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軍「二一」整編中,諸多被提升的軍官中陞遷最迅速的莫過於加入蒙山軍不到一年的司徒均了。這次他被任命為副參謀長兼隨營軍校副校長兼教育長,正式成為龍謙最重要的臂膀之一。
很多人對隨營軍校是什麼玩意兒並不是特別清楚,但因為龍謙兼任了校長一職,足見對軍校的重視。而司徒均是唯一的副校長,這足以說明了龍司令對司徒均的器重。考慮到龍謙定會分身乏術,軍校的事務八成要落在這位年輕的降將手裡。加上龍謙在宣佈整編的大會上講了,以後各級軍官,包括標統一級,必須取得隨營軍校的畢業證書,否則便是自動辭職。這條緊箍咒的口訣怕是要揣在司徒均懷裡了,如果這小子胡亂念將下來,豈不是要了老命?所以,蒙山軍的老班底們對於此番整編最大的意見有兩條,一是龍謙不念舊情罷免了葉延冰和熊勳,第二就是司徒均的陞遷過於迅速了。
封國柱便直接向龍謙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辦軍校有好處俺知道,讓俺們受訓也沒問題,但司徒均一下子便當上了副校長,他有過什麼功勞俺可真不知道。司令你總說咱蒙山軍要人事公開,為什麼如此迅速地提拔一個投降過來的官軍軍官?就因為他在德國念過軍校?像延冰和熊勳,是咱蒙山寨的老兄弟了,出生入死,哪一仗不是拚死爭先?因為出了次俘虜逃跑的事就一擼到底!魯山和明遠耍滑頭,不願意讓你不高興,但俺不怕你生氣。這兩件事,你做的不地道。」
自蒙山整軍以來,隨著蒙山軍連戰連捷,加上成功被招安並不斷擴編,龍謙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當年被部下指責辦事不公道還是第一次。想不到封國柱平時不大吭氣,龍謙將其歸於那種木訥寡言的一類,想不到竟是他直言自己辦事不地道。
「既然這樣,我們就聊聊吧。第一呢,我要表揚你當面將意見提出來。這很好,所以我不生氣。」龍謙微笑著說,「對司徒均的任命是我慎重考慮的,絕不是我偏心他。放眼全軍,沒有一個受過正規軍事教育的將領,這哪裡行?」
「哪裡就不行了?」封國柱立即反駁,「袁世凱的武衛右軍倒是聘了好多的洋教習,包括司徒均!還不是讓咱們打的稀里嘩啦?司徒均如果厲害,怎麼會被咱俘虜?」
「話不能這樣說。因為太片面了。李純和曹錕屢次敗於咱們手上,原因是多方面的。每次戰後的總結會上我都講過了,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始終放不下架子,輕敵。派出兩三個營就想徹底消滅我們。其次咱們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特別是地利和人和。他們的行蹤瞭如指掌,咱們的行蹤對於他們兩眼一抹黑。不失敗才怪。至於最後一次,他們吃了分兵冒進的虧。想不到咱們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
「山道伏擊戰殺死盧永祥,俘虜司徒均那小子,說沾了地形的便宜我認,但你說兵力優勢是不對的!他們三個營,咱們也是三個營!刺刀一衝,他們就垮了!可見洋人們的訓練沒啥了不起!」封國柱不接受龍謙的解釋。
「我沒有說我們的訓練不行。」龍謙還是笑瞇瞇的,「我們有我們的優勢,比如我們的班排戰術。但必須承認,官軍,特別是袁世凱小站練出來的部隊,還是能打的!他們的工兵,炮兵,都比我們強的多。大炮將是我們必須掌握的武器,以後的仗,無論進攻防禦,沒有炮兵的支撐是沒法子打的。如果我們去進攻沂州,除了偷襲,幾乎無法強攻。這就是我們的短處。另外,部隊擴大後,營級,團級,哦,就是標一級的戰鬥,組織,指揮,通信聯絡,後勤保證,對我們都是新課題。不知你想過沒有,如果讓你指揮一個包括騎兵炮兵工兵的步兵標對相同兵力編成的敵軍作戰,有沒有把握?」
「這個﹍﹍」封國柱沒敢說行。
