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惱又怒。拍案而起。
「冷靜點,九妹!」還未等她開口,就已經有人開口,「這本來就不是她的世界,她憑什麼出現在這裡?憑什麼以一個高人不止一等的姿態出現?」
「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這個真相,是很殘酷的……你也應該教會她啊,九妹……」
「聽說,她的父母,還鬧過離婚吧……」
「張勇……」
「……」
她只覺一陣眩暈。周圍的笑聲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她聽見一個聲音說:「是。她的父母,曾經鬧過離婚,並且到現在為止,依然感情不和。」
那是自己的聲音嗎?為什麼如此……陌生?
朦朧中,有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她的眼前:「是你!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對不對?!」
「對或不對,又有什麼重要呢?」他笑,「你的任務,就是把她留下來,你明白嗎?」
她恨恨的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心不甘情不願——卻依然點了點頭。
「梅卉,我警告過你,交朋友,也要選對人的……」
從她接到紙包的那一刻起,不管她走到哪裡,不管她在什麼地方,總有竊竊私語跟著她,總有帶著se的眼睛再看著她,貪婪,熱切,彷彿要把她剝開一般。
思晗、易拓、陳妍……大家都已經不再來到學校,梅卉曾想過也不要過來,但是看見常林大眼睛裡的請求,她還是來了。
坐在河邊的水邊,她發呆。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一個人來到這種地方嗎?!」帶著怒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一次不用回頭,她就已經知道是誰。
梅卉沒有說話。她抱著膝,看著水面。
「怎麼了?」他問,帶著焦急和關心。
梅卉依然沒有說話。
無意間聽到的流言,像一把刀子,狠狠插進她的胸膛。
婊子。
連父母都不要的孩子。
貪錢的……妓女。
……
為什麼可以有那麼多這樣難聽的詞來形容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自己?
她閉上了眼睛,也閉上了眼角的淚。
「你哭了,是嗎?」他問,帶著急切地關心。「對不起。」他說,很真誠。
梅卉猛然睜開眼,用還有些許淚花的雙眼,看著他。
「那個人,叫盛劍。這一切,都是馬力讓人散佈的。我可以管住每個人的行為,卻堵不上每個人的嘴。」他避開她的眼睛,似乎是內疚:「馬力……一直覺得我搶了他的風頭,所以我喜歡的東西他一定要破壞;我喜歡的人……他一定要傷害。對不起,我連累了你。」
很多人都以為她太單純,很容易欺騙。只是他們都忘了,太單純不代表是個傻瓜。
這一刻,梅卉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了自己初到市二中的那兩年,一直默默無聞的做人讀書。
現在……是報應嗎?
「我也告訴過你……交朋友,要小心。為什麼你總是不聽呢?」他的話裡有話。
也是,知道自己家裡的事情的人,只有那麼兩個,甚至連坤都不知道的。那些長舌的人,為什麼會知道?
為什麼大家都不在的時候,她要依然留在學校?
「你……還好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有誰知道……去年夏天的事情?」梅卉突然開口,夏松的心一冷,自己哪裡出了差錯嗎?
「沒……沒有吧。」
「是這樣嗎?」她喃喃。
看著天空,快要落山的夕陽把整個天空染的血紅,好像去年夏天自己割破手腕的時候,流出的血色。
「你覺得我還該……」梅卉頓了下,「留在這裡,自取其辱嗎?」
「什麼……意思?」
「你明白的,不是嗎?」梅卉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向水面。
只是輕輕的一眼,他卻想起了去年夏天梅卉的拳腳功夫,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我不明白。」
「不明白嗎?」梅卉淡淡的,「那也無所謂了。我當初來,只是為了思晗而已,現在目的達到,我也該消失了。」
「你走了,常林怎麼辦?」他急中生智。
梅卉轉頭靜靜的看著他。
「你不知道嗎?張勇喜歡上了別人,而那個人,就是你們共同的好朋友——梅坤。」
「你不知道嗎?張勇喜歡上了別人,而那個人,就是你們共同的好朋友——梅坤。」
很久很久,梅卉的腦海裡只迴盪著夏松的那句話,別的,她什麼也想不起。
梅坤,常林;常林,梅坤……
常林、常林、常林……
