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光禿禿的石山的頂上,黎荒暗暗運轉玄功,每一次的運轉都伴隨著如同駭浪滔天的聲響。
感覺到自己體內神芒的變化,黎荒感慨道,這個地方奪天地之造化,天地精氣充沛,自然大道濃厚,絕對是一處悟武的寶地。
在這裡一個人可以更容易的融入自然,這裡的環境可以讓一個人更容易的摒棄雜念,讓人心神守一,很快的進入修武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種武道之境——無我之境。
黎荒感覺這十多天來的收穫比外界十多個月的參悟要多的多,這種深層度的無我之境在外界很難達到。起碼目前以來,他都沒進入過如此之境。
而今在古神洞不過二十多天他就兩次進入了這種狀態,不得不感慨這裡乃是一處絕寶之地。同時他也感慨難怪那九大古老勢力能如此久的霸佔大半個大陸,一方面那九大古老勢力的根本也肯定是一些風水寶地,另一方面每隔百多年就能有一些傑出的人才進入此地參悟武之道。
如此一想,這九大勢力傳承數千年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知道如衍皇宗與妖魔宮這兩個超然勢力的根本在哪,想必也應該是不弱這裡多少的寶地。」
黎荒像是想到什麼,一直以來他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是有想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如今這麼一聯想卻是發現了一絲端倪。
一切就因這古神洞。
古神洞是一處絕寶之地,九大古老的勢力都知道,沒理由衍皇宗妖魔宮這樣的勢力不知曉。這樣的一處寶地,想必任何人都想要進來尋求一番機緣,可是除了那十四方勢力,衍皇宗與妖魔宮根本沒有動靜,這很不應該。
「難道?」
黎荒突然想到當初崖龍的一句話——死神裡很多高手都來源於各大勢力。
換句話說,雖然死神這個暗中的強大勢力沒有直接參與,但實際上卻是有不少高手都進入的古神洞。這麼一聯繫,那衍皇宗或者妖魔宮的一些高手也混在這一群人之中了。
這個聯想把黎荒嚇了一大跳。如果這個想法是真的,那麼妖魔宮早就已經深入各大勢力的內部了,如果妖魔宮這個時候攻佔大陸,那豈不是對一切都瞭如指掌?
不過黎荒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結論。九大勢力傳承久遠,其內絕世高手也不是沒有,再加上衍皇宗這樣一個超然的存在,妖魔宮要想有什麼動作都很難。
「可是百多年才有的一次機會,沒理由他們不參與。如果是因為妖魔宮與世為敵,衍皇宗帶領眾多豪強阻止他們的話,以妖魔宮的行事風格也不可能讓這十四大勢力安然進入古神洞。可是」
任憑黎荒如何猜想,卻依然沒有一個確定的結論,每一個判斷都有著漏洞。
「也只有這個可能性最大了。」
黎荒最終從他們這一代年輕代的高手們的身份上猜想。
當初他從游泗迢那得知有五位年輕代的楚喬被疑為衍皇宗的傳人。既然衍皇宗有此動作,那麼妖魔宮也可能早已讓他們的傳人入世了。
雖然這一代很多年輕楚喬的身份都很明瞭,但還是有幾人的身份一直很模糊,而且,並不是每一個人的身份都是真的。
就如同黎荒自己,他現在被一些勢力猜測為一個隱世高手的弟子,實際上除了他體內的第二意識,他只在初出大陸被木族追殺至一片荒地時,意外得到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高手的一些傳承罷了。
「看來不久的將來,會很精彩。」
黎荒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測。只有這樣,才可以解釋為什麼衍皇宗與妖魔宮這兩大超然的勢力似乎對古神洞沒什麼動作,因為實際上它們最傑出的弟子已經隨著眾人一起進了古洞尋找機緣了。
大陸的未來會是兩大超然的勢力與十四個雄霸一方勢力的傳承者之間的爭雄的時代,這個也會是誕生真正王者的時代。
拋卻其它的仇恨,黎荒本身也是一個年輕代的至尊之一,心中自然熱血高昂,要用自己的實力去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強大,黎荒有自己的獨尊之氣。
何況,未來的大陸越亂,對他卻是越有好處,很多秘聞只有在亂世才會傳出。
「龍王,我還要參悟一些時間,之後我們下山。」
黎荒眸光湛湛,紫色神芒一閃而逝。
他語氣平淡,卻透出一股沖天豪氣。
這一次,黎荒一直在靜靜參悟,他沒有任何動作,沒有運轉玄功,只是在那裡凝神靜氣,抱元歸一,想更深的領悟那自然大道形成的獨特獨尊霸氣。
然而,就在黎荒精神參悟的第三天,這片空間的天地精氣一陣波動,而後無數屢肉眼也無法察覺的赤紫光芒像是一根根極細的蠶絲自黎荒身體三萬六千個毛孔內鑽了進去。
