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屠一斬那式無回斬後,小刀心中始終充斥著一股噴薄欲出的濃烈戰意。他借題發揮提出邀鬥,也是想發洩感悟那一招之後的澎湃情緒。
屠一斬在小刀至今遇到的所有修者中殺氣最重,雖然事先提出警示,但如果不是楊元申在最後關頭避開了那一劍,小刀相信他絕不會有絲毫手軟。
大部分修者出招時很難做到全力以赴,即便不想放過對手,也會留下一些餘力自保。正因為如此,招式中始終缺少那股當者披靡的狂放氣勢。
上官家的人早看出蠍龍獸不過是具妖獸屍身,卻沒想到這數萬斤的死物還可以展翅飛行。見小刀來勢兇猛,躲閃不及的上官雄抬起雙臂,同時激發百餘部晶符炮迎頭攔擊。
小刀曾經和機關巨人纏鬥良久,在青木城抵禦獸潮之時還目睹了墨家那些威力更勝一籌的晶符炮連番發射,可以說對這種道門利器已是頗為瞭解。
以極品仙晶觸發的符炮威力雖大,至少要間隔數十息才能再次裝填仙晶發射。上官家這些新製成的晶符炮陣雖然速度快了許多,也得輪流發射才能達到阻敵效果。
由於速度奇快,蠍龍獸身前泛起了一道淡紅色的光幕。百餘道細小晶光射在上面紛紛熄滅,根本無法透過它胸前映著奇異花紋的厚厚鱗甲。
上官雄見此情景驚呼出聲,奮起全力在一片符紋上連連拍擊,可是機關巨人肩上兩部晶符炮剛有些閃亮,蠍龍獸已經重重落下。
「咚……」機關巨人被蠍龍獸雙足蹬中前胸身子一仰,接著肩頭晶符炮被它兩隻利爪捏成了碎塊,還在踉蹌後退時又讓一條長尾纏在雙腿上,倒提拎起擋在蠍龍獸身後。
「不好……」看到蠍龍獸這個動作,另外兩部機關巨人中的上官家長老都是驚慌失措,他們手忙腳亂划動符紋,勉強調整已經被激發的肩上符炮方向。
「通……」兩道晶光斜射半空,另外那名長老的晶符炮卻擊中旁邊呆立不動的一部機關巨人。轟隆一聲,中了晶炮的那部機關人立時失去平衡歪倒在地。
蠍龍獸提著上官雄飛快轉動兩圈兒,長尾鬆開猛然將他遠遠扔出,準確撞在那名誤傷自家機關巨人的長老身上,辟啪破裂聲中兩部機關巨人同時倒地。
餘下那名長老剛剛站直身體,蠍龍獸已嘶叫著大步衝來,它頂著機關巨人發出的燦爛晶光凶悍撲近,雙爪揮動先將威力最大的兩門符炮毀去。
一口咬住機關巨人的頭顱,蠍龍獸用力擺動身體將這萬斤重物橫拋出去,剛好砸中正要掙扎爬起的另外兩部機關巨人,一陣雜亂撞擊聲中,三部機關巨人手足斷落無力再動。
蠍龍獸意猶未盡還在邁步衝近,呆若木雞的那名主事長老這才驚覺尖著嗓子大叫起來:「停,快停下啊,我們認輸,我們認輸了。」
他和其餘幾位長老快步衝上,從機關殘骸中將兩名長老和上官雄拖了出來,上官雄鼻青臉腫額頭鮮血直流,另外兩名長老身上也是傷痕纍纍。如果蠍龍獸再加上幾腳,三人恐怕就要攜手黃泉。
知道再說什麼都是自取其辱,他們扶起上官雄三人,駕著餘下幾部完好的機關巨人倉惶離去,整個過程連看都不敢再看蠍龍獸背上的小刀一眼,生怕又會引起什麼意外爭端。
稱為無敵戰神的機關巨人屬上官家獨有,在玄土域各城鬥場內戰績顯赫,配上晶符炮陣後,就算一名陰陽化生境界的修者都不敢小視。
可小刀借助蠍龍獸的強悍身軀,摧枯拉朽般輕鬆擊倒了三部機關巨人,他並沒覺得這有什麼困難,上官家的人卻已心膽俱裂。
虛明全望著院內一堆機關殘軀,又看看身後桌上墨跡未乾的字據,好半天都未敢開口說話,總覺得如果發出聲音也許眼前這一切就會成了泡影。
青翡嶺位於虛家和上官家之間,一直沒有明確的界線劃分,虛家小心翼翼開採最近一處礦洞還招惹得上官家大打出手,怎會想到轉眼間方圓數百里的礦山已經換了主人。
數息間經歷過大驚大喜的虛若雲同樣沉默不語,看到小刀未負重望閃電般擊倒三部在虛家眼中無可匹敵的機關巨人,她的心跳比起剛才只有更快。
「虛家主?虛姑娘?你們這是怎麼了?」小刀跳下蠍龍獸,見兩人都不出聲以為他們擔心上官家再回來找麻煩:「兩位請放寬心,如果他們不認賬,下次可就沒這麼容易脫身了。」
虛明全連忙揮手:「不會不會,上官野怎麼說也是主事長老,有他寫的字據在,這件事一定不會出問題。」他搓了搓手有些尷尬:「虛某有件事請問張少俠,您那三處礦洞可不可以轉讓給我們虛家?」
「四伯,您怎麼糊塗了?」虛若雲面帶紅暈望向小刀:「張少俠切莫見怪,您這次幫了虛家大忙,開採礦洞當然也要算上一份,咱們還是進屋詳談……」
小刀微笑揮手:「兩位千萬不要誤會,剛才苦於沒有借口,小刀只好提出以虛家礦洞作為賭注,其實絕無染指之意。」
「屠前輩不願自降身份與他們糾纏,但小刀既得屠前輩指點,當然要略盡綿薄之力。那些礦洞都是虛家產業換來,以後你們可以任意開採。」
