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來,小刀開始直楞楞盯著每個他見到的人不放,連送早飯上來的後廚弟子都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傷癒之後一直在自己小屋靜養的他沒等諸老吃完飯,就急不可待的去了養閒堂。
「哎?你小子怎麼過來了?不是說我們這些日子都去你那邊,順便也活動一下筋骨。」剛放下飯碗的盛金見小刀眼光直視不移,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了飯粒,伸手擦了擦。
結果小刀盯了他一會兒就換了旁邊的鄧chun,鄧chun同樣上下摸索一番,不見自己身上臉上有何古怪,剛要問話小刀已經站到冷平原面前。
冷平原雖然努力板著臉,還是被小刀看得有些不耐煩:「你這小子,盯著我看個什麼勁兒?」轉過臉頭盛金和鄧chun也都盯著他:「你們兩個看什麼看,他看我的時間比你們兩個加起來都長,一定是我比你們兩個長得威武。」
鄧chun和盛金還沒等說話,小刀已經換到了李夢山跟前,廳中諸位長老都注意到小刀的異常,紛紛面帶疑問與他對視,小刀一直將諸老都看了個遍,這才長出一口氣。
不待諸老發問,小刀就將自己能看到那張虛幻之臉的事說了出來。盛金聽了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小子都好利索了,怎麼年紀輕輕還落下了這個眼花的毛病。」
一直跟著小刀不出聲的江如海也擔心道:「大哥他半夜不睡覺就在我床前蹲著,兩眼一動不動的,吳老伯,他是不是有點夜行之症?」
吳宗廷搖了搖頭:「我看不是,都說相由心生,古籍中先賢亦有本相之說。能觀萬物本相謂之慧眼。可具體本相為何物,我卻從未親見,無法置評。」
叔九齡沉吟片刻:「我研習相學時書中亦有此說,人有雙相,一為表,一為心。表面為虛,心相為實。虛實合一乃是大吉之相,可延年益壽。若是虛實分離,則易心思過重百病纏身。」
「啊?」盛金張大口了半晌閉不攏:「聽二位這意思,小刀躺了幾個月,就變成個看相的了?」他沖小刀招了招手:「快來快來,你看看我那什麼虛相實相是不是合一。」
小刀動也沒動:「盛師叔,你那都合得不能再合了,按著叔師伯說的,肯定長命百歲。」盛金一聽頓時心花怒放:「太會說話了,小刀,你要是改行當算命的準能賺錢。」
鄧chun一聽也來了精神:「我呢,小刀,你剛才看我的臉怎麼樣?」小刀想了想道:「鄧師伯好像休息的不太好,我剛才看你那張臉上有點受了驚嚇的樣子。」
冷平原哼了一聲:「你這剛開張就得讓人砸了招牌,他們兩個昨天晚上輪著打呼嚕,睡得不知道有多香,要是說我受了驚嚇還有人信。」
眾人哄笑聲中,鄧chun輕輕一歎:「昨晚突然夢到那次出行遇到劫殺之事,這才心驚難平啊。」隨後他指了指盛金:「後來都是他一個人打了半夜呼嚕,不關我事。」
「哎喲?我聽你們這意思他還真靈驗啊?」李夢山連忙招呼小刀:「來來來,你李師伯最喜歡的就是讓人給我算命。」
小刀剛要過去,冷平原叫道:「輪也是先輪到我,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李夢山連連搖頭:「論年紀我可是比你大,算了算了,我不跟你爭,先給他看。」
「冷師叔臉上有點不一樣,外面看著雖然板著臉,裡面那張臉卻總是在笑,要是再這樣一點。」小刀咧了咧嘴示意冷平原:「對對,就是這樣,再大一點,好了,現在剛好合在一起。」
盛金看著冷平原臉上掛著與他平時不一樣的微笑,覺得確實順眼了點:「你還別說,老冷這樣看起來比他原來那石頭臉是強了許多。」
小刀看了一圈兒,挨個將諸老品評一番,中間吳宗廷與叔九齡偶爾也插上幾句,快到中午才放小刀離開。
江如海見小刀並不是得了怪病這才放心,他陪著小刀回了小屋後忽然說了句:「大哥,既然你都好利索了,我收拾收拾這就走了。」
雖然前幾天江如海已經流露去意,真到了分別時小刀還是有些不捨,可讓他總在靈逍這麼呆著也不是回事兒,只能點了點頭:「那兄弟就先回去,要是想我了就來靈逍住上幾天,生意做成了,就過來取仙晶。」
小刀陪著江如海到了靈逍客房,原想送他和那位瘦高的修者到靈逍山下,可是江如海雙眼含淚堅決不從,兩人就在山道之上揮手作別。
強忍心中酸楚的小刀回到小屋後思緒難平,快步走到靜心靜畔才舒緩一些。雖然與江如海相處時間不長,兩人之間卻是格外親切,突然這樣離別實在有些傷懷。
靜立許久,小刀轉身剛要離開,迎面一人身穿道袍飄然而來,正是靈逍掌門長清子。自小刀他們去了生死界之後,長清子一直為了門中各事忙碌,連小刀受傷也沒露過面,不知今日怎麼有了空閒來靜心湖。
