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行?」看著嚴風梧先是砍了個痛快,然後直接認輸,小刀忍不住脫口而出。他看著身邊的龐飛揚問道:「龐師叔,萬一要是那綠袍老頭兒不收手,他怎麼辦?」
龐飛揚顯然也知道嚴風梧的個性,他笑著答道:「不會的,嚴師兄看人準得很,他都是選一些能收得住手的人。」
小刀回想這幾場比試,又問了一句:「龐師叔,要是爭晶脈時都和咱們這樣,不就沒什麼危險了?為什麼大家還要殺來殺去。」
龐飛揚眼望場中,隨口答道:「不可能的,眼前這是咱們都看出硬搶沒什麼好結果,鬧不好還人財兩空,如果能輕鬆拿下,誰會把仙晶讓給別人?」
他扭頭看了看小刀:「就算這種比試,也不總是這樣風平浪靜,一樣會有流血受傷的時候。受了傷之後各人的表現也不一樣,有人是見血就退縮認輸,有人則是愈傷癒勇不死不休。」
看小刀沒能理解,龐飛揚笑了笑正想解釋,這時對面八方城中走出一名白袍老者,遠遠看去雙手空空,並沒有拿著兵刃。
「八方城祁化鵬在此,哪位靈逍的朋友來賜教?」這位白袍老者看上去面帶陰冷,雙目中暗藏煞氣,一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田應祥提著丈二銀槍站起身來,正要舉步上前。就聽龐飛揚叫了一聲:「田師兄,這場能否讓我先上?」
龐飛揚也是靈逍議定的出戰人選之一,田應祥一屁股坐回椅中:「誰上都行,反正早晚的事兒。」
龐飛揚回頭看著小刀點了點頭,一縱身兩個起落就到了場中:「靈逍龐飛揚,祁長老請。」祁化鵬瞇著眼睛看了看龐飛揚:「身法不錯,來吧。」兩人同時搶前一步,都探手成爪,抓向對方前胸。
「嗯?」祁化鵬有些意外,他手上功夫了得,雲龍爪善於鎖拿兵器,分筋裂骨傷人無數,看龐飛揚出手竟然路數和自己差不多。
兩人各自錯步讓開,祁化鵬抖手一揮,勾向龐飛揚肩膀,龐飛揚側身讓開,反手抓向他的手腕。兩人以快打快,雙手連連出擊,腳下也是或錯步或踢踏的碰在一起。
祁化鵬雙手十指如勾,挾著道道勁風,龐飛揚卻是雙手各成鷹爪之狀,無聲無息的與祁化鵬比拚指力。兩人的招數都是勾拿鎖抓,偶爾兩手相碰,發出金鐵之聲。
過了數十招,祁化鵬身如游龍,腳下按著八卦方位,繞著龐飛揚連環出擊。龐飛揚卻是身形起落,躍則一飛沖天,落如蒼鷹搏兔。
斗至酣處,場中的祁化鵬已經化為數個分身,從四面八方攻來,龐飛揚口中一聲清唳,身子騰空而起,雙腿蜷起,臂膀展開,如鷹擊長空般凌空下擊,每次與祁化鵬四臂相交便再次借力飛起。
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一會兒分開,一會兒聚攏,龐飛揚勝在身法輕快,起落間既迅猛又無跡可尋,祁化鵬如游龍戲水,在地上也是片刻都不停留,兩人看似一沾即分,實際手上卻都是蘊含著斷石分金的勁道。
看準祁化鵬的去勢,龐飛揚驟落驟起間,「哧」的一聲輕響,在祁化鵬背上扯下一塊白袍,祁化鵬背上血跡殷然,皮破肉綻傷得不輕。
感到身上疼痛的祁化鵬面無表情,依然遊走不定,龐飛揚再次下擊時,他返身雙手勾拿,龐飛揚左手在他肩頭勾下一道血痕,他雙手卻扯下龐飛揚的半條衣袖,隨著龐飛揚的起落,空中也是血滴點點,一條手臂上被抓出數條血印。
這還是今天唯一一場見了血的比試。兩人四手勾抓不斷,狠下心硬拚起來。只一會兒,身上都是布條垂落,傷痕纍纍。
兩人各自中了對方十餘招,依然毫無懼意披血而戰,出招也狠毒無比,不是掏腹挖心,就是戳目鎖喉。有時更是四手對攻,除了躲開要害,寧可受些傷也要在對方身上留下爪痕。
兩名五氣巔峰的修者之戰,居然比剛剛幾位陰陽境界的對局還要慘烈。田應祥卻是眉頭微皺,他不明白為何龐飛揚一定要戰這一場。雖然此時龐飛揚隱隱佔了上風,如果讓自己的丈二銀槍出手,不是勝得更輕鬆些?
