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等到差不多兩個多時辰,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的趕了回來。
最後出現的一批高手都是十四方勢力附屬家族教派的人。
他們真可謂是充分的利用了每一分每一刻,走的時候差不多是第一個,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是最後一個。似乎不想浪費一丁點的時間,認為在這裡多待一刻就有可能遇到一場機緣。
在他們出現後,對那些久久等候的王者以及眾長老們行了一禮以示歉意。
這一次他們回來的人數又少了一些,只有二十多位了。有些勢力長老級別的高手沒有出現,回來的是他們的傳人,身上帶著一個那些長老們的貼身信物。
他們的遭遇已經為眾人所知。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為了去一些險地奪取奇物,那些長老們都賭上了自己的命。
不過此刻卻沒有人心中嘲諷他們,而是敬佩。
一方面來此就是為了尋找珍稀之物,為自己身後的家族教派在未來能博得一絲生存機會;另一方面,他們身邊還有著被他們無比看好有潛力的後輩,在死亡通道那段路有他們的庇佑,僥倖存活了下來,他們把自己的所得以及希望都托付在他們身上。
由此他們放心的用自己的性命去博取那一絲機緣。
從這一點來說,那些長老卻是讓人心生敬意的。他們也不完全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身後的人——他們的親人、弟子、師兄弟,為了祖輩傳承下來的香火能夠更好的延續下去。
此刻那些王者們、他們的傳承者,他們身後的長老們看向那些長老以及僥倖活下來被報以厚望,臉色黯然的年輕人有些同情、憐憫。
說實話,他們心底對於那些死去的高手們還是很欽佩。
為了整個家族教派的利益,他們放棄了自己的一切。
在大陸上,那些長老們擁有無盡榮耀,被數十甚至數百萬人尊崇仰望,如今大陸上還依然有一些他們當年的風采往事被人津津樂道。
「這樣值得嗎?」
一個年輕人看了看身邊所存不多的人,又想到百日前眾多高手雲集的場面,心中傷痛,不禁的輕聲說道。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別人。
他親眼看著自幼極其疼愛自己的祖父為了自一頭異獸手上奪取一枚奇果而拚個同歸於盡。
他記得他祖父臨死前對他的教誨以及對他的希望。
每每想到這他心不禁的絞痛,想要哭出聲來。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家族,為了他的家族在未來混亂的時候能傳承下來。
他們這些勢力雖然不小,但也只是寄人籬下,無法真正的把握自己的命運。
別人只看到他們光鮮榮耀的一面,卻不知道他們有無數的親人同門為了那些榮耀而付出了什麼。
為了各自家族教派能在大陸上有一席之地,能讓其他人羨慕尊崇,很多人都心甘情願的放棄自己的利益甚至是性命。
那些勢力能在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大陸上生存,背後有著不知填了多少的枯骨。儘管這樣,他們也不過那十四方王者們隨時可丟棄的棋子罷了。
那年輕人輕輕的一句話像是有著一種魔力,讓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種感觸。
一時間眾人都沒有初始那般興奮的情緒,而是一個個神色黯然,心中不知想到了什麼,這一片空間都像是被一層淡淡的傷感籠罩。
有幾個年輕人眼眸中甚至透露出一絲不忍,想要上前安慰什麼,卻又沒有動。
慕雪一雙靈動的大眼滿是同情,臉色黯然。
她自幼生活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她身上充滿了長輩們的疼愛,她像是一個精靈一般活潑,見慣了一切的美好,而今出世不過短短數月,卻親眼見了幾次別人的死別,可她卻又做不了什麼,這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黎荒看著那些僥倖存活的年輕人,心中隱隱有些傷懷。