能把人性把玩得如此純熟,應該是你們共同合作的結果吧?可是,我依然無法恨你,無法對你放手……
她起身,再次走進二班的教室。
整個教室的人,看著她發呆。
她突然輕輕一笑,帶著萬種風情,看的夏松也直了眼睛,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
她的眼睛在教室裡掃視了一圈,沒有人說話。
很好。她暗中點了點頭,在窗邊坐下。
剩下的人,傻眼了。
馬力輕輕點頭,有個人站起身,梅卉眼角瞥見,是上次把紙包給她的人,聽說叫……盛劍。
他站起身,向她走來。
梅卉沒有動,亦沒有抬頭。
「嗨,好久不見,送你個禮物。」他詭笑,把右手在梅卉面前緩緩打開。
「我今天,沒有穿裙子。」梅卉在他把右手完全打開前突然開口。
他,還有其他人全都錯愕,不明白梅卉這句話的意思,除了夏松。
夏松張開嘴,剛想說些什麼,看著同樣一臉錯愕的馬力,他閉上了嘴。
盛劍的手還未完全打開,但是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打開他的手——
「這手裡,是什麼?」
梅卉輕輕地抓住他的右手,毫不費力的就抓到他手掌最脆弱的部分,他痛得整個手掌縮在了一起。
「哎——放、放開我!」他叫。
所有人面面相覷。
「不要讓我問第三次。」梅卉依然笑著,「這手裡,是什麼?」
稍微用了一些力,他痛得已經腦門出汗。
「媽的!」他粗口,左手成拳揮了過來。
誰也沒有看見梅卉究竟做了什麼動作,就好像一個眨眼間,一個舞蹈般優美的動作之後,梅卉的身子已經離開了座位,盛建的拳,自然也就落了空,他的右手,也得到了ziyou。
「你不是想知道是什麼嗎?」他獰笑,把右手裡的東西向梅卉拋去,「去死吧,婊……」
「盛劍!」一男一女兩個聲音突然喝住了他。
盛劍的手堪堪停在空中,他回頭,是常林和夏松。他的目光從兩人身上移開,落在馬力身上,馬力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縮回了手,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裡。
「想說什麼呢?嗯?」似乎沒有看見這些小動作,梅卉笑著問,她的笑容依然真實,依然美麗,卻再也不溫柔和羞澀。
「梅卉!你不可以!」常林的聲音帶著焦急,她緊張的盯著梅卉輕輕垂落身邊的兩隻手,她知道,只要梅卉抬起手,她甚至不能肯定盛劍還有沒有命在。
「林子。」梅卉抬頭,終於看著常林,「我是為了你,才留在這裡。」
常林的臉色,似乎有了一些紅暈,她的眼睛裡有些什麼一閃而過。
「所以,」盯著常林的眼睛,似乎想從裡面找到一些什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過他。」
眾皆嘩然。
梅卉的這句話,說得太重。誰也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除了夏松和常林。
梅卉繞過面前還在發呆中、面色通紅的盛劍,緩緩走向常林……走過常林,向教室門口走去。
「卉……」常林尷尬的愣在哪裡。
「忘了告訴你。」在教室門口,梅卉站定,沒有回頭,沒有看著任何一個人,她緩緩開口,「我證實過了,劉照的事情,不是意外。」
常林只覺得腦門一嗡,頭痛難忍。
我證實過了,劉照的事情,不是意外。
這話,落在教室裡每個人的耳朵裡,大家全都愣住了。
他們其中,不乏有劉照的朋友,也有人就那天晚上的事情調查,可是沒人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一個意外。
而現在梅卉說——那不是一個意外。
「這話,是什麼意思?」半晌,常林方才艱難的開口,吐出一句話。
「這話的意思是說,」依然背對著大家,沒人看見她的臉、她的眼,沒人知道她在想著什麼,「也許,還有下一次見鬼的事情發生……或者,下一次不是意外的意外。」
聽到梅卉話裡**裸的威脅,常林突然發現她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這樣一個冰冷、這樣一個冷靜、這樣一個自在的人,還是她所認識的梅卉嗎?還是那個有著溫柔、帶著淡淡羞澀的笑得梅卉嗎?
「嚇唬誰呢?」盛劍甩手,把手裡握了很久的蟲子扔掉,冷哼。這話,明顯就是對他說的,他當然不服氣。
梅卉緩緩回頭。她的眼睛明亮,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沒有絲毫溫度的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劃過,每一個被她看到的人都覺得一絲寒意——一絲從心底升起的寒意。
「你們知道我有沒有在撒謊,不是嗎?」她的嘴角,突然綻開一朵微笑,溫柔,美麗,卻冰冷無比。
「你們每個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