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現任水榭居之主、自幼修習武技,熟知文藝禮儀。
且在他父親刻意的訓練下,雖然說不一定能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但卻也算不會被外界輕易影響自己的神態,也算是頗具一方大家之勢。
但在聽到數月前名動大陸殺神的名字,不自覺間她也微微有些色變。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這二人的名頭幾乎是以鮮血與屍體堆積起來的,血修羅的名頭不用說了,就黎荒而言,不過數日時間,就有數個教派、數百條人命喪在他的手中。單論實力而言,那些教派都與水榭居相差不遠,也就是說如果眼前二人殺念一起,也許不消一刻時間,自己這水榭居就將成為飛虹城的歷史了。
不過自幼的訓練讓她很快恢復了正常。
夜雪是一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以一介女流掌控這裡。眼前二人除了那血修羅一臉冷酷毫無表情外,那個黎荒一臉懶洋洋的笑,並未露出絲毫殺意。
且,最為重要的一方面,正是眼前之人道出「黎姓之人相見。」
其中的意味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因為她自己本姓就是黎,這也只有水榭居一些核心人物才知道,以及她們真正的身份。而且她此前根本未見過對方,僅僅是聽到傳聞罷了,如今他以這種方式來找自己越到最後她卻是不敢再往深處想了。
「想不到能讓大陸之人都為之色變的人物竟然會出現在我這小小的水榭居,不知小女子有何特別之處能引起你們的在意?」
夜雪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問道。
「讓大陸都為之色變嗎?」
黎荒嘴角一撇,沒有在意。
「長話短說,我也不喜歡繞彎子,我現在對你的身份很感興趣。」
黎荒卻是說出讓夜雪失色的話。
如果是一般的高手這麼問,夜雪是絲毫不會在意的,就算對方隱約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妨?
沒有直接的證明,那些不入流的勢力迫於水榭居與一位大家的關係根本不敢動手,而那些跺一跺腳都能讓某一帶抖上三抖的人物也不會拿自己這樣的勢力開刀。可是黎荒不同,就憑借那一句「黎姓之人」就似乎已經是一種暗示了。
夜雪並未開口,只是一直在檀木椅上深思。
見此,黎荒倒是乾脆,他並未急著要對方的答案,如司徒淼一般一邊端起杯清茶一邊打量著這間小閣。
此刻黎荒二人一邊飲茶、一邊欣賞這小閣的佈局格調,端的是輕鬆自在。
反觀夜雪,那就截然相反了。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黛眉已經幾乎湊到了一起,儘管對方沒有逼著自己要一個答覆,卻讓她感覺到比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問還要難以選擇。
夜雪雖然是一介女流,但確實十分具有才氣與氣魄,雖然選擇很艱難,但只要想通關鍵幾處倒也不難做出回答。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確實為妖魔宮之人,且原姓為黎,只是不知道與黎少俠有何關係。」
夜雪終於做出了回答,雖然這話如是讓外人知曉後足以讓她死上數次,但她卻像是解脫了一般,反而輕輕的呼了口氣。
一方面是自己做出了回答,至於結果如何已經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了,另一方面,她既然敢這麼說,也自然有她自己的分析。
首先,可能是眼前二人是那些垂涎這水榭居之人設下的圈套,想套出自己的身份,而後光明正大的佔據這裡。但就對方的實力來看又不像是那些不入流勢力所能擁有的,且她從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人,也就是血修羅的身上感覺一絲寒意與冷漠。那不是刻意營造出來的,而是那種真正的漠視生命,非沾滿血的人是不可能能擁有的。
憑借這幾個條件就已經排除對方是要來抹殺自己的可能,何況就憑這二人的實力,完全可以不顧自己交好的勢力而血洗水榭居。
其次,就算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那些大勢力是不可能關注這裡的,畢竟比自己這方與妖魔宮聯繫更為緊密的暗中勢力還有不在少數。如果想掌控水榭居早在多年前就有動作了,也不必等到今天以這種方式了。
至於是否是自己暗中的對手耍的把戲,夜雪瞬間就否決了,就以前面兩種可能,自己的敵手太強,那早就沒了水榭居,而如果對手太弱,那也不會用這樣的高手以及這種方式來探自己的風聲了。
這麼一想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那就是黎荒是真的以個人的身份來找他。
而說句不好聽的話,黎荒現在的名聲比之妖魔宮也好不了多少,若是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某一處,想必不過一ri時間便有無數高手前來誅殺他。因此她可不相信黎荒是為了所謂正義而來,如此排除,加上黎荒的姓氏以及之前的話,就足以讓夜雪有個大膽的猜測了。
而聽到夜雪那肯定的回答,不僅是司徒淼心中讚歎此女的心計,黎荒心中也不禁對其另眼相看,可以看出夜雪是經過自己的判斷後才做出的決定,這就顯出她的能力遠勝常人了。
「夜雪,或者是黎夜雪,我很佩服你。」
黎荒由衷的說道,但今天他可不是來客套或者誇獎別人的,而是來探妖魔宮的消息,一句誇讚後,黎荒直接步入正題。
「我來這裡,是想要從你這得到一些消息,而首先就是要確定你的身份。」
黎荒也開始正色起來。說話間,他將自己懷中的玉牌拿了出來。
「聖牌?」
這一次夜雪是真的變色了,再也坐不住,刷的一聲自檀木椅上站了起來。
雖然她從未見過,但自幼就聽自己的父親提到過多次,就連面對玉牌時體內玄功不由自主的反應都與父親說的一般無二,她知道這塊小小的玉牌代表了什麼,立刻面對著玉牌跪了下來。
「下屬黎夜雪見過聖使,還望聖使輕罰下屬不知之罪。」
見此,最先動作的卻是司徒淼了,他詫異的看著黎夜雪,而後又望向黎荒,再笨的人也知道,這玉牌所代表的可不是妖魔宮一般的人。