這是一種似光似霧的存在,它像是沒有實體,在天地間飄蕩,被黎荒所吸納。一旁的龍王早就被黎荒這樣的動靜給驚醒了,一雙蛇目滿是敬畏,對著那天地間的赤紫光霧略俯蛇首,一副臣服的摸樣。
就在第五日,情況開始發生了變化,在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赤紫光霧中,隱隱約約的透著一種詭異的混沌之色,那是一種混沌霧氣,夾在赤紫光霧之中誰也看不見。
只有龍王,憑借的先天的靈覺隱隱感覺到有種讓它心悸的氣息,那種可怖的氣息像是要將它吞噬,而它自己在這種氣息前竟然有種毫無反抗能力的感覺。
龍王蛇首微微後仰,細小的蛇信子不時的吐露,那綠豆樣的蛇目警惕的看著周圍的空間,滿是不安。這種異樣一直持續到第八日,那種讓龍王驚懼不安的氣息才消失,只有那讓它心生膜拜的至尊氣息。
當那種氣息消失後,龍王像是虛脫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血色的信子無力的耷拉在嘴角。
這五日來是對龍王的一種折磨,一種是那種讓它膜拜臣服的至尊氣息,而另一種是讓它恐懼不安的至尊威壓,這五日來讓它精神萎靡,只有不斷喘息的氣力了。
第八日,那赤紫光霧中隱藏的混沌霧氣消失不見,或者說已經完全被黎荒吸納,隱藏在黎荒的體內。
只有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赤紫光霧依然存在,被黎荒緩緩的吸收。
這樣的情況直到兩日後黎荒醒轉過來。
當然,這一切黎荒並不知曉,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無我的悟武境界中,殊不知那些赤紫光霧已經完全的與他融合,以及那一些極其隱秘的混沌霧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腦中的意識空間——那個存在於他腦中,那個曾經被封印了武之魔的意識空間。
「龍王,這才不過十日,你怎麼這個摸樣?」
渾然不知身體異樣的黎荒睜開眼就看到一旁萎靡的龍王,他有些詫異。
按理說這不過十幾日的時間,龍王在這裡也不會經歷什麼惡戰,怎麼可能會是這樣一種摸樣?
「難道是吸收王果出了問題?」
黎荒疑惑問道,而後將龍王放在自己手心想要以玄功探查一番。
他哪裡知道龍王這般摸樣全是因為精神上受到的壓力?
感覺到黎荒的關心,龍王無力的搖了搖指甲蓋大小的蛇頭,而後緩緩的鑽進黎荒的懷裡,只露出閉上蛇目的蛇頭。
前五日對龍王來說是精神上的折磨,哪裡能這麼快的復甦?雖然比之前要好些,但龍王依然需要靜養。
「好吧,你休息幾日,等你好了我們再下去。」
黎荒無奈,為了照顧龍王,也只能再這山上多待幾日了。
如今黎荒已經領悟王果樹那獨特的氣息,隱約知道為何山頂下那些天然險境沒有出現在山頂,一切都是因為這王果樹的原因。
黎荒並未急著下去,而是坐在王果樹一旁調息靜心,讓自己處於空寂的狀態,這一刻他不悟武,不參自然大道,僅僅是調息罷了。
而他也讓懷中的龍王纏繞在王果樹上,希望它能恢復的快些,也希望它亦能有所收穫。
直到三日後龍王才真正好轉,雖然不如開始那般靈動,卻也差不多了,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它定能恢復如初。
此刻它的蛇尾勾住黎荒的腳跟,軀體離地寸許向著山下游去。
不知是不是那王果被黎荒所得而影響,還是黎荒領悟到一些那王果樹所蘊含的王者獨尊之息,這裡的紫雷氣團似乎失去了開始威脅,就連那地心玄火也很少出現。
因此下山的時候黎荒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他與龍王閒庭信步,如走過一處很平常的地方。
「我們還有六十天的時間。」
黎荒像是自語,又像是對著懷中的龍王說。
隨後依然不緊不慢的向一個方向走去,一步三丈。
向遠處眺望,那裡紅霧藹藹,略帶彩光,有奇峰古林。有萬獸咆哮。
在距離黎荒數千里外的一處已經看不出原來形狀遍佈巨大深洞的山谷內,一頭渾身是血的虎王正奄奄一息的趴在那裡,渾身可怖的裂口,只能依稀的看出它身上一圈白色一圈黑色的條紋。
在它的身邊,一頭毛茸茸的小虎正趴在它身上嗚嗚嘶吼,不遠處,是一頭巨大的金雕的屍體。
虎王很大,估計有丈高,軀體長也有兩丈之多,即使是趴在那裡,也隱隱有一種壓迫感。
雖然除了外表巨大一些,這頭奄奄一息的虎王與外界尋常的老虎幾乎完全相同。
實則不然,能在這裡生存的無一不是荒古異獸,各個天賦異稟不可揣度。不遠處身藏暗地的司徒淼親眼見到那虎王的蓋世神威,真可謂稱得上是橫斷山嶽只在翻掌間。
司徒淼自認自己很難接下那頭虎王的一擊。