就在田應祥不解思索之際,隨著龐飛揚一次落下剛要騰身而起,白袍已經被血染紅的祁化鵬全身五色光芒亮起,一式「雲龍在天」身形暴起,追著龐飛揚高高騰空。
兩人身在空中四爪相交,龐飛揚看得清楚,雙手拇指都扣在祁化鵬的掌心正中,餘下手指與祁化鵬的雲龍爪交纏一起,兩邊同時發力,祁化鵬掌心刺痛,明顯力量不敵。
龐飛揚拖著祁化鵬落下地來,雙手用力扣住對方的掌心:「祁長老,還要再打嗎?」這時祁化鵬深深吸了一口氣,旁觀眾人還以為他要出言認輸之際,卻聽他口中「突」的一聲噴出一物,直奔龐飛揚的臉孔飛去。
兩人四手相扣,相距不足三尺,祁化鵬口中噴出之物顏色發黑,圓溜溜有雞蛋大小,看上去也沒什麼殺傷力。大家都注目觀看,紛紛猜測那是何物。
就在那東西剛剛離開祁化鵬口唇之際,龐飛揚騰身而起一個翻身。身體躍起一半時,那圓球就到了他原來的位置,從龐飛揚的身下經過之時,圓球猛然裂開,彈出許多更細小的黑點。
這些黑點就像活物一般在空中蠕動,然後轟然炸響,「通通通」聲音不大,卻低沉得震人心脾。
龐飛揚一躍從祁化鵬頭上翻過,躲過了這些黑點。祁化鵬雙臂被他拉著背在身後,肩上發出「喀喇」兩聲,兩隻胳膊都扭脫了臼。
龐飛揚鬆開雙手,祁化鵬顧不得雙肩疼痛,轉過身來與他相對:「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躲得開?」他臉上神情就好像看到鬼一樣:「你早就知道我嘴裡有東西?」
他的分析很正確,兩人四手相握,龐飛揚就算反應再快也不能及時做出這個翻身的動作,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吐出口中之物前,龐飛揚已經知道他會有此一舉。
圓球中的黑點是產自玄火域的霹靂磷火彈,只要見風就會炸開,範圍只有一尺不到,不會燒到祁化鵬自身,沾到敵人身上一星半點卻會灼燒入肉,哪怕剛剛有一顆磷火彈擊中龐飛揚,他也是個磷火焚身的下場。
這招「雲龍吐珠」祁化鵬從未在人前施展過,殊死之戰時的所有敵手都死在他這一招之下,無一人得脫,他不明白為何龐飛揚能未卜先知,連擋都不擋就一躍避開。
「玄木域以前有位散修叫羅剛你可記得?」龐飛揚看著祁化鵬問道:「後來他死在你手上,被你斬首示眾,棄屍荒野。」
「羅剛?」祁化鵬想了想道:「五年前,他劫了我們八方城的一批貨物,跟我過了數百招,死於我手。」他看著龐飛揚問道:「誰都知道他是我殺的,他和你什麼關係?是你朋友?」
龐飛揚搖了搖頭:「羅剛也劫了我們靈逍的一批貨物,我去時只見到他的屍體。羅剛練的是惡虎爪,我驗看他的傷勢,發現他雙手骨折,身前卻有大片灼傷。以你的身份自然不會與人聯手殺他,所以我那時就推測你一定還有什麼特殊的手段。」
「原來如此。」祁化鵬恍然大悟:「你心思居然如此細密。也怪我當初一時大意,就應該把他埋了。」
龐飛揚笑了笑:「巧合而已,我見祁長老出場,這才主動應戰。我也不知道你口中具體是什麼東西,只猜到一定是易燃之物,所以才能躲開,傷了祁長老雙臂,還望原諒。」
兩個人血戰一場,彼此都是強悍的作風,雖然身上都帶了不輕的傷,卻有些惺惺相惜。祁化鵬苦笑搖頭:「這是你手下留情,再加些力氣,我這雙臂就保不住了。」
他看了看龐飛揚身上:「你沾了些磷火,回去把傷處用刀刮淨,以免染上火毒。」說完轉身垂著鬆脫的雙臂回去。
龐飛揚轉身回來,田應祥這才明白他為何搶著出去。看著龐飛揚身上鮮血淋漓,雙腿沾了幾點磷火之處也已深灼入肉,田應祥嘴上雖不言謝,卻上前拍了拍龐飛揚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
這時天色不早,對面三派聯軍連敗之下也士氣不高,雙方商定明天再戰,各自回了營地休息。這一戰看得小刀驚心動魄,剛才龐飛揚的話他終於理解,兩個人渾身浴血的拚死搏鬥讓小刀終於明白凶險之處。
龐飛揚看看身上傷勢,先讓人取過利刃,將腿上中了磷火的地方都刮乾淨,包紮好之後也是滿頭大汗。田應祥一直陪在旁邊,出言勸道:「飛揚,不如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邊的事就交給我們了。」
這個主意確實不錯,龐飛揚點頭同意,田應祥揮手叫過幾名弟子護送龐飛揚回去,小刀一聽自告奮勇,搶著背了龐飛揚,在幾名弟子的陪同下奔回靈逍。
天色將黑之時,正在帳中閉目養神的顧千重突然睜開雙眼:「鄭老?」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外面答道:「老朽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