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顆仙晶放置完畢,一道道符紋就似有了生命般閃起串串流動水波,隨後漸漸隱沒入蠍龍獸體內,小刀並不瞭解這些符紋的功效,卻能從魂識中感到一股嶄新的強大活力。
「聽說蠍龍獸有些靈獸血脈,這只死得太早,勉強稱得上妖獸卻沒有生出什麼天生鱗紋。所以倒給我省了許多麻煩,要不然在它身上銘刻這七星符陣更難成功。」
「仙晶符紋此時已與蠍龍獸血脈經絡融於一體,以後你每天尋些新鮮肉食讓它吃飽,應該可以一直這樣維持下去……」小刀連忙問道:「不是已經死了?怎麼還要給它喂東西?」
袁伯搖了搖頭:「我以為你對御屍宗的事情很瞭解,看來只是略知皮毛。養那些躺屍也要十天半月喂些血食,何況你還要讓它來回跑動?供養陰煞之物就得吃些新鮮血肉,內蘊靈氣的自然更好。」
小刀腦中閃過生死界前奚九絕御著那具陰屍啃食高行遠的情景,身上不僅打了個冷戰:「不是吧……袁伯,難道我以後每天都要餵它吃生肉?」
「當然了,這傢伙個頭不小,我看怎麼也得吃上三四頭牛……」小刀想著那個血肉淋漓的場景低聲問道:「袁伯,那咱們能不能不要它了?」
「你說什麼……?不要?混賬小子,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融魂機關,你居然說不想要了?」袁伯頓時瞪大了眼睛,灰白眉毛氣得高高豎起,連嘴角都抖動起來。
小刀連忙賠笑解釋:「袁伯,您先別生氣,我知道這是您的畢生心血。可是現在那些機關獸真的很厲害,像我那部風火麒麟,放一顆仙晶就能跑能噴火,還不用吃東西……」
「哎……也不怪你,是你還不懂融魂機關的好處。」袁伯指了指地上的蠍龍獸:「它可和那些機關獸不一樣,你說的那種機關獸我想想就能知道個大概,用燃晶符陣帶動幾處符紋,按哪裡動哪裡,是不是?」
小刀點了點頭:「是啊,有的機關人還能放出弩箭火球……對了,還有晶符炮,很厲害的。」這次袁伯倒是吃了一驚:「晶符炮?那東西是墨家製成的嗎?」
「不是墨家,是上官家製出來的,要不是他們,我也換不來那麼多風火麒麟……」小刀繪聲繪色把自己在鴻福城與上官雄賭鬥的事說了一遍,連後來大賺仙晶的事也沒隱瞞。
袁伯臉上神情變幻聽得十分入神,良久後幽幽歎息:「晶符炮確實厲害,可是你想過沒有,就算你沒能毀了上官家機關人的手臂,他那晶符炮中又能裝著多少仙晶?」
「還有,若是你們正在比鬥之時,你的風火麒麟在對方攻擊之時突然耗盡仙晶停了下來,那會是個什麼結果?」見袁伯目光炯炯望來,小刀仔細回想沉默不語。
「一顆極品仙晶也許可以支撐你所說的風火麒麟奔跑年餘,經常發動烈火符紋的話時間還要更短,那種為了拚殺製出的機關巨人更不用說,除了晶符炮外,符陣上的仙晶最多支持兩個月已是極限。」
「如果正在激烈交戰中,誰有那個閒瑕去更換仙晶?萬一仙晶耗盡就是死路一條。」袁伯深深歎息道:「這些年我常反省當初的想法是否過於偏激,可是想來想去,總覺得機關術過於死板。行動上都要依靠仙晶,操控出不得半點差錯,一處按錯就會滿盤皆輸。」
小刀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是啊,不過您這個不也一樣?就算一次放進了七顆仙晶,早晚會有用盡的時候。」袁伯臉上帶著自豪答道:「當然不同,因為我這七星符陣中不單包含燃晶符法,還有聚靈符紋。」
「有損必有增,此乃是萬物生息的道理。既然仙晶能經過燃晶符陣有了損耗,當然應該可以由聚靈符紋重新增加靈氣凝實。如此一來,只要吃下足夠血肉,我這七星符陣便可在獸屍中生生不息運轉下去。」
「就算機關獸再大再重,總比不了這具數萬斤的獸屍。如果沒有血肉補充,七顆仙晶只怕也撐不過一月,那樣不只是消耗過大,更顯不出我這融魂機關的好處來。」
小刀對他這些話似懂非懂:「袁伯,您的意思是只要吃些血肉,這東西就一直能跑下去?」袁伯得意洋洋剛要點頭就聽他又加了句:「不過您剛才說,應該可以……是不是說,到底行不行您還沒有把握?」
「呃……這個……」袁伯有些尷尬的搓搓手:「雖然我覺得七星符陣已經沒什麼遺漏,畢竟只是空想還沒真的施展過,所以……才想讓你給它吃些東西看看情況。」
小刀倒是對他適才所說前景頗為期待:「那好,回了靈逍我多找些生肉餵它,要是真能行,您這個符陣就算徹底成功了。」
