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這家全京城最好的俱樂部裡,有一個特級中的特級教練。她有六個徒弟,五男一女。
他們六個人彼此間過面,卻從沒有六個人一起訓練過——因為他們的教練有點小脾氣:每次訓練的人數不能超過四個人。
秉著人多力量大進步快的想法,六人公推第一次上課就被梅卉輕輕鬆鬆一個鞭腿放倒在地的臨波去向梅卉請求大家可以一起訓練。
想想臨波當時小心翼翼的情形,向俱樂部走去的梅卉嘴角露出了微笑。
「教練……」比小貓還乖巧的聲音幾不可聞。
「什麼事?」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很平靜得看著這個最頑皮的學生。
「那個……今天天氣不錯。」
嗯。是不錯,陽光燦爛,是個比較溫暖的冬日。
「教練您吃了沒?」下午四點。不知道他問的是午飯還是晚飯?
「教練您今天的打扮很漂亮……」那邊豎著耳朵偷聽的三個傢伙全都腳底打滑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什麼事情?直說吧。我很可怕嗎?」
「不不不,教練您很漂亮。」生怕少說了一個不字就不能顯示自己的誠意,看他的腦袋搖得比小時候爺爺做給自己的撥浪鼓還歡。
「那個……」一咬牙,一閉眼,死就死吧,「教練,我們六個人,可以一起訓練嗎?」
「可以啊。」就為這件事情?梅卉的眼裡閃著狐疑。
「可是教練您不是要求每次上課最多四個人嗎?」還是歐陽楊解了她的惑。
「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不清楚你們的能力,知道你們全是初學者沒有一點的根基之後,我更不可能讓你們一起訓練了。那會影響我對你們每個人的訓練質量。」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教練……
還是那個不通人情,而且超貴的特級中的特級教練嗎?
認真負責的讓他們偷懶都會覺得有愧。
「明白了,教練!」
臨波。
歐陽楊。
亨雷。
康威。
元修。
還有一個看起來就是大家閨秀的林黛。
六個家世一個比一個駭人,脾氣也一個比一個大。嗯……除了歐陽楊。他根本就是一個異類——膽子小到不可思議,脾氣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挑起他的火xing,當真費了她不少心思。
至於臨波,油嘴滑舌喜惡作劇,還好本性不壞——也不敢對她壞,那一腿是讓他徹底服氣了。
康威,紳士中的紳士。彬彬有禮,卻是貴族特有的傲氣。
亨雷,壓根就是一沙豬加自大狂。
元修,她幾乎以為他是一個道士。對人生的灰暗,比她還有過之。
林黛……唉,請先容她大歎三聲再說。
總之一句話,也許富人的身上,就是有一種盛氣凌人的脾性吧。她討厭,所以很稀奇的,她居然沒有和他們成為朋友。
……
所以今天的課,他們六個人都會出現。毫不意外他們六個人會成為朋友。人以類聚,這句話……果然沒錯。
推開門,一向踩著時間進門的幾個人居然全在——因為她討厭遲到。
而現在,離正式上課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看看六人,已經在作熱身。梅卉沒有說話。去隔壁房間換了衣服,把四肢用繃帶緊緊紮起——她可不想讓自己的身材那樣健美下去。
跑步、壓腿、拉韌帶……
他們全都一絲不苟——一絲不苟、認真地讓她頭皮發麻。
「今天,你們想練什麼?」梅卉問。
「什麼?」六人沒有反應過來。梅卉對他們的態度,僅僅止於教練對學員——而且還是特別不爭氣的那種學員,所以一向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今天教練是怎麼了?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臨波還特意向窗邊看了看。
「你們想練什麼?最基本的招式你們已經學完了。可以說,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已經不是菜鳥了。那麼,你們還想學什麼?」
「什麼?這就完了?」臨波失聲尖叫,其他五個人也皺起了眉頭。
「你們以為散打是什麼呢?」梅卉啞然。
「……」
「一門技擊。被簡化了的武術。」梅卉總結,「為什麼說『在人不在拳』?」
「因為技擊或是武術都不分高低,有高低之分的,是人。」對這種似是而非非常繞人的東西,元修是最愛考慮的。
「是。所以能學到什麼程度,以後,就看你們自己了。」
「我們還需要教練做什麼?」亨雷冷哼。
「那麼,就實戰吧。」梅卉不以為然的聳肩。
「實戰?!」六個人一起低呼。
「對。」梅卉的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六個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兩軍相遇勇者勝;勇者相遇智者勝;那麼智者相遇呢?」梅卉負手而立,輕輕地說。
