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進入野戰工事的6團3營剛將火力佈置好,大路上便出現了敵騎的身影,成奎少校的望遠鏡裡,德國騎兵的影子越來越大,他們似乎毫無防備,根本不像是戰鬥偵察,倒像是一次旅遊。直到連敵騎尖兵的五官都看清楚了,少校營長揚起的手臂狠狠地劈了下去,身旁一挺風冷式重機槍便咯咯咯嘯叫起來,分佈在公里兩旁的環形陣地上立即少校的望遠鏡一直沒放下,他滿意地看到敵騎在槍彈和迫擊炮彈織成的彈雨中跳起了死亡之舞,死去的騎手倒掛在馬上,那些健壯漂亮的戰馬一片片倒下,心裡惋惜不已。
「停止射擊!」少校聲嘶力竭地喊道。陣地上的槍炮聲稀疏下來,直到停止。不等少校下令,9連率先躍出了戰壕,隨後7連和8連的士兵們也衝上了公路。
他們只剩了打掃戰場的份了。70多名德國騎兵只省了15個還在血泊中喘息的傷兵。
「俘虜按老規矩辦。」少校對7連長低聲吩咐道。重傷的俘虜是累贅,軍紀又不准殺俘,但1軍在封國柱手裡就有這個不成的規定,對此軍官們心照不宣。
成奎少校凝視著這些已然死去的身材高大的日耳曼騎手,漠視著不斷響起的槍聲。傳說中的尖頂皮盔早已換成了鋼盔,式樣跟華軍的很像。他一直想搞一頂那種軍帽,頂部的尖刺讓他很敢興趣。但德國人早已在1916年就換裝鋼盔了。
「營長,我營無一傷亡。」通信兵報告道。
「很好,抓緊加固工事。德國人的炮彈馬上就落在我們頭上了!兔崽子們,不是盼著打仗嗎?現在可以如願了。」成奎指著圍攏過來的四個連長說,「趕緊的!」
但一刻鐘後,電台收到了團部的命令,要3營立即撤退。就在成奎少校收攏部隊撤離陣地後不到十分鐘,重彈如雨點般落到了3營空無一人的陣地上。緊跟著來了四架飛機,朝著煙火升騰的華軍陣地投擲了十幾枚炸彈。半小時後。德軍炮兵停止了射擊,步兵小心翼翼地出現了。當他們看到幾十具殘缺的肢體後憤怒了,跟進的炮兵開始朝科韋利發射炮彈,簽署不到二十天的德華協議就這樣被撕毀了。
進攻科韋利的德軍是20軍,一支在東線享有赫赫威名的部隊。而中國遠征軍第1軍更是自命不凡。歷來以天下第一軍自稱,即便是6軍和9軍也不敢與其比肩,因為其資歷太深,是蒙山軍的元勳部隊,國防軍的歷史,一大半可以算作是第1軍的軍史。這樣兩支自命不凡的王牌軍相遇不發生點事情是不可能的。
杜三立少將在接到6團與德軍發生交火並未責備下屬,在他看來,是德國人首先違反了協議,德國人的炮彈已經落在了科韋利。造成了後勤車隊的損傷,殿後的第2師派兵重新佔領放棄的陣地完全是不得已的行為。但熊勳司令官在聞知衝突發生後發來了軍令,要求加速撤離科韋利。熊勳在有線電話裡對杜三立少將說,「德國人既然要打,我們只好奉陪。但我們不在科韋利打,你們加速撤退!」
但杜三立必須等2師的後勤部隊撤走後才能放棄城市,德國人來的太快了。熊司令的命令又不能違反,於是他將殿後的6團召回了市區。給2師下達了堅守城市一晝夜的命令。
當晚,德軍20軍前鋒部隊開始攻擊科韋利。遭到了2師猛烈阻擊,華軍的飛機也參戰了,雙方飛機在科韋利市上空發生了激戰,各有一架飛機被擊落。天黑後,德軍的進攻停止了。
當晚十點,從薩內爾驅車趕至科羅斯堅的熊勳上將面見了王明遠,報告了科韋利的戰鬥,強調是德國人先動的手,第1軍的反擊完全是被逼無奈。
遠征軍總司令部人員很少,目前跟隨王明遠暫設科羅斯堅。
王明遠很平靜地聽了熊勳的報告,「你有什麼意見?」
「是德國人違反了協議。如果一味撤退,會損傷士氣的。」
「我在問你具體的意見!現在指揮第1集團軍的是你!」
「如果你不反對開戰,我準備給德國人一個教訓,」熊勳放下心來,「我計劃繼續東撤,照準機會殲滅其一部。現在我還定不下在南路還是北路動手,請司令官按照計劃先撤至基輔,組織轉移物資,前線戰事交給我負責即可。暫時不需要石司令的支援。」
「我不反對開戰,特別在德國人逼上來的情況下,」王明遠平靜地說,「但你要明白,我軍東撤是既定原則,是大局。要打,就是乾淨利索的殲滅戰,而不是拼消耗。明白嗎?」
「完全明白。請司令官放心。」熊勳已經理解了王明遠的態度,為了應付協約國,王明遠其實希望與德軍打上幾仗,但又顧慮部隊的損失,「司令官,德國人的第11集團軍集中於北翼,他的第9集團軍集中於南翼。科韋利往東至薩內爾,是大片的沼澤,不利於部隊的運動,德軍也很難穿插超越我軍。我計劃以1軍阻擊德軍第11集團軍,將3軍調至南線,集中四個軍伺機反擊其南路第9集團軍,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第9集團軍只有3個軍9個師,而第11集團軍則有11個師,又有鐵路可以利用,相比之下,南路的機會多一些……」
「我同意。但有沒有機會,要看德國人的態度。如果他們知難而退,我們也不為己甚。」王明遠看上去有些疲倦,「根據總統最新的指示,遠征軍總部將撤至基輔,德國人交給我們的武器也要運至基輔轉交鄧尼金。我去基輔。你留在克羅斯堅,石大壽留在尼察,南路由石大壽負責。北路交給你。從現在起,第7、15、16三個軍劃給第2集團軍,第9、第21軍轉隸給你。5軍及11軍為我的總預備隊,南北兩線,那一路出現戰機就將總預備投向哪裡。」