龍謙很高興封國柱的態度,「你不敢承認行的態度是對的。因為我們都沒有這個經驗。隨著兵種的增加,指揮的難度是加倍地增加了。說實話,我很發愁指揮全翼作戰,因為我沒有這個經驗。雖然經驗是可以積累的,但書本上的知識是前人的總結,我們為什麼不吸取呢?難道非要用失敗的鮮血去增加經驗?司徒均上過德**校是無疑的了,對於步兵戰術,理論上他是最強的!他的問題不在於不懂多兵種的合成戰術,要我看,司徒最大的問題既不是投降過來的官軍,也不是資歷淺,論資歷,不就是比我晚兩年嘛。要說資歷,我還不如你呢。他的問題是沒有真正理解蒙山軍作戰訓練的精髓!我需要將他在德國學到的軍事理論給我們講出來,然後與我們已經形成的一套訓練作戰指揮通信等辦法結合起來,將我們口頭說的,實際教的揉在一起,在此基礎上形成我軍的軍事理論,並照此訓練,我軍的戰鬥力必定提升一大步!」
封國柱沒有吭氣,眼珠慢慢轉動著,似在琢磨著龍謙的話。
「國柱,千金市骨的故事你聽說過嗎?」
「沒有。」
於是龍謙給他講了這個典故,語氣嚴肅起來,「這麼比司徒是有些不合適的。但必須承認,靠你說的蒙山老兄弟包打天下是做不到的,我們的隊伍要壯大,不僅要招新兵,更要招收新將!沒有海納百川的胸懷,我們就是井底的蛤蟆,看到的就是那麼一點天空!孫德明的教訓我們是必須汲取的,當初不是斷然離開蒙山,哪裡會有如今的局面?司徒不行,那就下來嘛。有什麼了不得的?葉延冰犯了錯,那就下去當兵!就像你說的,我連蒙山老兄弟的面子都能撕下來,還會顧及一個司徒均?但是,人家有長處,你就得虛心承認,沒有這點氣度,你就是井底的蛤蟆。」
封國柱轉著眼珠,「司令,延冰的處理也太重了些。」
「誰說下去就不能再上來?我說的嗎?但是,犯了錯就得承擔責任!如果那天讓抱犢崮的人搶了更多的槍呢?如果被造反的土匪打下鄭家莊連老窩也被翻了呢?如果我被土匪打死了呢?你也認為葉延冰的錯誤無足輕重?還是由於延冰是蒙山老兄弟就可以網開一面?國柱兄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延冰和小熊我都跟他們談了,已經想通了。他們的功勞,都記在我的心上。認識到錯誤並且改正了錯誤,還可以官復原職嘛。咱們的路還長,蒙山軍也不會止步於現在,你又擔心什麼呢?擔心我處理延冰寒了兄弟們的心嗎?」
「是。我知道延冰對司令是忠心不二的。」
「忠於我不如忠於咱們這個團體啊﹍﹍」龍謙收住了話題,「就這樣吧。延冰和小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但你要尊重司徒均,特別是參加隨營軍校的學習時,你就是學生,他就是教官先生,要虛心學習各種知識,不要總想擺老資格。那玩意兒可靠不住,孫德明的資格老,他的人頭都不知道被野狗叼到何處了!」
「我從來就不看好孫當家的,自從跟了司令後。」封國柱梗著脖子道。
「好了。我心裡有數。你現在是副團長了,不僅要帶好你的營,還要協助周毅帶好整個標!他不在的時候,你就是標統。要將自己的思維提高一步,眼界在開闊一點。部隊戰鬥力和基本素質有很大關係,但新武器的運用更重要,技術決定戰術,僅靠步槍和刺刀是不能永遠打勝仗的。」
「聽他們說了機關鎗的厲害,咱們去**機關鎗呢?」
「司徒均不是去了青島嗎?先和德國人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從德國買一點。」
「還有,司令你該娶媳婦了。找個媒人上陳莊主家提親吧。」
「這個我心裡有數。你回去,整頓部隊,準備上沂州接防吧。」
「俺們標去沂州?」
「是,初步決定二標駐沂州,一標去兗州。等將俘虜處理完,補充下部隊,你們就出發。」
晚上,龍謙一直惦記的江雲帶著大衛和蔣繼英一同返回了鄭家莊,一同回來的還有張小丁。連續的奔波和壓力,讓剛滿二十歲的江雲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一路辛苦。先去吃飯,完事再談公務。」龍謙跟四個人一一握手,蔣繼英顯然不適應這種西方式的禮儀,手忙腳亂的,龍謙笑道,「俊臣兄是第一次來我這個小地方,條件不能比京師和太原,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繼英已是大人的手下,大人太客氣了。」蔣繼英急忙說。
