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重鴻蒙聖域天外天。
雲中倒映著一品農莊的喜慶之景,一身白衣似雪的仙子正站在雲端看著周小星的一舉一動,時而欣慰地微笑著,時而又流露出一絲憂鬱的思念之情。
「晶晶。」女媧走到她身邊,道:「還在想她?」
女媧叫她晶晶。
沒錯了,她就是跟周小星有著三世情緣的白晶晶。只是,周小星以為她已經神魂俱滅了,甚至是諸天大神,都以為她已經神魂俱滅,但五色神光還在延續,一切都只不過是宿命的輪迴而已。
聽到女媧的問話,她沉默了片刻,微笑道:「有香兒和昭君陪著他,他會幸福的,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女媧欣慰點頭,道:「那樣最好。」說著,她拿出五彩石遞到白晶晶面前,又道:「人間的七情六慾,已經泯滅了人性,後卿說得對,有些人,比魔更可怕。從現在起,你就是女媧族的傳人,讓人間充滿愛,那是你的使命,希望你能徹底地放下自己的私人感情。」
「……」小白猶豫了片刻,接過五彩石,道:「我會盡力的,你是不是要離開鴻蒙聖域?」
女媧微笑道:「我犯了大錯,需要長眠自省,以後,女媧族的使命就交給你了,加油。」說著,她便化為五色神光消失,只留下白晶晶一個人捧著五彩石站在雲端,黯然神傷。
……
喜慶,從神農莊插下種子,開枝散葉,一直延續到紫雲鎮的每一個角落。紫雲鎮沿街擺滿了宴請天下的流水席,古色古香的氛圍中穿插著以金鑲玉為代表的古人服務團,用她們半專業的服務素質招呼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們。
這一天,普天同樂。
作為喜慶的核心,神農莊的規格則高了好幾檔。
前院老槐樹下面,擺了好幾桌,酒菜都已經備好,但卻沒有看到半個客人的影子。香兒、王昭君、江紫涵、丁蘭芝四個美媚端盤子的端盤子,擺椅子的擺椅子,忙得不亦樂乎。
丁蘭芝放下一盤菜,轉身時,望著正在院子裡逗神馬玩的李鳴楓叫道:「你逗什麼啊?人家是神馬,你玩不起的,趕緊去看看他們都來了沒有。」李鳴楓摸著神馬的翅膀戀戀不捨,抬頭望一眼天空,瞇縫著眼說:「大神們都在天上,你讓我上哪去看啊?」
恰巧出來的昭君笑道:「李大帥,現在呢,你有三個選擇,第一,你自己騎神馬上去,第二,去屋頂上把小星揪下來,讓他去,第三呢,就是讓芝姐踹你一腳,那麼,你就可以繼續在這打醬油冒充路人甲。」
聞言,李鳴楓滿頭黑線,轉身翹起一個屁屁,悲催地說:「我最近長了痔瘡,下腳輕點。」這事不是小李子懶,他喜歡神馬,但絕對沒本事騎著它們上天去接大神,再說了,躺在屋頂上的小星看起來好像有些憂鬱,還是不惹他比較安全。
但丁蘭芝不會想這麼想,飛起一腳就想問候一下他的痛處。
這時,地裡突然冒出兩團神光。
黑臉大個子抱拳作揖:「不好意思,來晚了,恭喜恭喜。」說著,他隨手一揮,地上變出一箱包裝精美的紅塵欲液,又道:「一點小禮物,比較寒酸,別見怪。」
旁邊又矮又挫的小老頭也奉上一個精美的禮品盒,滿臉春風地笑道:「恭喜仙戰帝大壽。」
「呵呵,閻王、土地,你們能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還帶什麼禮物啊,太破費了,快坐快坐,小星在屋頂上曬太陽呢,估計一會就下來。」王昭君熱情地招呼著倆位大神。旁邊的李鳴楓雖然被突然冒出來的閻王和土地嚇得小心肝直忐忑,所幸的是,他的心理素質還不錯,立馬鎮定地掏出預備好的煙給倆位大神遞上,充當著迎賓的角色。
不一會兒,神農莊的上空神光滿天。
首先從祥雲中露臉的是諸葛亮、秦始皇、豬八戒、關羽、紅孩兒、小龍女、武松、林黛玉八個人,接著就是玉帝、王母、吳承恩、日游神、二十八星宿等大神,一個個都備著精美厚重的仙家大禮。
當眾神降臨,紫雲鎮不知道有多少遊客驚呼:「哇,大家快看,天神下凡了……」這個時候,潛伏已久的娛記們立馬扛出長槍短炮,對著天空卡嚓個不停,當然,沒有全副武裝的遊客們,也不忘在第一時間拿出心愛的手機捕捉這一幕偉大的畫面。
半空中。
玉帝捋著鬍子問王母:「老娘們,我們這麼高調下凡,會不會嚇會小朋友?」
王母轉頭望著他,一臉誠懇地說:「我比較贊成你繼續以乞丐裝登場,那樣好像比較有親和力。」
聞言,玉帝想想也是,這樣玉袍加身,神光附體,確實太扎眼,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乍舌道:「今天是小星大壽啊,我要是穿著丐裝露面,那小子肯定會扁我,呃我想我還是高調一回吧。」
眾神下凡,神農莊爆竹震天,像過年一樣,那叫一個喜慶。
屋頂上,周小星正翹著二郎腿靜靜地躺著,嘴裡叼著一根草,呆呆地望著天,那天空真美,滿天都是大神,氣場十足,可總是少那麼點味道。不一會兒,吳承恩和日游神降落到他身邊。
吳承恩感慨道:「別看了,世事不可能太完美,有得必有失。」
