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每次在後廚都多取一些米面菜肉,隔上五六天就奔波一次,連著送了三四次後,幾位老者看到他時都是面色緩和不少,禿頭齊姓老者也平靜下來默默接受了。
一個月後,小刀再去時,發現除了原來的五個人,竟然又多出一名從未見過的老者,他面色灰敗,看上去明顯是大病初癒,坐在一個木墩上曬著太陽。
「多謝你了,想不到我李夢山有生之年還能吃到靜心湖的魚肉。」病容滿面的老者看來心情不錯,向小刀招了招手:「你是哪堂哪閣的弟子,居然能常去靜心湖捕魚啊?」
小刀一見終於有人出言交談,說的還是自己身邊之事,興奮回答:「我是養閒堂的,就住在離湖水不遠的地方。那片湖水叫靜心湖?」
「我也是在經閣的書中看到,那處湖水的盡頭處還有處泉眼,據說原來山前有道飛瀑就是源自那裡,只是被壓住已久。」李夢山看來也對那附近很熟悉,說得絲毫不差。
「泉眼已經重新出水,那道飛瀑現在又有了。」小刀更是來了精神:「我們背了幾百袋種子上去,才把那座小山一樣的石頭給撐開。」
「飛瀑重現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李夢山看向身後的幾人:「你們知道這事兒嗎?」
髮束如花的高姓老者與李夢山關係最好,他看了看同樣迷惑的幾人,說了聲:「我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化為一道灰光,直撲雪峰之上。
李夢山又看向小刀:「你說你是養閒堂的,怎麼現在養閒堂也重開了嗎?」
小刀瞪著眼睛:「重開?從我到靈逍就一直有養閒堂啊,我還是養閒堂的首席弟子呢。」說著他指了指腰上的玉牌,臉上得意的很。
幾位老者看到他腰上的玉牌都是神情黯淡,李夢山轉開話題道:「你做的魚不錯,靜心湖的南側還有不少青玉蝦,你可嘗過?」
小刀一直只在湖水北側這邊捕魚,還真不知道湖對面有什麼,大感興趣問道:「這位前輩,什麼是青玉蝦?我沒見過呢。」
李夢山一談起這些也是興致勃勃:「靜心湖南側水淺,除了青玉蝦還有烏蟹花貝,樣樣都是味道鮮美,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可惜。」
看著兩人相談甚歡,後面幾位老者都是面帶無奈,這位李夢山原來在靈逍之時就是游手好閒慣了的,每天就是吃喝玩樂。想不到在這後山一住數十年,談起這些事還是眉飛色舞。
「果然是真的。」高姓老者飛身而返,臉上帶著一絲驚異:「那道飛瀑重現了,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小刀沒覺得飛瀑有什麼特別,倒是對李夢山所說靜心湖南側的那些美味很是期待。等李夢山說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告辭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說了許多話感到有些疲憊的李夢山委頓坐著,臉上竟然帶了些紅暈:「這小子很合我心意,不知道他能不能給咱們送些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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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回去後,撐著木筏直奔湖水對面,這處湖面只有數里寬,只一會兒就到了對岸,如今湖水較以前多了些,直漫到岸邊的樹林,小刀站在筏上散開感知,果然覺得湖水中有無數巴掌大的東西在游動。
他俯身下去,凝視水中,見這些東西身上裹著青色半透明鱗甲,尖頭長鬚,身側長有不少細足撥水前行。
水底還有不少花色斑斕的半圓形狀同石頭的扇形東西,一開一合的露出內中長長軟角。小刀歡呼一聲躍下湖水,如今他的水性已經不錯,閉住氣息撈了許多花貝上來。
這些花貝足有人面大小,一碰到就緊緊閉合。小刀從李夢山那裡聽過了這種反應,捉了一大堆才撐筏返回,到了小院就將花貝置入一口缸中,倒入鹽水等它們吐盡泥沙。隨後拌好調料蒸熟。
這天晚上養閒堂諸老先飽了口福,潔白細嫩,味道鮮美的貝肉讓大家讚不絕口,又聽小刀說那湖中還有什麼蝦蟹之類的美味,更是無比期待。
小刀按著李夢山所授,用了幾天時間以長繩橫縱結成一張大大的網,試了幾次就能網上不少青玉蝦來,青玉蝦煮熟之後是赤紅之色,肉細味美,別有一番滋味。