「強者勝。」回答的人,是康威。
「答得不錯。那麼你們覺得你們現在,處在那個階段呢?軍?勇?智?還是強?」
「軍。」過了很久,林黛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
「我希望當你們從這裡走出去的時候,至少能超越『勇』。否則,不要說是我教的你們。」
「啊?」
「我會被人笑話的。」被嚴宇那個傢伙笑話。
六個人的眼中,突地燃起一股鬥志。
「那麼,超越『勇』,是達到怎樣的境界呢?」歐陽楊小心翼翼的問。
「至少,也要能夠打過你們的保鏢吧。」梅卉歎了口氣,對他們,要求真得不能太高。
「打過……」歐陽楊被嚇著了,他哭喪著臉,「我的保鏢是退役的特種兵,你們的呢?」
「少林寺出來的。」
「曾經是僱傭兵。」
「做過殺手。」
「不知道。但是上次碰到流氓,一個打二十個也只是一分鐘的事情。」林黛凝眉。
「……」
幾個人全都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梅卉,似乎在埋怨她的不可能。
梅卉微微一笑。六個人為她一閃即逝的微笑有瞬間的失神。
「在你們的第一節課上,我教了你們無節奏。」
「現在,我要你們做的第二件事。」
六個人第一時間挺直了腰。
「快。」
無快不攻,無快不破。
「可是,我是女孩子,力度不夠。再快也沒有用。」林黛的聲音裡,有了抱怨。
「我也是。」梅卉的聲音依舊輕柔,她的身子一動,誰也沒有看見她究竟是如何跨越三米的距離來到林黛面前——並且她的右腿就停在林黛的腦邊。
一陣冷風之後林黛的臉色煞白,連原本紅潤的唇se也變得蒼白。
「明白了嗎?」對林黛說著話,卻看著六個人。
六個人一起點頭。
無快……不攻。
「很好。當你們做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會要你們做第三件事情。」
六個人的眼睛同時一亮。
這個教練……很厲害。
沙袋,不需要一個人打一個人扶,訓練他們最快的出手速度和應變能力,就是要他們根據沙袋的晃動自己選擇最實用的招式和最好的角度。
什麼是四兩撥千斤?
力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沒有人偷懶。每個人都在全力以赴。
梅卉終於從這些她一直看不順眼,而這些也看她不順眼的富家子弟身上找到了他們的閃光點。
知道努力的人,就不是無可救藥的人。
挑眉,她看見林黛的體力已經支持不住了。
「休息一下吧。」站在林黛面前,看著她蒼白的唇se,她皺眉。
「可是大家都沒有休息。」
「你是女孩子,你的體力天生比不上他們。」
「女孩子怎麼了?教練你也是女孩子!」林黛大怒,梅卉欣賞她的倔強和努力,卻不欣賞她的不知進退。
「知道嗎?其實,我的體力還不如你。」
一言既出,六個人全都停下了手腳。
這麼恐怖的爆發力,這麼恐怖的速度,這麼好的思維——
耶?也是哦,她的體力……
「明白了嗎?無論是勇、是智還是強,沒有一個是憑著力氣。」梅卉淡淡,輕輕柔柔依舊。
林黛咬著下唇,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
沒有理會發呆中的六個人,梅卉走到一個沙袋前站定,然後輕輕提起一條腿,翻轉,與地面平行,小腿與大腿成九十度。
左腳牢牢的扣住地面,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
動了!
她的右腳以極快的頻率鞭打沙袋,同時保持膝蓋、大腿不動!
六個人看傻了眼。
同樣的動作,他們也能做到,只是……
以這樣的速度?他們連看都看不清,只能用聽得分辨;
以這樣的力量?沙袋甚至沒有晃動,連細小的擺動都沒有。
就好像不斷地用巴掌拍打一樣。
穿透的力量。
良好的爆發力。
這就是他們的目標。
十分鐘……
二十分鐘……
整整半個小時!
天啊!作為支撐的那隻腳,是怎麼支撐的?
「錯了,還有極佳的……」
「耐力。」
換腳。
沒有理會在自己訓練的六個人,梅卉就是用這種近乎變態的方法訓練自己。訓練自己的耐力,訓練自己的速度,訓練自己的爆發力,訓練自己對力量的控制。
她很少練拳,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打拳。
因為力道不夠,所以她的每一個動作,講究的都是出其不意和最脆弱的著力點。
因為不是比賽,因為如果有她出手的機會,那麼一定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她是所有人最後安全的保障。
所以……
她不能放棄、不能懈怠。
既然無法忍受在乎的人受到傷害,那麼,就只有依靠自己的能力去保護他們。
她,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