不成為真正的一方豪強,永遠也只是他人利益的犧牲品,他們有著太多的無奈,這些勢力也許在尋常百姓或普通高手眼中是超然的存在,但只要那些王者們一句話,他們便會徹底消失。
這是生存在最底層人的悲哀。
就如他的父母以及親人,不過是為了增加那些王者們的威望便喪失性命,彷彿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王者們眼中,不說尋常百姓,就是那些普通高手的性命也與螻蟻一般。
那些中小勢力的高手們為了各自的勢力的傳承,不知死了多少人。
他們小心翼翼拚死拚活換來家族教派的利益,在那些王者們看來只要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灰飛煙滅。
這是他們的悲哀。
黎荒不禁對那些人心生悲憫之心,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所為而心有敬佩,而是源於天性對生命的一種尊重。
「我當初殺了那麼多的人,他們中有些是可憐人,有些還是無辜人,我錯了嗎?」
看著這些年輕人,黎荒想到自己與司徒淼當初的屠殺,一時間心中竟然隱隱有些後悔。
他看向司徒淼,看到的是一雙與自己差不多的相同情感的眸子。
「就像那位前輩說的,當殺者殺之,當饒者,也不必殺生。」
黎荒心中真正的想通了什麼。
在那個瞬間,他像是感覺自己身上多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而那十四位王者,看著那些面色有些悲傷的年輕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不得不犧牲其他人。
否則他們也不會掌控一方地域,掌控萬萬人的生死榮耀;相反,他們也可能淪為那些中小勢力一樣的地步。
儘管心中有些同情,但也僅此罷了,他們不可能因為心中的同情就願意去放棄自己的利益。
何況他們十四方雖然說是霸佔掌控了整個遼闊無比的大陸,共同擁有這個世界,手中握著百萬萬人生死榮辱。
但實際上,在他們頭上還有兩個超然的存在,依然受他們很大的威脅,每每有一些關鍵的事件,他們不得不聽從衍皇宗的決斷,這算不得真正的掌控這整個大陸。
對於這些一直掌控他人生死利益的王者來說,他們根本不願意受到別人的干預。
在他們心底,如何甘願有那麼兩個超然的勢力存在自己之上?他們想的,是自己能成為真正的霸主。
「你們的長輩為了你們,為了你們身後的家族教派放棄自己的生命,對於他們,你們應該心生敬重。」
沉默了一會後,雨澤說道。
不知是因為被那些年輕人的心緒所感,還是為了安慰那些依附自己的一些勢力的傳承者。
「不錯,過去的人都已經過去,他們把一切都放在你們身上,你們更應該好好活下去,你們都是很有潛力的高手,他日的成就不比你們的長輩低。有死亡,才有生命,生死相依。過去的記在心底,你們應該活在未來。」
紅旭說道。
由於家族玄功的原因,他們對自然生命的感悟比常人更透。
這一番話讓眾人的心情好上不少,那些傷懷的年輕人也稍稍振作。
他們畢竟不是常人,很快就聽明白那些王者的話。
「好吧,時間已經耽擱一些了,不管有沒有人落下我們都得離開了。而且到了外面還有件事要說一下。」
那些王者對著各自身邊的人說道。
「走吧。」
一干眾人最終動身,要離開這讓他們有收穫也有古神洞的地方。同時一個個心生疑惑,不懂那些王者們賣什麼關子。
「那個姑娘看起來很不錯哦,似乎也不簡單,怎麼樣?」
跟隨在紅旭等人身後的十位年輕人,納蘭翠蚺在游泗迢身邊蘭氣輕吐,似幽似怨,一雙明眸滿是委屈。
這摸樣絕對能讓一個英雄為之折腰。
身為一個女人,有些方面很是敏銳,她看出遊泗迢對一個似乎不知名的女人看了好幾眼。前些天自從眾人看出了她的一絲小心思,這些日子她與游泗迢之間的關係似乎有所更進了。
「真沒有什麼,就是看出她很不一般罷了。」
游泗迢急忙為自己解釋。
聽了游泗迢的話,其他年輕人也不禁看向那位女子,那個女子容貌看起來清秀,但算不得傾人之貌,仔細看去她似乎不過一個普通勢力傑出的傳承者,但眾人越看越覺得她有些看不透。
「這很可能是一個與我們相等的存在。」
不少人心中想到。
「這還差不多,我看那個女子也不是簡單之輩,實力應該和我們差不了多少,此前倒是我們忽略了。」
納蘭翠蚺仔細打量後說道,似乎原諒了游泗迢一開始的所為。
「也許這游泗迢認識這個女人。」