等到他再捉了黑沉沉臉盆大小的烏蟹後,連同幾日裡存下的菜肉一起包了送去後山。身子漸好的李夢山一見大喜過望,雙手拿起貝肉蝦肉塞得嘴裡滿滿。
「李師弟,你是不是也要有些風度?」吳宗廷看了忍不住出言道:「就算好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也不用這個樣子吧。」
「吳師兄,我看他這些日子就是得了饞病。自從有了新鮮菜肉,他比咱們誰吃的都多。」高姓老者看著摯友病勢好轉,也有了調笑的心情。
「咱們別光顧著笑他了,我看他這架勢,咱們再不攔著他得撐死。」披髮的孫姓老者上前也取了幾塊蝦肉慢慢嚥下:「這蝦比你當年做的可要好吃多了。」
「胡說八道。」口中塞滿了肉的李夢山聽到這話含糊的反駁:「那是你幾十年沒吃了,才會這麼說,我做那蝦肉比他要嫩上幾分,才算是真正的鮮美。」
禿頭齊姓老者看著他的樣子覺得好笑:「李師弟,我看你的樣子,倒是記起你當年說過,這貝肉蝦肉都是要細嚼慢品才有味道,還說我們吃得口大暴殄天物,可惜眼前沒有鏡子,要不然你真該看看現在自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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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小刀正在取出貝肉之際,無意中發現在花貝內有一顆指尖大小的圓形硬物,取出只見通體潔白,還閃著一些光澤。從叔九齡之處得知此物名叫珍珠,磨粉有明目之功。
小刀磨了珠粉每日給叔九齡敷眼,隔些日子李夢山知道後卻是大大搖頭:「小子,你留神些,如果珠子又大又圓你就留下來,那東西你要是穿了一串,可是姑娘們喜愛的物事。我看你這年紀也該有中意的女子了,到時候你送她一串珍珠,沒準就能打動玉人心。」
小刀聽了怦然心動,仔細和李夢山問了問這才回去。從此他用心留意,將一顆顆大小均勻圓潤的珠子存了起來。
自多了去後山送些肉菜的差事,小刀的風行術進展神速,初時一個來回要一個多時辰,漸漸半個時辰就能輕鬆回來。
他沒有術法進步的覺悟,卻想起了那未能得手的三眼飛蝠。他向龐飛揚請教捉雪兔的方法,龐飛揚教了他一些快起快落的步數,小刀去試了幾次,還是一無所獲。
小白猴現在已經長大,某一次跟著他前去雪峰,在一旁看著他次次出手落空,急得吱吱直叫。它學著小刀的樣子俯身雪地,小白猴身材比那雪兔也大不了太多,身上又與雪地同se,竟然給它靠近了一隻雪兔,如搶奪玉牌一般,小白猴飛身衝上,雙爪差一點就抓在雪兔脖項之上。
小刀根本沒在意它的動作,只是自己全神捕捉,正當要失望返回之際,卻聽到小白猴吱吱尖叫,他回頭看時驚喜交集,一隻雪兔被小白猴雙爪提著後頸處的皮毛高高舉起,正在空中蹬腿。
聽說有了小白猴的幫助,才能提了這只活的雪兔回來,養閒堂諸老也是嘖嘖稱奇,龐飛揚這才細細說給小刀捕三眼飛蝠的方法。
飛蝠頭生三眼,前後左後均不能靠近,但飛蝠喜食雪兔,只要將雪兔用繩縛了,不久便有飛蝠前來吸血吃肉。當飛蝠低頭進食之際,腦後之眼向天,會因陽光刺眼緊閉,這時才能由後掩上,擒住一刀斷喉。
小刀學了手法回去仔細練習數天,直到嫻熟無比後踏上雪峰,在小白猴的幫助下捉了幾隻雪兔用袋子裝好,然後疾行到三眼飛蝠的出沒之地。
將只雪兔用繩子縛了,小刀遠遠看著,果然如龐飛揚所說,不一會就有只三眼飛蝠飛來,盤旋幾圈就俯衝而下,兩隻連著膜翼的爪子按住雪兔低頭便咬。
小刀從後躡足而上,走到距飛蝠丈許時果然發現它後腦之眼向天緊閉,越是行近,小刀心跳越是加速,一直走到觸手可及之處,那只飛蝠還是懵然不覺,小刀伸右手在它後頸處比劃了幾下,終於猛然出擊,觸手溫軟正中脖頸,飛蝠鬆了雪兔兩隻膜翼張開一頓撲騰,小刀默誦安魂咒文,左手勾起不爭一抹而回,飛蝠頸中一股血箭直激出去,蹬了幾下一命嗚呼。
當日小刀他們捉飛蝠之時,覺得它們無比狡猾又動作迅捷,誰知有了這雪兔後,捕殺竟是如此輕易,有時一隻飛蝠被殺後,剛剛在它身側不遠的飛蝠見了雪兔還是不要命的撲上。小刀連連得手,等到袋中裝了十幾隻,這才滿載而歸。
蝠肉與魚蝦風味不同,柔韌還有些鹹味,不用放鹽也很好吃。幾日後小刀送了些到後山,讓李夢山他們吃了個過癮,吳宗廷卻想起一事。
「我聽你不久前說過,用那珠粉給叔九齡治眼,這三眼蝠肉明目之功更甚於珠粉,你常給他吃些,沒準兒能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