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火光剛剛消散,就有青木城中的巡衛們快步跑來。類似這種集會,來的都是一些各地商人,所以城中的護衛並不是很緊張,聽完眾人的描述,又審視了一下沒有一絲血肉殘留的台上。他們猜想也許是班主的言行激怒了哪位上三境的玄火修者,因此才出手滅殺。
不要說現在沒有發現施法者留下的痕跡,就算是有一位上三境的修者站出來承認此事,看著周圍一群侏儒身上的纍纍傷痕。護衛們也得認定此事是為民除害。因此亂哄哄的問了幾句後,離開照常巡視別的地方,不再追究這事。
小刀在台下站著,目睹了剛才那絢麗的火光,他還真不知道這位口出不遜的班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經歷過的死亡不是血淋淋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是一病不起直至入土。直到聽到眾人的議論,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等玄妙的殺人手法。
這時他想起老屠戶那晚說了無數遍的兩句叮囑,「少說話,少惹事。」這才醒起已經不知不覺中都觸犯了。雖然護衛們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絕對不可能是他幹的,連盤查都沒問過他一句,小刀還是老老實實走向客棧方向。走出一段路,回頭看了看,台上那個好心為他表演噴火的矮人和一群同樣不知所措的同夥聚在一起。想來是正在商量以後的事情。
小刀回到客棧,一頭鑽進馬車裡,習慣性的默誦咒文,然後沉沉睡去,睡夢中他覺得腦中的金字來回翻滾,一會幻化成那把怪刀,一會兒變成一團火焰炸開聚攏,重複著他看到的那一幕。
第二天,王掌櫃帶著小刀到了他經常光顧的神農閣,準備幫小刀把驢寶賣個好價錢,可是結果很讓小刀失望,那塊驢寶神農閣只能出五千兩銀子收購。雖然在王掌櫃看來,這已經是個不小的數字。但距離小刀心中的期望值還差了至少四千兩。
於是小刀拒絕了神農閣的出價,等王掌櫃選完要用的藥材,連四處逛逛的心情都沒有,垂頭喪氣的回了客棧。王掌櫃看他的樣子,就勸說道:「小刀,這東西雖然難得,可畢竟不是什麼天材地寶。更不是有延年益壽之功的奇藥,那個價已經不算低了。」
小刀點了點頭:「王先生,可是我想給我爹換塊仙晶,只賣五千兩的話,實在差的太遠了。」
王掌櫃也知道小刀這些日子如此辛苦的緣由,想了想道:「小刀,你不用擔心,我晚走上兩天,咱們在這青木城再詢詢價,收藥的又不止神農閣這一家。沒準就能碰上出價高的。」
小刀到底年少,一聽這話馬上高興起來。「多謝王先生了,那就按您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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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城西的一家大客棧大門敞開,幾個行色匆匆的人走了進去。夥計上前招呼:「幾位客官,您是要住店嗎?」
幾個人都披著斗蓬,看不清樣貌,只是隨口答了一句:「我們找人。」就上了二樓。二樓都是一些有錢的大商戶租住,夥伴看了也沒敢再多問。
幾個人到了一間客房前,輕輕敲門,門一開,幾個人快速閃入。
「行了嗎。」開門的是個年輕人,二十歲上下年紀。一身白袍,看上去彬彬有禮的樣子。
「探聽准了,確實姓陳的最近要來這一帶,我和兄弟們也在四處盯著呢。」說著其中一個掀開斗蓬,露出一張滿是麻子的臉。「他要是來了這裡,就看三弟你的了。」
被稱做三弟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一股殺氣。「好,等我上了靈逍,保證鬧他個天翻地覆。」
麻面大漢搖了搖頭:「你不要著急,他要是來了,搶了牌子後在這裡等我們會合,呆上幾天你再離開,這樣靈逍的人也不會懷疑你。」
然後又叮囑道:「到時那玩意兒你收好了,說姓陳的在這城中遇到了你,覺得你資質不錯,想讓你去靈逍學藝。不要露出破綻。」
白袍年青人不耐煩的道:「二哥,這事都商量這麼久了,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麻臉大漢伸手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三弟,咱們和靈逍有不共戴天之仇。這麼費盡心力安排你進去。可不能出了差錯。」
他想了想又道:「這些日子我就不過來了。咱們分頭等著。誰碰到姓陳的誰先動手。」
白袍年青人點了點頭:「二哥,你也保重。」
