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同樣是黑色的高大馬車緊緊挨著自玄木城南門並駕齊驅而出,兩車在相對一側各開了一扇小門,讓分別在各自車中端坐的宇文棟和胡秀成可以清楚看到彼此。
「宇文城主,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靈逍居然出來一個這般難纏的小子。」胡秀成的聲音中倒是沒有太多情緒:「來日方長,咱們以後再尋機會合作。」
宇文棟臉色陰沉著點了點頭:「不管怎麼樣,這次還是多謝胡閣首,我答應的事也一定會做到,日後萬花閣從我赤柏城經過,不論什麼貨物都分文不取。」
胡秀成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如此就多謝宇文城主了,等回去後我再送些女人給宇文城主嘗嘗鮮。」宇文棟現在也沒了那個興致:「算了吧,我知道你們現在日子也不好過。」
「是啊,現在越來越多的城池都按照龍懷谷吩咐不再販賣人口。」胡秀成恨恨歎了口氣:「連那些想賣了自家女兒換錢的人都因此少了許多。」
他眼神變幻:「宇文城主,碰破三分城寶相寺之事的也是靈逍那個張小刀,難怪那些和尚都死在他手裡。」他壓低了一些聲音:「你說血魔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宇文棟重重嗤了一聲:「血魔的修為比起你我也差不多,咱們要殺他還不是三招兩式的事兒。」他衝著胡秀成搖了搖頭:「長清子奸詐狡猾,我看他就是借此事要挾你我而己。」
「如果不是他們攀上了紅楓宗,就憑寶相寺一事,我也要滅了靈逍全山上下。」宇文棟狠狠咬牙:「新怨舊恨加在一起先記著,總有一天要讓他們知道老子的厲害。」
胡秀成同樣陰沉著臉:「這次他們在蟠龍會上出盡風頭,還幫了盧晚臣的大忙,我看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他隨即揮了揮手:「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走一步看一步。」
這時兩輛馬車在一處岔路口停下,胡秀成站起來拱了拱手:「宇文城主,咱們就在此分別,胡某先行一步,你我後會有期。」宇文棟起身還禮,目送著萬花閣眾人離去。
直到那條路上再也看不到人影,赤柏城眾人才沿著另一條路緩緩行進,宇文棟坐在馬車中臉色越來越是難看:「還說什麼整件事兒早已在掌控之中,害得老子花了幾百顆極品仙晶還是空歡喜一場。」
寬大的馬車中明明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坐著,卻傳出一聲幽幽的歎息:「宇文城主,這件事情確是出乎意料,龍喜安受傷之事我沒騙你。只是沒想到還會節外生枝。」
宇文棟臉色更是難看:「你一句沒想到就算了?老子不但白白扔了幾百顆仙晶,還讓人當傻瓜一樣看了幾天笑話。」那個聲音幽幽答道:「當然不能這樣算了,既然翻臉就翻到底,一定要出了這口氣。」
「哈哈……」宇文棟乾笑幾聲,臉上卻全無笑意:「你以為我真的傻了?蟠龍會上我怎麼鬧他們只能忍著。你說什麼翻臉,我倒也真想,可我拿什麼和他們翻臉?」
「論起實力財力,我赤柏城和紅楓宗比還差著一大截,更別說想動玄木城。要是能打得過,我還用聽你的話裝瘋賣傻搞這一套?」宇文棟越說越是生氣:「桂正陽那老狐狸不可能真正出力,就算加上萬花閣那點人馬,我們也拼不過人家。」
他盯著對面語氣冰冷:「你這主意可是把我往死道上推,我看咱們以後還是各走各路。」那個聲音沉寂了許久後重新響起:「如果真有這個機會呢?能把玄木城和紅楓宗一網打盡。你幹不幹?」
宇文棟嘿嘿冷笑:「老子已經上了你一回當,還會上第二次嗎?」那個聲音同樣變得冰冷起來:「別看因為你的事死了一名在龍家隱伏幾十年的陰陽修者。我可以告訴你,那樣的人,還有不止一個。」
宇文棟想想試著問了一句:「在紅楓宗裡也有?」聽到對面那個聲音帶著輕蔑哼了一聲,宇文棟驚訝之後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好,老子就再聽你一次,你說吧,怎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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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做什麼?」小刀這一刻對著桂正陽有種心事完全被看穿的感覺,不過他馬上就變得強硬起來:「不錯,我就是想為他們討個公道。」