兩人相遇後小刀施了個禮剛要離開,長清子卻出言叫道:「等等,小刀,你陪我在這裡說幾句話。」
小刀應了一聲過來,長清子卻是眼望湖水一言不發,好半天才突然道:「攔住孫虎那件事你做的很好,我問過了他們,實在是沒想到你有這般勇氣膽識。」
「我也沒什麼膽識。大家同門一場,當然跑得一個是一個。」小刀笑了笑:「何況當時我在最後面,就想著能攔一會兒是一會兒。」
「孫虎請來那些上三境的修者,都是你一人所殺?」長清子轉身雙目炯炯望過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變得這樣厲害了?」
小刀想了想也不隱瞞,將自己在蓮花鎮遇到卓虛涵的事說了出來。他只講了幾句,長清子就擺了擺手:「原來如此,你既能遇到卓虛涵,就算那些修者再多上一倍,你殺了也沒人意外。」
感覺長清子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小刀仔細打量更發現長清子面後之相是一片愁容:「長清掌門,你這是怎麼了,難道那條什麼商道的生意不好嗎?」
長清子搖了搖頭:「商道之事運籌已久,如今靈逍與紅楓宗兩派既成聯親更是同心協力,這些日子裡,生意自然是越來越好。」
小刀展顏一笑:「那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我還以為是賠了錢。」他想起自己那些仙晶安慰道:「就算真賠了也沒關係,我那些仙晶也足夠咱們靈逍花上一陣兒。」
大家一直各忙各的,長清子只知道吳宗廷等人出去接應小刀,大家合力把唐群給殺了。雖然吳宗廷封千里兩人說是小刀硬接了唐群一招,兩人這才趁隙得手,可是混亂中其餘各人都沒在意,還當是他二人謙遜。
長清子雖有些疑慮,可一聽小刀遇到過卓虛涵自然什麼事都說得過去。他無心打聽卓虛涵教了小刀什麼招式,更沒過問小刀在幾名殺手身上到底獲得了多少仙晶。
如意閣惡名遠揚,唐群之死靈逍參與之人都閉口不提,長清子聽小刀談及各位長老不許傳揚卓虛涵之事也是深表贊同。
兩人閒談一會兒,長清子終於忍不住問了句:「小刀,那個僱人劫殺你們的孫虎後來怎麼樣了?」
小刀直接了當的道:「我放他走了。」長清子眉頭一皺:「你放他走了?那他走時怎麼說?」
「他說他放開了,從此以後不再與靈逍為敵。」小刀的回答讓長清子苦笑一聲:「放開,哪有那麼容易。要是真能放開,他還用等到今天嗎?」
小刀覺得長清子雖然不信孫虎的話,也沒因為自己放他走而生氣,於是原原本本將孫虎後來的話學了一遍,說到孫虎痛哭之時,無意中瞥見長清子眼中也似有淚光。
「現在想來,當年之事自然也不能怪他一個人。」長清子仰天長歎:「何止是他,這麼多年來,其實我也一直放不開。」
「那件事情你也都知道,當日死去之人中,沒有一個不與我相識。其中雖然沒有一人是我親手所殺。可是就如孫虎一樣,他們的死也跟我脫不了干係。」
長清子看了看小刀:「其實知道這個消息後,我以為你也會因為這件事被我害死。」他走近拍了拍小刀肩頭:「放了孫虎的事,你做的很對,我們這幫老傢伙的舊怨,還是不要讓你們承擔的好。」
「看來我真的老了。」小刀見到長清子似是稍微開懷一些:「要想做好掌門這個位子,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的生死都要殺伐果斷,這些年我是越來越看不開了。」
沒等小刀答話,一名靈逍傳訊弟子大聲叫喊著奔來:「掌門,掌門,大事不好了。」長清子輕輕挺直了腰,臉上感傷之情盡去,重又恢復了往常不拘言笑的冷靜模樣:「慢慢說,出了什麼事情?」
「迎客台來了好多怪人,他們個個像鬼一樣,也不說話就在那站著,領頭的一個人說要見什麼小尊。」傳訊弟子想了想補充道:「剛才找不到掌門,顧師伯下去守著了,說是其中有好幾位是陰陽修者。」
長清子還沒答話,一個胖胖的身影飛也似跑來,遠遠看到小刀揚聲大叫:「大哥,你快來啊,我看大生意要送上門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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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槍了。開學臨近之際,孩子被教育局轉學了,沒有任何手續就讓去新學校上課。不但條件差和原來學校相比距離又遠了幾倍,聽說明年還要拆了再轉校。開學還有幾天,幾百名家長沒頭蒼蠅一樣上訪,有幾個人還因為和警察衝突被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