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杜野與小南出現在王家附近,耐心的觀察了一下,心想與其想東想西,還不如直接進去試試。他正待要走,卻頓住,凝視著小南,和他剛剛買的一把一尺半的刀:「能不殺人,就不要殺人。」
他覺得自己是去救人,而不是去殺人,去與王家結仇。儘管與青城與海外神秘組織都結下了仇,但他不覺得自己是殺不死的液體金屬人。
「什麼時候才可以殺?」小南全沒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讓人覺得他像是一個拿著電鋸哈哈變態狂笑著到處追殺路人的殺人狂魔。
杜野無語半晌:「你不殺人,就會被人殺的時候。」
「哦!」小南哦了一下,他其實不怎麼理解,不過,他不在乎,杜野那麼說,他就那麼做就對了。
中國人有一個很奇怪的愛好,特別的尤其是瘋狂的喜歡圍牆,似乎只要是覺得重要的事,只要被圍牆圍著,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發生了。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嗜好,學校有圍牆,房子有圍牆,走到哪裡,都有圍牆。杜野有時也覺得蠻好笑,如果是為了保護秘密和重要事物,那麼連女人都掀掉了身上的圍牆,為什麼真正的圍牆還沒有倒?
杜野不知道這是不是與中國人的本性有關,實際上他覺得自己暫時也不需要探索這個,等到某一天自己成了專家學者的時候再考慮也不妨。
無聲無息中,趁著夜色悄然逼進王家的高高圍牆。在夜色中,二人躡手躡腳來到牆根,杜野向小南做了個手勢,靜靜利用自己敏銳的感官搜索著裡面的情形。
半晌,他才對小南做了個手勢,然後使出雲中漫步——通過天武內力領悟的輕功,被杜野命名成了某部電影的名字。實際上,他覺得很有一點那樣的感覺。
若是現在使流光術,速度毫無疑問是極快的,但是能夠發出的破空聲也絕對會很大。雲中漫步就大不一樣了,輕飄飄的毫不著力,似乎被空氣拎著翻過圍牆似的。
小南雙手在牆身飛速交替抓動,身子飛速攀升,輕輕一躍,落地時,無聲無息,果然如同靈猴一般靈敏。就憑落地的穩妥,杜野忍不住想,如果小南去搞體cāo,也許能奪奧運金牌。
巨大的泳池就在眼前,清澈的碧水波瀾不驚。杜野縮著身子,凝神觀察著四周,大宅子裡漆黑一片。
他凝望著四周,立刻就發現了兩部監視器,他衝著小南招招手:「跟我來!」
小心翼翼的避開了監視鏡頭,杜野正要進屋,忽然間隱約聽到細微聲響,他身形一頓,小南險些一頭撞在他身上:「等等!」
站住傾聽片刻,靜悄悄的,杜野啞然失笑,自己似乎太神經過敏了。與小南竄進了房子裡,杜野鬆了口氣。
先前他就觀察過這宅子的格局,以做賊的眼光來看,暫時還瞧不出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在宅子的泳池方向。按照正常人的心理,這邊屬於休閒娛樂的地方,不可能用來關押人,除非他們覺得關押人就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休閒活動。
雖然沒做過賊,但杜野好歹也是賊門弟子,所以在這方面劉言周還是傳授過一些經驗給他。在房子裡小心翼翼的竄了一會,大致瞭解到房子的格局,杜野開始尋找地下室。
這一點,劉言周倒是沒有提過,只說各大門派通常都會有地下室。只是杜野猜測,如果關押人,地下室毫無疑問是最合適的地方,起碼比關押在廚房和臥室好。有理由相信,大家也不會太在乎犯人的呼籲。
地下室通常會在偏僻的地方,確切的說,其實就是人比較少去的地方。儘管杜野不覺得王家有心情模仿《笑傲江湖》在族長的臥室下面搞一個地牢,但多半也不會把地下室弄在大門口。
所以……杜野停下來,思索著。與普通人的地下室用來擺放雜物或儲存其他物品不一樣,武林人的地下室大概都是為了囚禁而設,所以,應當會比較隱秘一些。
如此說來,或許就在……
杜野心中一動,找到儲物間找了一下,沒有收穫。再來到樓梯底下,蹲下來耐心的觀察了一下,在光滑的地面上摸了一會。
大理石地面很平,但杜野卻摸到了不平的地方,就像是突兀的在平原上出現的一座山峰。雖然杜野覺得這形容未必精準,卻蠻合適的,他輕輕拉了一下,低低的一聲嘩啦響起,這塊大理石頓時移開。
黑黑的洞口和階梯就在地板下出現,杜野附到小南耳邊低道:「你在這守著,我下去救人。」
階梯是鋼製的,筆直上下。杜野沿著階梯下了幾步,便踩到了地面。地下室裡像太空一樣漆黑。還好杜野自從修煉了天武道之後,感官提高了很多,勉強可以見得到地下室裡的情形。
地下室不是杜野想像的一個大空地,而是被分做幾個房間。杜野一見之下,忍不住猜測,難道王家天天都在抓人回來嚴刑拷打,不然至於需要分出房間嗎?他想,被抓來的犯人大概也不會介意自己是不是跟別人一起住的。
正要推門,杜野驀然覺得好像不妥,萬一這裡不是囚禁人的地方,而是王家人的臥室,那自己不就像賊盜竊了警察一樣。
聽了一下,裡面沒有聲音,他才放心的推開門。頓時放下心來,他的揣測不錯,這裡面果然是地牢。開玩笑,裡面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這如果不是地牢,難道是餐廳?