「這倒是。手下不手下的先不說,咱們是一家人是無疑的了。走,吃飯去。」龍謙一手拉住蔣繼英,一手拉住大衛,朝餐廳走去。
周毅還住在家裡,吃飯也是在家,從窗戶裡看到了江雲,這小子是龍謙的絕對心腹,本來想出去打個招呼,但最終卻沒有出去。
因為有賈繼英來,龍謙特意吩咐上了酒。但菜蔬很簡單,龍謙有些歉意,解釋道,第一是沒準備,第二是時令不好,請賈繼英擔待些。
飯桌上,江雲沒有說běijing的事,沒喝酒,埋頭吃飯,倒是蔣繼英在回敬過龍謙後,迫不及待地將開辦票號的事跟龍謙匯報了,總的情況比較順利,地點已物色好了,就在正陽門外,買下了一處三進的宅子,正在進行改造。人手從山西同行那裡挖了四個過來,基本可以撐起攤子。不夠便從běijing招。就等龍謙將票號的名稱最終確定下來,就可以開張了。
龍謙沒有問票號的事,而是問起běijing的治安情況。這回是江雲匯報的,說混亂基本結束了。洋兵們雖然還紮在běijing,但已經比較規矩,不輕易去騷擾商家和一般的居民了。瓦德西整頓了軍紀,大街上一般看不到隨意遊蕩的洋兵了。běijing的市面逐漸恢復,大柵欄一帶大半的商號已經復業,八大胡同的熱鬧也恢復了,據說聯軍統帥瓦德西跟一個叫賽金花的會講德語的妓女打的火熱﹍﹍李鴻章的和談還在進行中,朝廷已經公佈了第一批「罪臣」名單,軍機大臣趙舒翹也位列其中,而已被慈禧罷官的山西巡撫毓賢已經自殺。但洋人還是不滿意,說朝廷庇護罪犯﹍﹍
龍謙用心聽著,沒有插言。看江雲的神態,běijing的那筆銀子安然無恙。等四人吃完飯,張小丁自然要回家,龍謙帶三人回到自己的屋子,親自給三人用平時不用的細瓷茶杯泡上茶,讓張平叫來宋晉國後,先談起了票號的事。
「俊臣(賈繼英字)兄,票號的名字就叫晉源票號如何?咱山西人辦票號的本事一流,本身就是個蠻好的招牌。生意該怎麼做,你完全可以做主。但除了一般的生意外,還需為我辦些事。主要就是從天津採買東西,比如洋布,西藥等。這樣,你需要在天津開一家分號,然後就是山東了,沂州和兗州分號是肯定要開的,明面上,威勝軍右翼的軍餉就交給你辦——朝廷的撥款就交給你。具體的聯繫人有兩個,一個就是江雲了,你們已經熟識。第二個就是他,威勝軍右翼的後勤處長宋晉國,也是咱山西老鄉。票號的開張資金大衛已經準備好了,在江雲手裡。回頭你就可以拿著江雲的信給他běijing的朋友去提錢。山東分號呢,這邊聯絡了些士紳,已籌了三十萬多兩,充作這邊分號的啟動資金。皇帝不差餓兵,我不會虧待你。江雲在běijing有幾套空著的院子,選一套好一些的給你,辦到你名下,你盡可將家眷接來﹍﹍」
「大人考慮周全,繼英一定鞠躬盡瘁﹍﹍北總布的那套院子就蠻好﹍﹍」賈繼英喜出望外。
「我還沒說完呢。票號有票號的規矩。大衛是我的好兄弟,他要回美國,顧不到這邊,這件事一應由我做主。我給你半成的股份,薪水為一年三千兩。分紅就按股本計算,你看如何?」
出手真是豪闊!如果三十萬兩為股本,半成就是一萬五千兩!三千兩銀子的年薪也蠻可以了,這還不算分紅。賈繼英稍一思慮,立即站起來,「大人待繼英真是天高地厚,這如何當得起?」
「坐下談。不算什麼。錢不是問題。我這人有點賭xing,完全是看俊臣兄是個幹事的人!朝廷要施新政了,掙錢的機會到處都是。票號是暫時的,時機到了我們就將其變為銀行。好好做,爭取將咱們的晉源票號開遍全國,一起發大財!哈哈!」
「那,繼英是不是早些回去?」賈繼英有些迫不及待了。
「行。我不久就會將鎮守使衙門設在沂州。你且歇息一ri,然後就由小丁陪你返回běijing吧。」
賈繼英是個有眼色的,看出龍謙要和江雲大衛密商他事,便起身告辭,張平帶他去洗漱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