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是能聽我一句了,也不曾枉費我這些天的思度。
我將絲帕輕輕放進袖袋,拈起繡針,這一針,該繡什麼呢。
呵,莫不如再翻翻書吧。
偌大一個王府啊,連翻書的嘩嘩聲都有迴響,怎麼這等空蕩。
不知那一ri,我撕心裂肺般的慘叫可曾驚動這雕樑花柱。
唉,那一ri喲。
任憑怎樣的力氣,他都不肯乖乖的出來呢。
若非前世有債,不然他怎會這樣折磨親娘啊。
僅有嘶喊,明知這無濟於事,卻唯有這樣才能將他喚出一般。
這傻傻的念頭,現在想來有些可笑呢,
若有下一次,可不能再這樣折騰了。
下一次?
呵,面上泛起紅暈,我想起你。
若有下次,你會陪我左右嗎?
全心全意,眼裡心裡只得一個我嗎?
唉,不該這般自私吧。
我知你的心思,我在裡頭痛不欲生,你在外頭也好過不得。
你一定在想周雲逸的死不要報應在我們娘倆的身上,對嗎?
你也一定在擔憂著高拱張居正他們的安危,對嗎?
所以,我一定會等著太醫來,答應你爭口氣,把皇上的龍孫生下來。
可你也定要信我,高拱張居正他們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是的,誰都不會有事的。
這篤定的句子,聽起來踏實。
誕下世子的那一刻,我彷彿被掏空一般,渾身沒有一絲氣力。
「恭喜王爺,龍孫啊!」這歡慶的聲音敵不過你唇邊掠過的一絲滿足。
在我心裡,他是你的子,勝過皇上的孫。
額上的汗珠劃過我蒼白的臉,聲嘶力竭消退,眼皮沉重得似要長久睡去。
即便是這樣,我那毫無血色的唇,仍為你漾起微笑。
你默默無語,我亦無力多言。
那刻靜默,恍似落寞。
何以,你不能來暖我雙手。
任平日多倔強,產後的女子,不過貪一句噓寒問暖啊
呵,想著那日,手中詩書又翻過一頁。
仿似那日的種種傷痛也隨之翻過去。
我微笑著拿起繡針,輕歎一口:
罷了罷了,誰叫我是你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