只是雖然很吃驚,司徒淼卻未開口詢問,他知道很快就會知道黎荒的真正身份以及那玉牌所代表的意義。
而黎荒沒有在意一旁面露疑惑的司徒淼,急忙伸手拉起黎夜雪,示意她回到座上。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以其與自己祖父的關係,天知道自己與黎夜雪會不會有什麼血脈關係,以她的年紀很可能算是自己的長輩,黎荒可不會讓自己的長輩下跪。
「你不用這麼拘謹,我只是想證明自己的身份罷了。」
黎荒看得出座上略顯緊張的黎夜雪輕笑著說道,能讓頗有心計且處事冷靜的黎夜雪如此,看來也只有這妖魔宮帶來的壓力了。
頓了頓,黎荒接著問道:「想必現在你也相信我的身份了,而我的話,你也應該知道我沒必要會騙你,是不是?」
「聖使說的是。」
黎夜雪急忙答道。
笑話,以聖使這樣的身份,就算要她的命也不需要編個謊話去騙她,直接命令她去死,黎夜雪也不敢違令。
「那就好,你也知道我姓黎,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祖父,便是黎人狂。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我自幼便未曾見過我的祖父,甚至連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現在我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有關妖魔宮以及我祖父的消息全部告訴我。」
末了,黎荒又加了一句。
「相信我,我可以分辨出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聽著黎荒的話,原本還有有些拘謹懼怕的黎夜雪竟逐漸露出一絲激動喜色。
「你,你是黎師公的孫兒?」
不覺間,黎夜雪連說話竟然都有些不連貫,足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確實十分激動。
「不錯,我也沒必要騙你。」
黎荒肯定道。
「那還請聖使與修羅少俠稍等片刻,我去請我父親出來。」
黎夜雪對黎荒詢問道,顯然黎荒的話所包含的消息已經超出了她所能參與的範圍了。
「等上片刻也無妨。」
黎荒道。
「師尊的孫兒?黎荒?」
一間地下石室內,一個鬢角已經泛白的中年人皺著眉頭說道。
「是的,黎荒身上的聖牌不會有假,而且在孩兒看來,他們似乎沒必要騙我們。」
黎夜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聽了女兒的話,黎夜狐只是眉頭深鎖,陷入沉思中。
「難道是?」
驟的,他似乎想到什麼,不禁驚呼出聲。
「快、快帶我去見那黎荒。」
這絕對是一個高手。
自黎夜雪的父親隨其出現在小閣樓內,黎荒與司徒淼二人互視一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眼前的這位中年人絕對是一個高手。
他身材略顯單薄,但一身淡白綢衣恰到好處的顯出其有些儒雅,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依然能透過他的臉龐看出其年輕時也算的上一位俊偉之人。雙眸中透著一股睿智,乍現點點精芒。只一眼,黎荒就隱約看出對方的實力絕對不是簡單的化龍一重天。
雖然驚異,但黎荒也沒有太在意對方的實力,只是將代表身份的那塊玉牌拿了出來,畢竟他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探查對方的真正實力。
「下屬黎夜狐見過聖使。」
一見聖牌、那中年人就恭敬的行了一個半跪之禮。
「你先起來,先說說我祖父黎人狂的消息。」
黎荒扶起黎夜狐說道,就快要知道自己祖父的消息,黎荒心中是十分急切的。
「這」
聽到黎荒的話,黎夜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又沒說出口,卻是瞟了一眼一旁的司徒淼,這意思倒是很明顯了。
「修羅兄乃我生死之交,你但說無妨。」
黎荒揮了揮手,示意黎夜狐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師尊黎人狂並無子嗣。」
稍稍有些猶豫,黎夜狐還是說出這句讓黎荒蒙了的話。
「什麼?」
黎荒忽然感覺腦袋要炸了一般,黎荒能感覺到對方說的是實話,憑借聖牌與對方一個很可能是化龍二重天高手的身份,對方就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
那「我師尊黎人狂並無子嗣」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首先這個師尊,也就意味著黎夜狐是黎人狂的徒弟,那他對黎人狂自然十分瞭解。其次,黎人狂沒有子嗣,那就說明自己從花重那知道的消息都是假的,那他的父母是誰?花重為何又要欺騙他?
但在黎荒看來,花重自幼將其撫養長大,且不過一個普通藥人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會欺騙他?瞬間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像是一隻隻螞蟻在他腦中吞噬,讓他頭痛不已,思緒一片混亂。
等等,終於,黎荒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於自己以前的身份以及黎夜狐所說的話,黎荒暫時將它們拋卻一旁,而是想到一件事,他暫時恢復了冷靜。
首先,自己手中的聖牌可以證明花重的話是真的,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其次,如果說黎夜狐知道黎人狂沒有子嗣,而自己又稱是黎人狂的孫兒,那他怎麼會相信自己而說出這句話?因為聖牌麼?如果真的是聖使,那又怎麼會對妖魔宮一大長老黎人狂的私人情報都不知道?這只能說明連聖牌都有可能是通過某種方式得到的。
這麼一想,黎荒倒是理出了思緒,要想知道更多,只有將自己的所有消息告訴對方,只有這樣,依黎夜狐與黎人狂的關係,他才能告訴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其實我並未見過我祖父,我自幼在寂靜之城長大」黎荒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