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孔耀庸的同桌,名子叫祖世忠,是黃支縣城裡的本地人,聽祖世忠對他說,「我們老家祖籍在陝西,現在是本省的,隴原省隴東地區的人」,年齡比他大兩三歲。
祖世忠同學個子中等,但胸背和肩膀有些寬,顯得個頭並不高。大大的頭顱,黑黑的有些捲曲的頭髮,這樣顯得本來就白的臉色皮膚更加的雪白,甚至使人感覺白得有些發亮透明了。臉上的濃眉下,是一雙雖然是單眼皮,但很大且黑眼仁和眼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巧的鼻樑,向內窪進微翻的嘴唇,兩腮也向內窪進,使得下巴向前往上翹著。他老感覺祖世忠同學在微笑著,其實祖世忠同學天生就長了一幅笑嘻嘻的笑臉兒,不笑了看上去也在笑,笑了看上去更是在笑。祖世忠同學說著一口黃支口音的普通話,穿著一身六七十年代最講究的「上黃下蘭」,上衣是的確良的鮮黃色的軍制服衣裳,下身是深藍色的公安蘭長褲,腳踏一雙黃色帆布膠鞋,走起路來沒有一點聲音的,看似很輕巧的,就是兩肩膀左右稍微有些搖晃。
他的同桌祖世忠同學有兩項業餘愛好,經過兩年來的感染他也好上了這兩個嗜好。
今天下午上自習課,他看見同桌的祖世忠同學在練習鋼筆字,他也找了幾張寫廢了的作業本紙,在背面上練習寫鋼筆字。祖世忠同學特別喜歡練習寫草書字和行草字,他不喜歡練習寫草書,喜歡練習行書字和行草字。
「祖世忠,你這行草字寫得不錯呀,越練越好了。」他邊說著,邊看著順手從祖世忠課桌上拿過來的兩頁祖世忠同學練習寫字的作業本紙。只見這兩張十六開紙上,正面和背面都寫滿了鋼筆字,是祖世忠同學今天下午練習寫得鋼筆字,祖世忠同學特別愛練習寫草書字,字寫得是龍飛鳳舞,剛勁有力,還確實有些書法的味道哩。祖世忠同學練習寫得行草字也不錯的,橫平豎直,撇短捺長,筆劃方圓,勾折分明,間架結構合理,謀篇佈局獨特。一個字也要練習上好十幾遍才肯罷手,他最愛練習寫行草字體。他認為行草字認讀起來容易,書寫起來速度又比較迅速,既寫得真刻,又寫得比較快,他最喜愛行草字。
自習課上做完了作業,閒來無事時,他學著祖世忠同學,和祖世忠同學一齊練習寫鋼筆字,cāo務鋼筆書法。還特意買了兩本鋼筆書法字帖,悉心的研究鋼筆字的書寫方法,並時常和祖世忠同學相互交流。他從鋼筆書寫的「點、橫、豎、撇、捺、折勾」,基本筆劃練起,從最簡單的字開始練習,他學習了一些書寫的基本知識。
他練習寫鋼筆字,先看字帖上的這個字怎麼寫的,弄明白有多少個筆劃,筆劃順序是那個在先,那個在後,每個筆劃怎麼寫,在不同的字中同一筆劃有許多變化,都不是相同的,筆劃這間如何連接和搭配,如何佈局。先把字怎麼寫反覆琢磨出些意思,做到心中有底,然後再看著字帖一筆一劃的模仿著寫,一個字連續重複寫上十幾遍,甚至二三十遍,接著就看這個反覆寫的字裡面那個寫得最好,大多數看是不是和字帖上的字寫得最相近的,還有看那個字寫得最好看,就研究這個字是怎麼佈局搭配的,筆劃是怎麼寫得,總結其中的經驗,結合字帖上的寫法再反覆練習。
這樣他堅持練習了兩三個月,果然,有一天上自習課,祖世忠同學拿著他練習寫的字,笑嘻嘻的看了一會,似有些驚訝的對他說了一句:「你寫得字有了很大的長進,練和不練就是不一樣呀。」「是真的嗎?還不是受了你的影響才練的。」他聽了心裡很高興的,但沒有流露在臉面上,甚至有些埋怨的對祖世忠同學說道。
在當時,就感覺自己有一種很樸實的愛美意識,字寫得受看,寫得漂亮肯定是不會錯的,他也愛看和很欣賞寫得好看的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原故吧。
祖世忠同學總是看著微笑的臉對他說道:「字兒寫得好不好,雖然不一定能代表你的文化水平和能力,但他是人的門面,將來參加工作時一定會有用的。」他邊練習寫鋼筆字邊對祖世忠同學說道:「我想也是這樣的。寫好了總會有用處的,字兒寫得好總比寫得不好要好,寫得好,肯定有好處沒有壞處了。」
在他們班上,有好多同學的鋼筆字兒都已經寫得很好了,許多同學都在認真的練習提高書寫鋼筆字,這是對他練習和提高鋼筆字書寫水平的一個壓力,同時又是一個動力,在這樣愛學習鋼筆書法的氛圍中,也才促使他趕緊練習和提高鋼筆字的書寫水平。