黎荒看著游泗迢似乎坦然的表情心中暗自想到,心中留了個意。
他們這些年輕代的楚喬們一開始的視力都在同境界的年輕人以及那些王者長老們的身上,根本沒有在意其它中小勢力的傳承者。
說實話,他們不是一個境界的人,地位不同,沒有特殊事情未來他們根本不會有交道。
因此黎荒他們一開始都沒有太在意那個女子。
而在進入古神洞之後心思更不在這些人身上了,至於最後回來,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種異樣傷懷的情緒中,這麼算下來,一路上都沒有人去關注那個女人。
只是在游泗迢提醒後才注意到,這個女人不簡單,實力不簡單,身份也不簡單,即使那些王者的傳承者們也沒有看透。
眾人離開的時候很順利,那死亡通道有一刻鐘的時間完全恢復平靜。
一刻鐘的時間,十幾里的路程對這些高手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那吞噬沼澤與屍瘴毒氣對眾人也沒有初始的威脅,一方面是因為活下來的那些年輕人實力相對很強,這百日來也有些提升,而且已經有過一次經驗。
另一方面,還有那十四位傳承者的刻意保護。
等到這一百多人重新出現在墨林山谷外的那一片清脆草地上,呼吸著帶有泥土草木獨特的芬芳的空氣時,都有一種久出在外而後回歸家鄉的感覺,心中透著一種親切。
即使是那些王者們也微微閉目,輕輕的呼吸。
古神洞確實是一處絕世寶地,其內自然大道濃郁,因此孕育出了各種珍世奇物。那些東西有很多都可以讓無數人為之瘋狂;可以讓很多家族教派奉為世代傳承的鎮族之物。
古神洞府別具天地,天地精氣充沛,讓那裡的一切都有了靈氣,遠非外界可比。
在古神洞內,武者可以能夠輕易的摒棄心中雜念,很容易的進入那種修武之人日夜期盼的無我之境;萬獸則能夠更容易的與自然大道相容,汲取天地精氣。
不僅可以讓它們變得更為強大,還能讓它們變得更具靈性。
總的來說,古神洞是一處鍾天地之靈慧,不可多得的一處奇異之所。無論對於有生命亦或者是無生命的事物來說,它都是一處孕育珍物靈獸的寶地。
不可否認,外面的世界與古神洞相比就好像一座豪華庭院旁的破舊草屋,沒有可比性。古神洞內孕育著外界無法相比的稀世珍物,有著濃郁的自然大道韻味,這是外界所無法比擬的。
可就心底而言,所有人卻更願意呆在外面的世界。
對於人類來說,古神洞只算得上是探尋奇物尋求武道的這麼一個地方,稱不上是可以讓人類一直生活的百態紅塵,即使是那些嗜武成癡的人物也不見得會將自己的一生都花費在那裡。
因為這是他們生活了數十甚至近百年的世界,這裡有他們的一切,有他們的羈絆,有他們的根在。只有自古神洞出來後,眾人才有了一絲回家的味道。
外面的世界有著最重要的一種存在,那就是人。
有人,才會有情。
無論感情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都是屬於情的一類。
有情的世界才算是一個完整的世界,而古神洞內差的恰恰就是人。
短暫的沉醉,有些老者開始調整自己的正常情緒。
他們中有些人面色恢復了平常的神色,有些人面色淡然,有些人頗為嚴肅,有些人一臉淡笑,不輕易為外物所動。
不管是什麼表情,他們這才像是一方巨擘的避世長老,一人之下,數萬萬人之上。
威嚴如山,不容侵犯。
只有他們的眼底隱隱透著別人無法察覺的喜色。
至於那些中小勢力的長老或殘存的年輕人,雖然依稀有些傷懷,但也都逐漸恢復。
與那些長老不同,他們眼中還有那麼一絲謹慎。財不外顯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也許他們身上的異物會引起別人的覬覦。
崖龍李映之這些潛力無限傳承者們此刻卻是在與那些附屬勢力的長老或傳人們呆在一起,或是在探討武學,或在高談未來。
這些年輕人的潛力也很大,加上這一次回來他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這時候很容易和他們拉近關係。
一旁的其他年輕代的楚喬也偶爾被他們拉進談話,一時間倒是顯得有些和睦。而且不知有心無心,有幾人刻意的與那個神秘的女子交談,想要探出什麼,卻沒有什麼結果。
除此之外,那些年輕楚喬們之間的眼神卻是熾熱的,那是一雙雙滿是戰意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