對於戰局,王明遠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遠征軍總部及處於前線的兩個集團軍司令部都是純粹的指揮機關,遠征軍總部更是如此。部隊以軍為單位來回混編。各軍經常被配屬不同的集團軍行動,已經習慣了。特別是南翼的第7、15、16三
三個軍接受石大壽的指揮時間更長,王明遠並不擔心臨戰變更指揮體系有什麼不妥。科羅斯堅據尼察距離在200公里以上,讓熊勳統籌兩處戰局,實際上就取代了自己這個總司令的職能。而且,還有幾個處於後方的軍要用。在前段時間敵我事實上處於停戰狀態下,以熊勳第1集團軍負責一線,以石大壽第2集團軍為總預備隊是妥當的,現在的情況變了,指揮體系必須做相應的調整。
「好吧,我服從命令。」
「展功,你已經是方面大將了,要學會從大局出發。」王明遠明白熊勳的心理。「我們的任務不是跟德國人死拼,我們要將烏克蘭的工業設施搬空,明目張膽地干總是不好。現在德國人殺過來了,算是給了我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你現在的任務是在我的命令下達之前將德軍擋在科羅斯堅以西,並且保證尼察至基輔的公路及鐵路掌握在我軍手裡。在這個大前提下,你的集團軍的行動完全自主決定,我不做干涉。但發起集團軍級作戰需要報我批准。」
「那是當然,請司令官放心。沒有您的命令,德國的一隻老鼠也不會越過科羅斯堅。」
元月19日。德軍20軍開始進攻科韋利。中午時分,20軍的一個師從科韋利北翼迂迴,企圖越過科韋利切斷東面的大道,被1軍3師所阻。下午,20軍主力成功突入了城市,兩軍在市區發生了激烈的巷戰,華軍第2師依托建築物組織了嚴密的火力網,給突入的德軍以重大殺傷。戰至天黑,遭受了嚴重傷亡的德軍被趕出了市區。
次日,德軍又一個軍趕了上來,從科韋利南翼發起了迂迴包抄,目的很明顯,他們試圖合圍科韋利。部署在南翼的1軍3師頑強阻擊了一整天,黃昏時主陣地被突破,第1師遭受了很大損失,兩名營長戰死,一名團長重傷。杜三立少將在接到熊勳放棄科韋利的命令後乘著暗夜撤出了所部,朝著薩內爾方向撤退了。
杜三立對1師的表現很不滿。留下參謀長主持軍部,自己趕往1師瞭解情況,整頓部隊。他清楚,現在的第1師不算1軍的主力了,原來那個1師已經調走,以其為主組建了第11軍,現在的第1師是後來新組的,看起來戰鬥力確實不如兩個老師,如果自己帶過的老1師,絕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杜三立渴望勝利,渴望立功。吳佩孚憑借戰功晉陞中將嚴重刺激了他。
19日,在南翼利沃夫市西南,華軍第15軍也與德第9集團軍前鋒部隊發生了交火。兩天後,利沃夫被德軍佔領,德第9集團軍沿著大路突向了尼察。
王明遠和斯特勞斯在盧布林簽署的秘密協議事實上已經被撕毀了。
弗拉索瓦上校一直跟隨遠征軍總司令行動,從盧布林近郊撤至了科羅斯堅。期間他向莫斯科法國領事館發出了三封電報,報告了中國人的撤退行動。他可以斷定了,中國人和德國人達成了某種協議,中國人在有計劃地東撤,但不知道他們將撤至哪裡。現在,弗拉索瓦興奮起來,中國人和德國人打起來了,兩軍爆發了激烈的戰鬥。在弗拉索瓦看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
「我早就跟你講了,我們跟德國是敵人,是敵人!」陳豪少校去一線帶兵的要求被總司令拒絕,心裡正憋著氣,對杜拉索瓦呵斥道,「你去前線看什麼?看我們是不是真跟德國人打?那些傷員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當然是最好的證明。站在科羅斯堅火車站亂糟糟的站台上,弗拉索瓦看到大批的傷員被送上了軍列。而華軍總司令部也要隨車離開科羅斯堅了。
「上校,你不必懷疑我軍的戰鬥力,不久你就可以聽到勝利的消息了。走吧,跟我們一起到基輔去,那裡是烏克蘭的首府,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我不懷疑貴軍的實力,但不明白為什麼要撤退!要知道,你們已經後撤了幾百公里了。」
「論戰略和戰術,中國人可以做你們的老師。拿破侖是法國的驕傲,但他就是被庫圖佐夫的後撤所擊敗的,你不應該忘記。」陳豪已經接任總司令部警衛營營長,王明遠算是部分滿足了他帶兵的要求,他現在必須跟總司令前往基輔了,王明遠提醒他必須將法國人也帶走,「走吧,上車吧。再有十分鐘就開車了。」陳豪看了眼手錶,抬頭見王明遠在薛曉才的陪同下已經來到了站台,急忙迎了上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