俗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桌的另一樣愛好同樣也感染了他,祖世忠同學特別喜歡集郵,他從不感興趣到感興趣,最後到也愛上了集郵。
這幾天他看見祖世忠同學一下課,就往學校大門內左側的門房奔去,不知什麼原因,他弄不明白。想那一天跟隨其後看個究竟,祖世忠同學到底幹什麼去了。
這一天上午,兩節課上完了,下課鈴聲響過,老師走了,好多班上的同學們從教室門口一擁而出,有到教室東南面的東校園西南角高台上的廁所去方便的,有到教室門前三五成群,站著或蹲在地埂邊上聊天說話的。
祖世忠同學出了教室門右走上了西校園中間的大路,向左拐,逕直就往學校大門內左側的門房快步走去。他怕祖世忠同學看見,老遠跟在後面。祖世忠同學走到學校門房牆壁上訂著的信箱前,伸手摸出信箱裡面所有的信件,也就四五份信封袋,挨個一份一份的先看了一遍,原來祖世忠同學在看他有沒有來信,這很正常。祖世忠同學看完了好像是沒有自己的信,就神色有些慌張的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發現有兩三個閒轉的同學,沒有在意自己,就把三四個信件原放回信箱裡,手裡還拿著一個信件,急急忙忙從信封的右上角上往下撕扯著什麼,好像是撕扯下了一個什麼東西,趕緊裝進上衣的左上方的小口袋裡,然後把那份封原放回到信箱裡去。急忙轉身往回來走,他以為誰也沒有看見,其實他早看見了。
他裝著沒有看見祖世忠同學的這些舉動,從教室門前的場院走上西校園中間的大路,向南拐往學校大門口方向不緊不慢的走過去。
迎面見到祖世忠同學時,祖世忠同學帶著總是微笑著的臉孔對他問道:「孔耀庸,你幹什麼去?」
「我看一下有沒有我的信。」他笑嘻嘻的對祖世忠同學回答道。
「我剛看了有四五封信,沒有你的,再不去了吧。」祖世忠同學微笑和臉孔對他說道。
「我到門房上去轉一轉。」他邊說邊向門房走去。祖世忠同學和他擦肩而過,回教室門前去了。
他來到學校大門內左側的門房前,在訂著信箱的牆壁前停下,抬手搜集出四五封信件來,拿到眼前一封一封的看了,確實是沒有自己的來信,發現有一個信封左上角的貼郵票的地方卻沒有了郵票,只有信封袋紙被撕扯過的痕跡,毛毛草草的一小片,現在他才終於搞明白了,還原來祖世忠同學偷偷撕扯走了上面粘貼的郵票,收藏郵票在集郵。怪不得祖世忠同學老是往這裡跑,而且其它的幾封沒有撕扯的郵票,都是很平常的8分錢的常用普通郵票。
他發現了祖世忠同學的這個秘密,沒有給任何人講過。
「叮鈴鈴……」,上課的鈴聲又響了,他和同學都一窩蜂向教室裡擁進去。
坐在座位上,他偏過頭露出很神秘的微笑問祖世忠同學:「你是不是在集郵?」
「誰說的,我沒有阿,什麼是集郵,我不知道。」祖世忠同學雖然聲音聽起來有些驚吒,但面孔看上去仍然是那樣笑瞇瞇的回答他道。
「集郵就是收藏好的郵票阿,你集郵的秘密已被我發現了,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他帶著有些得意和狡猾的口吻,對祖世忠同學質問道。
「好好好,小聲點說,不要讓別人聽見知道了。」祖世忠同學慌忙轉頭嘴湊到他耳邊,小聲對他說道。
他轉臉看著祖世忠同學微笑,只是沒有回答。
「我們一齊集郵吧,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班主任馬老師。」雖然還是微笑著的面孔,但聲音裡分明已帶有幾分哀求。
「行,也好,看在我們是同桌同學,又關係這麼好的份上,我們就一齊集郵,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更不可能向班主任馬老師匯報的。」他微笑著若有所思的對祖世忠同學故意這樣的回答道。
「就這樣說定了。」祖世忠同學說著這才逐漸安下心來。
從此以後,他和祖世忠同學就天天一齊跑到門房的信箱去偷偷的撕扯郵票,他也漸漸的越來越喜歡集郵這個業餘愛好了。最後發展到他們兩個人一下課馬上就衝出去,你追我趕的去搶著撕扯好郵票。也終於有一天學校開始追查偷撕郵票的人,他們兩個也就不敢再偷著撕扯郵票了,只有等風聲過後,時間長了偶爾撕上一兩張特別喜歡的郵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