧一雙紅色的高跟涼拖踩得山響,一路從主編辦公室走到了辦公室裡,她今天穿著條白色的連衣短裙,化著流行的裸妝,雪白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翠綠的翡翠項鏈,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荊棘衝她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左小青衝他微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就看見著睨著眼睛瞧她的魏延,她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魏延摸了一下鼻子,理直氣壯的問:「你瞪我幹嘛?」
左小青皮笑肉不笑:「我喜歡你才瞪你啊,傻樣!」
魏延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他氣呼呼的朝主編的辦公室走去。荊棘則跟在他的身後氣定神閒的走了出去。「得意什麼啊,不就是屁股大點,腰細點,胸部有彈性點,臉蛋好看點嘛,誰稀罕啊!」
荊棘微笑:「主編稀罕。」
魏延又摸了一下鼻子,然後回頭對著辦公室的門啐了一口口水:「晦氣,真不想在公司呆著!」
主編是一個微微有點謝頂的中年男子,他保養的很好,白淨的臉只是淡淡的有著一點歲月的痕跡,可以看出來在年輕的時候他也應該是個俊朗的男人,只是,現在人進中年,又加上經常坐著,變得有些發福了。平時他總是愛笑的,但是這個時候完全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微笑的味道,他看見荊棘進來,皺折的眉頭輕輕鬆開了,對於荊棘他是很放心的,所以這次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荊棘、魏延快坐。」
荊棘才坐下,還沒開口就聽見主編說:「我要你們兩個去一趟雲南。下午的飛機,我已經把票定好了。」
荊棘看著主編遞過來的機票,楞住了,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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