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輕輕柔柔的聲音在空氣幾乎已經凝著的訓練場裡,格外突兀。
聽到這個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聲音,呂亞更加呆住了。
「梅!」夏雪終於想起了今天來的目的,「我今天來就是找你的!」
不是吧?下巴掉了一地、眼鏡掉了一地,梅冰秋認識這個女暴龍?!
「沒有必要去做選擇題吧?」輕輕走到兩人中間,梅卉的神色依然很輕鬆,淡淡的笑,始終掛在她的嘴角。
「可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打斷焦急的夏雪,「陳奇……他現在好嗎?」
「嗯。很好。下個週末——老大和你說了嗎?我們當初的那撥人,在一起聚一聚。」
「下個週末……」梅卉念叨著,嚴宇的心思她怎會不明白?下個週末,是她17週歲生日的。
「認識了這麼久,分開了這麼久,最終依然走在了一起,沒有變,不是很好嗎?」
夏雪和呂亞,彼此看了一眼,又很快別過頭去。
「呂亞,你要相信夏雪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可是……」
「夏雪,你也知道呂亞沒有別的想法的。」
「哼。」
「這件事,我和老大說吧。」梅卉輕輕一笑,「至少看在我的面子上,老大不會為難他。」
沈碩很火大。火大的後果很嚴重。
「夠了!為什麼要聽你們的安排?你?梅冰秋?你以為你是誰?」看樣子,沈碩很快就要暴走了。
「如果不是呂亞的那聲尖叫,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就是你了。」不理會沈碩的臉色忽紅忽白,「所以呂亞和夏雪,你們不該再有什麼爭吵。」
「什麼時候要他見老大,你自己決定吧。」
「教練,也許你的身手在一般人眼裡很不錯了,可是,很不幸的,」梅卉聳肩,「這幫人裡,隨便一個男孩子都比你強。總不能遇到危險的時候,還需要別人來保護呂亞吧。」
「這,就是夏雪的意思。」
沈碩漲紅了臉。一路走來他順順當當,沒有進體大而是選擇了師範,只是為了以後有更好的出路——他可是經常參加各種比賽,最終保送到首都師範大學的,今天,卻被兩個小丫頭這樣羞辱——
「是真的。」看出他的想法,梅卉點頭強調。
疑惑的看著呂亞,呂亞卻轉過了腦袋,不敢看他。
「所以,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看著欲言又止的夏雪,「你還有什麼事找我?」
盯著梅卉半天,卻發現梅卉還是但笑不語的樣子,她很無奈:「我們一個退役的師兄開了家武館,他希望我可以過去作特別教練,我想你陪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什麼時候?」梅卉的微笑依然掛在嘴邊。
「現在。可以嗎?」
「那就走吧。」說走就走,梅卉反而率先向訓練場的大門走去,看的其他人莫名其妙。
事情……怎麼突然之間變成這個樣子?!
「梅……」呂亞突然向前跑了兩步,卻又站住。
「放心吧。」梅卉沒有回頭,輕輕柔柔的聲音卻奇跡般的讓呂亞平靜下來,「我們會尊重你的決定。只是,你也不要再隨便說出傷人傷己的話才好。畢竟,這麼多年的朋友了。」
「夏雪!走啦!」
「不是吧?你要我坐這個?」大門口,梅卉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巨型的比賽用的摩托車。
「接住!」把頭盔扔給梅卉,夏雪的火氣依然沒有消,「怕了?」
「你有駕照沒?」戴頭盔前,梅卉問的膽戰心驚。
「行了。」右手抓住梅卉的手臂,左手輕輕借力一甩,梅卉騰空坐到了她的身後。
「喂!這種級別的賽車,你確定你能控制住嗎?」緊緊抱住夏雪的腰,梅卉還是有些不相信。
「放心吧,我們已經訓練一個月了……啊,我什麼也沒說,你什麼也沒聽見!」
「果然被我猜中了啊……」
輕輕柔柔的低語,消失在風裡。
俱樂部很大,離學校其實也只不過幾分鐘的路程,梅卉甚至懷疑如果用走得最多15分鐘也就能到的。
在高大的寫字樓裡,三到五層是健身、器械以及健美cāo瑜伽之類的東西,六樓到七樓,是專門的散打、格鬥、女子防身術……的場地。
「這裡……」
「太大了?」夏雪倒是很明白梅卉的感受,「師兄說,特警其實就是生活裡的軍人。他說,他不想讓軍人流血後又流淚,所以,他想盡辦法,開了這家俱樂部,可以說,每年因為這個俱樂部而活下來的特警,至少多了一成。」
梅卉突然對這個沒有見過面的老闆很好奇。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了武俠小說中的江湖。有仗義執劍行走江湖的大俠,卻也有坐擁一份家產、大義疏財的善人。