麻臉漢子披上斗蓬。幾個人開門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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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在王掌櫃的陪同下,在城裡逛了半天,又去了幾家藥鋪,還真有高過五千兩的,來自玄金一家財大氣粗的藥鋪就給出七千兩的價格,小刀卻不滿足,還想再多問幾家,王掌櫃也覺得並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這青木城兩人連一小半還沒走到。
到了夜晚,王掌櫃和閒逛一天的車伕王叔都累了,早早睡下。小刀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自己又溜了出去。
這次他直接向北,一路走向昨夜看雜耍的那個檯子,結果到了才發現,那裡已經是一片空地,雜耍班子早就搬了地方。
青木城很大,雜耍班子也許只是換了個地方表演,可是小刀只敢在這一帶閒逛,別的地方他不熟悉,怕找不到回客棧的路。
有些失望的小刀想起那把怪刀,轉頭回走,來到了那家刀鋪,進去後直奔那牆角,看了一會兒順手抄起。夥計一眼就看出他是昨晚那個力氣不小的殺豬小孩兒,衝他笑笑就去招呼別人,由得他自己在那兒比劃。
怪刀雖然沉重了些,小刀卻也不覺得累,緊緊握著揮舞幾下,感覺無比順手。終於忍不住問了句:「請問這刀多少錢?」
他已經是暗中狠下心來,如果這把刀只賣個二三十兩甚至是五十兩,他也想買下來。頂多下個月再努力多幹活賺回來,結果夥計的回答讓他大失所望。「我們掌櫃的說了,那把刀給多少錢也不賣。就是拿來擺著的。」
小刀悻悻放下怪刀。依依不捨的回去睡覺,這一晚更是古怪,腦中金字一會兒變成怪刀,一會變成焰火,最後又變成堆積如山的銀錠。
第二天,小刀和王掌櫃早早就起來,在青木城中四處尋找沒問過價的藥鋪,連走了幾家,都沒有合適的價格,正有些失望之際,看到前邊又有一家懸著收藥牌子的店舖。
兩人進了店內,看到掌櫃的正在忙著招呼三位客人。
「陳長老,今年打算購些什麼藥材?」
被稱為陳長老的年約五十,四方臉上鬍鬚整齊,一副悠然的樣子,身後還跟著兩名勁裝弟子。都是身穿青衣,背負鋼刀。看起來修為都不錯。
「還和以前一樣,來些舒筋活血,固本培元的藥材,這些年靈逍廣招弟子,需求也會漸漸多起來,沒準以後就要一年買上兩回了。」
掌櫃的一聽是喜出望外。正想上前奉承幾句,小刀和王掌櫃進了正門。
「請問掌櫃的,這裡收藥嗎?」王掌櫃客氣的問道。
「現在我正忙著,你們去別家吧。」那掌櫃推辭道。
陳長老和善的出言勸道:「方掌櫃,你不用管我,看看他們有什麼藥材,別耽誤了生意,沒準我也用的上。」
大主顧發了話,方掌櫃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就看著小刀打開了包袱。大驢寶放在桌上。方掌櫃還真是很意外。「呦,還真是個好東西。這麼大的驢寶是真難得啊。」
稱完重量後,方掌櫃也不廢話。「這東西不錯,我要了,八千兩,怎麼樣。」
這兩天轉下來,小刀和王掌櫃對這驢寶的賣價也有個大致的瞭解,普遍都是五六千兩,只有玄火那家大藥鋪給了七千兩,方掌櫃給的這價是從未有過。
「能不能多給一千兩?」小刀猶豫著問了一句。「我想賣九千兩給我爹看病,您行行好。」
方掌櫃給八千兩已經是想快點瞭解這筆生意,然後好和陳長老談正事,小刀的話出口,他眉頭一皺剛想拒絕。就聽陳長老在一邊說道:「方掌櫃,你也不差那一千兩,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我說個情,你就收了吧。」
方掌櫃一聽連忙點頭。「好,既然陳長老你發了話,這驢寶我收了,九千兩。」
點完了九千兩的銀票給小刀,方掌櫃也不再多說,喚上夥伴抱了驢寶進屋,不再理會小刀兩人,和陳長老談起話來。
整件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小刀遠遠給陳長老施了個禮。然後和王掌櫃兩人走出藥鋪,出門時小刀無意間眼光一掃,看到對面有一個白袍年青人正在看向這邊,眼光似乎有些不對。他再想細看時,白袍人已是不見蹤影。
天已過了正午,回了客棧的小刀興高采烈。把銀票細細疊了放在懷裡。不時用手去摸摸。王掌櫃陪他走了一天也累了,告訴車伕和小刀明天一早就回鎮裡,然後就躺下休息。
小刀心願已了,全身輕鬆,吃了點飯就開始四處閒逛,從刀鋪門前路過時,又忍不住進去看了一眼那把怪刀,夥計看他的樣子覺得好玩,便逗他說:「又來拿那把刀玩啊,只要我們不回玄金,你哪天來都行。」小刀搖了搖頭,戀戀不捨的離去。
在這客棧附近已經連逛了兩晚,小刀膽子大了一些,轉過彎路向著更遠一些的地方遊覽。這條街上都是些玉器飾品,幾乎都是玄土域過來的商家,一塊塊光華四射的玉石翡翠看得小刀眼花繚亂,看著別人把一塊塊一串串閃閃發亮的好看石頭或套在脖項,或戴在手上,他心中雖然羨慕,卻連問都不敢問一聲。
這時小刀看到前面又圍了一群人,不時有濃煙升起。小刀一見大喜,心想准又是那個雜耍班子在前面,於是他幾步擠進人群。裡面不是他想像中的噴火矮人,卻是擺了一排生著火的炭爐。一面大大的牌子上寫著幾個大字:「烤得好肉換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