在外界他可以稱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在這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他親眼見到那神威凜凜的虎王與那奇異的金雕進行的生死之戰,那場面讓他無比震撼。
虎王的一抓能讓所過之處的空間扭動,像是要被撕裂一般,虎王的一聲怒吼讓不遠處的萬斤巨石碎裂,且這頭虎王天生控金,無數的jing金化作百般兵器自四周詭異的出現攻向半空中的金雕。
這不是勁氣融合而成的兵器,而是實實在在的精鐵形成的兵器,泛著幽然光芒。
虎王控制的jing金很多,多到這片山谷都像是被遮蔽了一般,一層層精鐵兵器如天網一般籠罩了這片空間,無窮無盡,殺氣冷冽,像是要把這片空間都刺穿。
那頭實力比虎王還要強的金雕也正是被這一擊重傷。
司徒淼心中震撼的同時也暗暗比較,只怕那些王者在這一擊之下也很難存活下來。
這些精鐵兵器太多了,黑壓壓的一片層層地籠罩了山谷方圓十數里的上空,而且這些都是精鐵形成的兵器,當時那隻金雕擋過不少兵器,有一柄就落在司徒淼不遠處,而那裡,現在是一個方圓丈許的深坑。
那隻金雕比之虎王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要更強。
它渾身逾越精鋼,那一根根散著金光的羽翎比之jing金更堅硬,司徒淼相信即使是化龍高手的神芒也很難對其造成傷害。
它那雙銳利的爪子比神芒更為鋒利,虎王身上的那些傷口都是被它的爪子撕裂的。如果不是因為虎王護子心切,最後突然爆發,這頭虎王以及它的孩子都會是金雕的腹中之物。
一里的路程對普通人來說很遠,可是對虎王這類絕代獸王來說算不得什麼,也許是見兩頭異獸兩敗俱傷司徒淼心中警惕降低,也許是因為最後它迴光返照,它感覺到一棵古樹上有陌生人的氣息。
因此它一雙虎目一直盯著司徒淼的方向看,儘管口中不斷的冒著血沫,依然在那裡不甘心的嘶吼,威嚴依存。
似乎受到虎王的影響,那頭毛茸茸的小虎王面露凶相,低著頭站在虎王的身前低吼,要保護它的母親。而在它的面前,竟然詭異的出現了幾柄拇指粗細的精鐵尖刺,遙指司徒淼。
司徒淼見被虎王發現,也沒有繼續的藏下去,他自樹上躍下走向那頭已經垂死的虎王。
司徒淼的眼中感情複雜,有些同情,有些感傷,有些懷念,也有些尊重。
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的雙親。
當年他司徒一族因懷璧其罪被南域幾大勢力滅族,他的雙親為了就他和他的妹妹在他們眼前被人殺死。這與眼前這頭小老虎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這隻小老虎失去的是它的母親,而他失去的,是一個家族。
因此對這頭小虎王,司徒淼心中更多的是惺惺相惜。
虎王的實力確實很強,但這頭沒多大的小虎王卻不夠司徒淼看了,他只是輕輕一拂手,小虎王身前的那些精鐵尖刺便被打落到一邊,叮噹作響。
而後小虎王又衝向司徒淼,不斷的撕咬,卻被虎王的低吼聲阻止了。
這頭虎王生存了多年,本身也是一個洪荒時代遺留的古獸,它能感覺到司徒淼眼眸中純粹的情感。
而且,它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至尊氣息,是一種血濃於水的至尊氣息,對它沒有絲毫威壓,而是一種對晚輩的慈愛。
司徒淼走近虎王半跪了下來,輕輕的撫過虎王的軀體,眼眸中透出一股敬重,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虎王很通靈性,它伸出滿是血沫的舌頭舔了舔司徒淼的手,而後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小虎王。
很明顯,它是想將自己的孩子托付給眼前這個人,它相信自己靈魂深處的感覺,它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會比它更好的照顧自己的孩子。
小虎王很有靈性,一雙眼睛很明亮,只是此刻卻透著能感染人的傷感。
小虎王靠近它的母親,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舐虎王滿是鮮血的毛髮,嗚嗚的低吼,司徒淼驚異的發現那小虎王的眼角竟然還有淚光,果然是獸中異種。
虎王已經快睜不開的眸中滿是不捨,卻又掙扎著咬住小虎王,放在司徒淼的懷中。只是小虎王捨不得它的母親,每一次都會在司徒淼的懷中掙扎下來,舔舐它的母親。
這讓一旁的司徒淼更是傷懷,不忍打攪死別前的這母子。
「我懂你現在的想法,放心,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它。」
司徒淼給虎王一個眼神,輕輕的說道。
而後走向一邊,任由這虎王母子舐犢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