以魂識御使著蠍龍獸爬起,小刀縱身騎上後邁開大步前進。袁伯不遠不近漫步跟隨,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小路下山,打算穿過小鎮回返靈逍。
沒等他們走下山坡,一片紛亂的驚叫聲已從下面傳來:「有野獸過來了,大家小心後退,投槍……」一個沙啞嗓音響起後,十幾根長槍零零落落扔了過來,其中大半在中途就已落地,三兩根投在蠍龍獸腿上也被厚皮輕鬆彈開。
「不行,大夥兒快散開啊……」幾十名年輕兵士在一名滿臉鬍子的兇惡漢子帶領下圍成了一個半圓兒,口中呼喝壯膽舉起刀槍在身前胡亂揮舞。
以為在劫難逃的郭統領正感心中冰涼,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個宏亮聲音:「諸位不要害怕,這東西不會傷人的。」他抬頭看去才發現蠍龍獸頭頸坐著一人,旁邊還站著一位滿臉皺紋的布衣老者。
「行了行了,沒事兒了。」滿臉疲憊的郭統領看看小刀和袁伯轉頭大喝:「大夥兒閃到路旁,讓這兩位先走,咱們再接著趕路。」
見他拱手讓行,小刀連忙從蠍龍獸身上躍下還禮:「大叔不必客氣,請你們先走吧,我們多等一會兒也沒關係。」郭統領閃身讓開:「不敢當,咱們人多命賤,怎麼能耽誤兩位的行程。」
雖然郭統領言辭恭敬,小刀卻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憤懣之氣:「這位大叔,您可能對我們有什麼誤會,我們的確剛從山上下來,並不是想故意驚擾大家走路。」
郭統領為人粗豪向來吃軟不吃硬,見小刀連連賠禮他的態度立刻和緩下來:「請少俠海涵,我老郭這一路上受氣太多,誤會了您的好意。」
接著他轉身振肩大喝:「大家腿上都加把勁兒,多走出一里活命機會就更大一些,兄弟們,去把後面那些鄉親們叫起來,要是這樣走幾步就歇歇,咱們都得喂野獸。」
兵士們答應著快步向後奔去,連聲招呼將累得坐地不動的百姓逐一叫起。他們這些人看起來已經相互扶持走了很遠的路,彼此間連名字都已經不再陌生。
坐在山坡上大口喘息幾下,郭統領這才轉頭看向小刀:「咱們這些人都是邊城守軍和附近百姓,這次獸潮一來,沿途大小城池都閉門不開,咱們連個容身之地也沒有,只好一路向東。」
「不管誰家的車輛騎隊過來,咱們都得閃在路旁讓道,這些天停停走走已經折騰了幾十趟。所以我這心裡憋得實在難受,剛才對少俠多有不敬,請您原諒。」
袁伯聽後眉頭微皺:「邊境幾十座城池自建成之日就是用做附近百姓躲避獸潮,天外青天還有重兵駐守,怎麼會連大門都不開?」
郭統領重重呸了一口:「狗屁的天外青天,咱們這些兄弟頂著風吹日曬在邊城瞭望,每隔半年領些銀子還得賠著笑臉。聽見獸潮來了他們個個縮在城裡,老郭我寧可在外面被畜生啃了,也不進城受那些窩囊氣。」
小刀對獸潮的事還很陌生:「大叔,獸潮還能有多大,這裡離邊城已經隔了幾百里,你們怎麼還要急著趕路?」
臉上閃過一絲恐懼,郭統領回想起當日在城頭所見還覺心驚肉跳:「我看少俠您還年輕,大膽說句倚老賣老的話。這次的獸潮絕對不可小視,比我在您這個年紀時看到的那些野獸多了足有幾千倍。」
用力吸了吸氣,郭統領歎息一聲:「半個多月前我就聞著這味兒不對,當時還以為獸群轉眼間就到了,可是這些畜生過了幾天都沒來,那幫小子還在背後笑話我老了。哪成想根本不是它們衝近了,而是來的野獸實在太多,我這百試百靈的鼻子才會出錯。」
「您二位一看就本領不凡,但是最好也聽聽我老郭這句勸,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真被獸潮天上地下的圍住,就算受些傷也實在犯不著。」
說罷郭統領搖搖晃晃撐地站起,對著同樣精疲力竭的百姓隊伍高聲鼓勵:「各位鄉親,咱們好不容易才走出這麼遠,堅持到晚上再尋個地方好好歇息,可不能便宜了那幫畜生。」
人群發出的哄笑中,郭統領聽到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大叔,你們現在要去哪兒?」他頭也不回的大聲答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兒算哪兒。」
聽到那片充滿無奈的唉歎聲後,小刀終於下了決心再次叫道:「要是你們真沒地方去,就順著東南方向走。我去和掌門說一聲,讓你們到靈逍上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