「老吳說得對,其實吧,我們就應該把握現在。」日游神四下一瞅,見沒外人,又一臉**地笑道:「等你壽宴結束後,哥兒幾個去宋朝逛窯子,我請客,估計那個李師師也挺想你的。」
聲音一落,只聽到「嗖」的破風聲,兩根牙籤非常不客氣地紮在日游神的屁屁上。
此時此刻,日游神就感覺一股鑽心的疼,正想破口大罵是哪個王八蛋敢暗算老子,這時,就看到香兒站在院子裡怒目瞪過來,像個母夜叉一樣叉腰叫喊:「我跟你們倆個**講,我家小星已經從良了,你們要是再敢拖他下水,大神也沒面子給。」
這話一出,日游神當場歇菜。
周小星溜轉著眼珠子,看看老吳,又看看一臉苦逼的小日,慢條斯理地說:「你們都聽到了,她說我已經從良。」
吳承恩感慨地拍拍周小星的肩膀,道:「你的溫柔,我懂。」
院子裡又傳來恭喜聲:「小星,生日快樂。」聽聲音,是四個人齊呼,而且,有兩個是久違的聲音。周小星起身一看,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一絲微笑,項羽和虞姬倆口子總算是回來了,看他們的樣子,最近過得似乎不錯,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無敵小妖妖和雪姬。
日游神皺著眉頭,咬牙拔掉屁屁上的牙籤,又望著下面的人,笑道:「小星,你還真的去斷魂淵救了那個無敵小妖妖啊?」周小星淡然一笑,無奈道:「我能救他,卻救不了……」說著,他突然頓語,伸了一個千年懶腰,道:「不說了,下去吧,開席」
這一頓壽宴,說是天下第一宴,那是一點也不為過。
但是,再豐盛的宴席,終究不可能成為永恆,天下間從來就沒有不散的宴席。
所幸的是,人散了,情還在。
皎潔的月光高高地掛在樹梢,在池塘中蕩泳著,寫出無限詩情畫意。都說月亮最相思,也許是真的,最少,還沒有回天界的八戒同學被今晚的圓月感染了,他坐在門口石階上,怔怔地望著天空,他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相比之下,其他人似乎要比他幸福得多。
神農莊東牆角下,關羽正在跟江紫涵打得火熱,西牆角下,林黛玉正在手把手地教武松彈琴……,這樣的場景,一直延續到紫雲鎮,一雙雙一對對,彷彿天上的月亮再也不會有殘缺的一天。
前院的老槐樹下面,周小星靠樹而坐,昭君依偎在左邊,香兒依偎在右邊,三人正抬頭望著那一輪看似完美的圓月,儘管周小星表情平淡,倆個女人卻滿臉都是幸福的微笑。
香兒道:「老公,等我們老得像根黃花菜之後,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我們嗎?」
昭君道:「老公,其實,我們應該感謝老天,讓我們還能活著在一起,哪怕不能永恆,也足夠了。」
「……」周小星緊緊抱著她們倆,微笑著沒有回答。他其實想告訴她們,別說是黃花菜,就算是爛豆芽也照樣大愛。也想告訴她們,最應該感謝的不是老天,而是後卿,後卿雖然死了,但絕不是死在自己的軒轅劍下;可這事,說了她們也不一定會明白。
也許生命真的不能永恆,哪怕是殭屍真祖、甚至是盤古族、女媧族,但有些東西,絕對可以永恆。
在時間的面前,一切都是脆弱的。
時間,它剝奪的不僅是生命,創造的也不僅是腐朽,它是天地之中最嚴厲的考官,永遠都在考驗著一個人的誠意,對情也好、對義也好,能夠堅守到最後的,那就是永恆。
百年之後。
有些人走了,烙印還在。
神農莊前院的老槐樹下面,添了兩座新墳,墳前天天都供奉著新鮮的水果和鮮花,周圍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彷彿時時刻刻都有人在打掃、在守護著這兩座新墳,從來不曾被遺忘。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恰逢深秋,滿院都是秋風落葉。
滿頭白髮的老人佝僂著瘦弱的身子從屋裡走了出來,他拿著掃把掃完墳前的枯老殘葉,又像往常一樣換上新鮮的水果和鮮花,對著兩座墳塋微笑道:「香兒、昭君,我本來想去地府看你們的,但閻王說我那樣做會影響你們輪迴,所以我沒去,實在是對不起。不過,你們放心吧,神界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他們說,只要你們下輩子經得起考驗,還有機會成仙的。」
他說完,就定定地站在墳前,看著兩座墓碑上的名字,黯然出神,彷彿在凝視自己最思念的親人。
就在這時,一束金光從天而降。
金光罩著他佝僂瘦弱的身體,只是眨眼之前,佝僂的身子挺直了,**凡胎瞬間脫胎為不朽神體,少年英姿煥發。驀然回首,只見門口正站著一個白衣勝雪的天仙女子,她正微微地笑著,秋風中,衣袂飄飄。
頃刻間,那塵封了百年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湧上了周小星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