他衝著虛明全恭敬一禮:「晚輩還有些事情要辦,這就告辭了。」虛若雲見他轉身要走,不覺大失所望:「張少俠,您怎麼也得進來喝杯茶……」
見小刀應聲回身,虛若雲頓時心花怒放:「張少俠……」可小刀只是對著她點了點頭:「虛姑娘不必客氣,小刀有些話忘了說。」
「上官家向來精打細算,他們既然不惜得罪屠前輩也要與我比鬥,虛家那處礦洞中所產翡翠一定有些古怪,兩位不妨去找一位熟識的道門行家來看看,也許會有意外收穫。」
「張少俠,虛家如果真有那樣的朋友,何至於讓人欺負到這個地步?」虛若雲眼圈微紅更讓人心生憐惜:「您能不能暫住數日,看在屠供奉面上幫幫我們虛家。」
小刀微微皺眉沉思片刻:「道法並非小刀擅長,實在愛莫能助。這樣吧,你們派人帶些翡翠去墨家,請墨風前輩看看,就說是我請他幫個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墨家……?您說的是墨風長老?」虛明全和虛若雲滿臉疑惑,墨家在玄土域高高在上,為了這麼點兒事情就去找權位僅次於家主的墨風幫忙,這得有多深厚的交情?
「就是墨風長老,對了,還有位墨元長老也行。」小刀說到這裡面帶慚愧:「在玄土域我一時只能想到這兩位的名字,其餘門派都不算太熟。」
「不算太熟?連墨家都肯幫忙,他還想怎麼熟?」望著蠍龍獸騰空遠去,虛明全木然揮手嘴裡念叨,轉身卻看到自家侄女眼中垂淚:「若雲,你怎麼了?」
用盡辦法都沒能留住小刀的虛若雲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四伯,若雲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這五玄上的好男兒都早早的心有所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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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出虛若雲眼中隱隱蘊藏的那份深意,小刀依然胸無雜念向著玄土域東南方疾飛而去。因為屠一斬提出的那個要求,此時離他和水靈兒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日。
經過一座座城池山峰,前方遠遠出現大片石崖,那些怪石都生有道道橫紋,自外向內由高至低,就像天然石階般層次分明,圍出了一個四通八達的龐大城鎮。
按著水靈兒的叮囑,小刀仔細打量疊巖城中的各處院落,他還沒看清楚姚家所在,一團白霧已經從地面升騰而起。
「找什麼找,隨我來吧。」一名白袍老者凌空飛起衝著小刀連連招手:「你小子有這東西怎麼還會來遲了,不知道還有人在等著你?」
看見門前三位白袍老者眼神不善,小刀連忙賠笑解釋:「三位前輩,其實我……」沒等他說完,水靈兒已經快步奔出:「張小刀,你可來了。」
她一臉溫柔拉了小刀便走,跟在後面的三位白袍老者卻垂頭歎息:「這兩天說了多少次不會輕饒他,怎麼見面就成了這個樣子?小丫頭真是轉了脾性……」
「雪姨,他就是張小刀。」水靈兒帶著小刀穿廳過廊如入無人之境一直跑到後院,指著一位白裙女子給他引見:「這是靈兒在世上最親的雪姨,我小時候覺得她簡直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姚雪衣的容貌當然和水靈兒十分相似,聽了這話忍不住格格嬌笑起來:「你這小鬼頭,為什麼要加上小時候?到底是誇我還是誇你自己?」
她上下打量著小刀:「這兩天你急成那個樣子就為了他?我還以為一定是個俊俏小子。這模樣實在平常的很啊?」
水靈兒哼了一聲正要回嘴,一名侍女急匆匆走進附在姚雪衣耳邊低語幾句,小刀立刻感覺她身上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籠罩起來。
「小鬼頭,我沒空和你鬥嘴了,你領著他到處走走吧。」見姚雪衣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從三位白袍老者身邊掠過,小刀轉頭看向水靈兒:「出什麼事兒了?你那位雪姨好像很開心。」
水靈兒剛要回答,三位白袍老者已經齊聲笑道:「這還用說,肯定和靈兒丫頭一樣,終於等到了她一直想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