桂正陽聽了真是哭笑不得:「小子,你真是不懂天高地厚,你知不知道,你這話也就是讓我聽到,要是傳到那兩個傢伙耳朵裡,你還想不想活?你們靈逍上上下下還想不想活?」
見到小刀臉上現出怒意,桂正陽更是搖頭歎息:「我不是在威脅你,我這是在勸你。」他對著小刀無奈苦笑:「你以為學會了幾手刀法就能力挽狂瀾?那可差得遠了。」
他指了指那邊一處涼亭:「你跟我來,咱們到那邊說幾句。」小刀見他不似有什麼惡意便快步跟上,兩人在亭中坐下後桂正陽輕歎一聲:「你一定在想,我是怎麼知道你的想法。」
「昨晚你勝了胡文亮之後,我就找人打探你的消息。當年在地宮中你與桂全有一面之緣,不久前因為三分城的事桂文也見過你。據桂全說,你三年前只是一名普通的靈逍弟子,能將寶相寺中那幾名五氣境界的和尚殺了,想必是得了些什麼奇遇。」
「你當日在靈逍殿中並未受辱,長清子巧言借勢將我們三家打發走後就算你有些怨恨,在蟠龍會上揚眉吐氣也足以相抵。可是你看我時還是面帶怒意,想必是對我們三家縱容寶相寺之事懷有不滿。」
桂正陽笑容中滿含世故:「單單是不滿也就罷了,你明明已經大出風頭還咬牙隱忍顯然不合常理。」他看著小刀點了點頭:「如果我在你這個年紀,知道了這樣一件大不公平之事也會心存義憤。」
「千餘人取血煉藥枉死,數百名女子被迷了本性送到娼窯,這事在誰看來都是慘絕人寰。」見到小刀面上再現殺氣,桂正陽歎息一聲:「但這件事還不是你能管的,就算你在玄木城和蟠龍會上再風光十倍,也還是遠遠不夠。」
小刀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難道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就沒人管得了嗎?」桂正陽笑了笑:「做什麼事情都要有代價,拿這件事情來說,寶相寺裡的和尚死了,不會再有人追究,可是你如果真要那個所謂的公道,你要面對的就是玄木域上兩大門派。」
迎著小刀的疑惑目光他解釋道:「我沒有算錯,就是兩大門派,這件事我桂竹山確有責任,如果有一天這事真相大白,我們不會去刻意掩飾。」桂正陽臉上笑容狡獪:「那些丹藥賺的錢可以都拿出來補償,就算翻上幾倍我也賠得起。」
「所以剛才我說,還好是我看透了你的心思。」桂正陽習慣的伸出手指在石桌上敲了幾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桂竹山拿了那些丹藥去賣,只是想讓赤柏城和萬花閣放心。」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有些事你不想做,但是也不能礙著別人去做。」小刀聽了他的話更是不解:「你們明明有這個實力,為什麼不攔著他們?就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去死?」
桂正陽盯著小刀緩緩問道:「為什麼?我憑什麼要去管那些人的死活?」迎著小刀的驚異眼神他面帶冷漠:「我知道這件事不對,但是要我為了他們那些人去得罪赤柏城萬花閣,就算再死上十倍百倍的人我也絕對不會管。」
「我們與他們早就已經不同。」桂正陽的話一字一句傳入小刀耳朵:「總有一天,你也會發現,他們與你根本不再是同一種人,為了他們做任何事都不值得。」
「聽說你原來曾在後廚殺牛宰羊,你對那些死在你手上的牛羊可有憐憫之心?」桂正陽見小刀臉上神色變幻又重重說道:「在我眼裡,他們就與那些牛羊無異。雖然殺之可憐,我卻不會去阻攔你。」
小刀霍然站起身來:「這是什麼道理?他們每個都是活生生的人,你怎麼能把他們比成牲畜?」桂正陽見了他的激憤神情呵呵大笑:「我當初聽了這個道理時,也是和你一樣的反應。」
「佛曰眾生平等,可是眾生真的平等嗎?」桂正陽指了指傳出陣陣喧鬧的大廳方向:「你與這些年輕人都是各派的後起之秀,天下卻有無數與你們一樣的人還不知道修行為何物,別說是和他們比,你與龍喜安一戰之後,這廳上的人又有幾個能與你比肩?」
「不算三分城那些死去之人,當日我們三家齊上靈逍之時,你們又何來的平等?」桂正陽也站起身來:「這世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無論牛羊還是那些平庸之輩,在我們這些人眼裡都如芻狗一般。」
「就算那件事大白天下,你想想有誰會為了那些人出頭?」桂正陽緩緩走出涼亭:「面對赤柏城和萬花閣近百名陰陽境界修者,你們靈逍除了灰飛煙滅還能有什麼下場?這個後果你能承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