說不清那種人更值得尊敬,可是她知道,如果明明有俠客的身手和心胸,卻只能窩在角落甘心做個善人,這種人,她更佩服。
「夏雪!」
一點點逛過,當她們走到7樓,已經接到通知的老闆也樂呵呵的迎了出來。
老闆不高,最多也就176的樣子,不胖,身材很勻稱,襯衫貼在身上,可以隱約看到肌肉。
「齊師兄。」夏雪輕輕笑開,「梅,這是我的師兄,齊天。師兄,這是梅卉。」
「她就是你對我說的那個女孩子?」齊天一怔,「就是她?你沒有和我開玩笑?」
梅卉不明白為什麼齊天看到自己會這樣驚訝,不過,看到原本因為不是訓練時間,而在自己訓練的教練們漸漸圍了上來,她也有些明白了。
「對不起,梅,把你騙來。不過,我相信,你比我更合適。」夏雪的道歉把梅卉的怒意堵了回去。
「師兄,您的提議我考慮過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我還不夠強,還沒有資格成為一名真正的特警,所以我需要時間訓練自己,而不是花在別的事情上。」
「既然這樣,」齊天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直說就好,我不會強迫你。」
「我明白您的意思。」夏雪微微一笑,「只是我覺得有人比我更適合做這個特別教練。」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梅卉的身上。
「她?」
「她。」
空氣裡,有著難堪的沉默在蔓延。
「她比你如何?」最終,齊天問。沒有看梅卉。
「從三年前開始,我沒贏過她。」
齊天終於動容。
「沒有贏過?」齊天終於正眼打量起梅卉。
單薄的身子,長長的發,如果說給她一段音樂,她就可以跳段芭蕾,相信絕對沒有人會懷疑,可是,特別教練?
齊天眼裡的亮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他輕輕搖了搖頭。
「嘿!教你練武的人,是一個女人還是老頭?就你這樣,還想做特別教練?!」排開眾人,一直沒有說話的梅卉,也皺起了眉頭。
這人說話,太粗俗。
「牛剛!」齊天喝住那個能裝下梅卉兩個身子的肌肉男,臉色有些難看。
「牛剛,比我高幾級。畢業後到了地方上,因為揪著領導的痛腳不放,不知道變通,得罪了不少人。最後實在做不下去,又沒有別的特長,所以……」夏雪在梅卉耳邊輕輕地說。
梅卉看著齊天。
「對於什麼特別教練,我本沒有任何興趣。我來,只是為了陪夏雪,不過,很抱歉,他不該出言侮辱教我散打的那個人。」梅卉的聲音,竟然有些冰冷,「我身手不好,也只是我本人學藝不精,和他人、無關。」
靜靜的看著比自己龐大了太多,一看就是硬氣功已經練了有些火候的男人,梅卉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
「你必須為你所說的,付出代價。」
「糟……」夏雪突然醒悟過來,「教梅散打的那個人,就是老大啊……」
「師兄,快讓牛師兄道歉啊,他不該侮辱到梅最佩服的人。」夏雪一把抓住齊天,焦急地說。
「放心吧,牛剛有分寸的。」齊天顯然誤會了,拍了拍夏雪的手臂。
「我是擔心梅傷了牛剛!」
「她很強?」
「非常……強!」
梅卉脫去了鞋子,進了訓練場。
輕輕提腿活動了兩下,在場中央站定。
牛剛突然感覺到一陣壓力,這種壓力,是還在學校的時候面對私底下被他們成為變態教官的時候都沒有過的。
牛剛慢慢收起他的輕視,只是……
要他道歉,那麼……
就用實力來說話吧!
他龐大的身子,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讓沒有看到的人很難想像,這樣的身子,居然會有這樣靈巧的身手。
輕輕一個轉身,如舞步般優美。
牛剛的拳和身子,從梅卉的身後滑過。
牛剛生生止住了身子,右轉後擺腿!
笨拙的身子,卻有著不可思議的靈活!
輕輕後仰,恰好避過牛剛呼嘯而來的右腿,雙手拄地,梅卉從牛剛的腿上後翻。時間拿捏的剛剛好,就像兩個人已經練習過幾百次一樣。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
梅卉一直沒有還手,在一個又一個輕巧的轉身間就化解了牛剛一次又一次剛猛地攻擊!
「我只聽說有玉女劍法。落英繽紛,美麗異常。難道,還有玉女步法?」有人看呆了,傻傻的問。
「哎呦!」說話的人抱著腦袋狂跳,「誰?誰偷襲我?」
齊天沒有理會他的耍寶,伸手把他撥到一邊:「梅,停下吧。相信牛剛也沒有惡意的。」
生平第一次與人纏鬥了近十分鐘卻連別人的一根頭髮也沒有沾到,這種身手,牛剛卻也並不是一個莽夫,他停下了攻擊,梅卉果然又回到他的面前站定,沒有說話,雙手垂在腰間,靜靜的看著牛剛。
「對不起。」牛剛也是一個爽快的人,決不會頂著所謂的面子死不認錯。
梅卉聳了聳肩,穿上鞋子:「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