劉言周沮喪的盤膝坐在冰涼的水泥地面,很無厘頭的暗恨王家吃飽了沒事幹,跑來把地牢也修得那麼好,難道這世界上還有地牢美觀舒適比拚大賽不成。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倒霉蛋,天下那麼大,偏偏就正好碰到王家的人。最倒霉的是,他被抓了之後,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跟王家毫無恩怨來往的,莫名其妙的被抓,這事整得真是無厘頭到極點。兩天前他被帶到了這裡之後,被拷問了,他才知道,原來是祖師爺連累了自己!
這,就真的太冤了,八百年前的事,居然牽扯到他的頭上。儘管劉言周知道,遠遠沒有八百年,只不過是近百年的事。但為了老一輩做下的事,小的跑來吃苦,這就真的太倒霉了。
也不知道鄭西樓的事到底怎麼樣了!劉言周微微歎息著,徒弟杜野的內傷一直是他的心頭病,好不容易揀到一個睿智有天賦的徒弟,怎能被內傷給毀了。他一直認為,雖然他這個師父不稱職,但以杜野的能力,用不了二十年,就能成一流高手——這大概是他們這一門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了,反正劉言周印象中就沒聽到過哪個祖師爺敢正面跟人交手過。
不過,就算內傷治好了,又如何?劉言周苦笑著,他到現在還記得杜野對天發誓,再也不使斷玉手,再也不殺人的淚水。
從那一天起,他的徒弟杜野,就變了,變得沉默,像一頭受傷的狼一樣,拚命的學習,似乎要以此來忘卻哥哥去世的痛,忘卻殺人之後的痛。
一個好好的孩子,從那一天起,變得陰冷而又多疑,任何人都看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要什麼。直到高三畢業之後,杜野才漸漸的變得開朗,有了笑容。
只不過,劉言周又如何不知道,杜野只不過是用了兩年的時間,把一切都埋起來,埋得很深很深。其實,不論埋得再深,終歸也是存在的。開朗的笑容底下,是深深的壓抑,對本性的壓抑。
是的,是本性的壓抑。在那之前,杜野是一個不服輸的人,是一個吃不得虧的人,是一個很硬氣的人。但從那天起,杜野變成了耶穌,人家打他一耳光,他恨不得拿小**都送上去給人家踢一腳。
人在江湖,不殺人,那就只有像砧板上的肉一樣,等著別人提刀來剁。劉言周不想自己的徒弟變成人肉叉燒包,也希望他變得正常一些,雖然有時候他也覺得,現在的杜野可能比以前的杜野更適合現在的社會。
不是杜野過不了殺人這一關,而是所有的事,都來得太巧了。都是那個炎熱的夏天,突然一起到來。
哥哥杜天的去世,還有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走火入魔造成永久內傷,等等,所有的事都聚在一起。莫說杜野,劉言周覺得就算換了自己,能不被送去精神科看醫生,那就是天之大幸了……
唉!劉言周心中回憶著過去,卻驀然間聽得一個極低的聲音:「師父?」
「小野?」
劉言周與杜野大喜過望,頓了頓,劉言周忽然呆住:「你是怎麼進來的?」眼前的一切蠻有可能是幻覺,杜野有內傷在身啊!
「離開再說!」杜野擺擺手,他知道師父想問什麼。他來之前就想好了,方君豪能學天武道,自然也是時候告訴師父了。
好在王家很自信,所以沒用特殊手法禁制劉言周。解開了他的穴道,劉言周站起來渾身立刻一晃,險些癱軟在地。杜野連忙攙扶著他,頓時摸到一些黏稠的液體,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光:「王家逼供?」
「沒事,撐得住!」劉言周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這句話很適用於武林。
杜野默默點頭,攙著師父走到洞口,小南正在上面把守著。抱著師父躍上去,劉言周又是一驚,這輕功,難道徒弟跳崖得奇遇了……
東繞西繞一會,三人很快悄然來到了屋外空地上,正yu沿著原路離去,卻突然間變故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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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是一隻鳥,笨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