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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八章 老人化魔念 文 / 山淋妖僧

    南域與西水之域的交界處有著典型的南域地理環境,這裡已經開始有高不足百米的小山群,鬱鬱蔥蔥充滿生機。

    樹林裡虎嘯猿啼,偶爾還可以看到一片成群的飛禽像一團白色雲朵自林中撲騰著翅膀飛向遠空。在森林的邊緣,滿地綠衣,空氣清新且帶著一股自然的芬芳,讓人呼吸一口便覺得身體有些泰然神清氣爽。

    黎荒有些拿不準到底這個神秘的老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因為老人依然在那裡不緊不慢的將一株株芬芳沁心色彩嬌艷的繁花拔除仍在一旁,搭都沒搭理黎荒。

    雖然已近九月之秋,但這裡那一簇簇的繁花卻爭相怒放,成為這片自然的一道美景,此時被老人悉數采盡仍在一旁,卻是顯得十分可惜。

    黎荒此刻退也不是,問也不是,他抓不住老人的心思,只好尷尬的站在那裡看著老人的一舉一動。他暗中示意一直精神緊繃的司徒淼放心,雖然不知道這位隱退的老人到底打的什麼注意,但起碼老人對他們沒有敵意。

    老人不說話,他也隨著老人的心思走,就那麼一聲不吭的看著老人就那麼耗上了。

    如此過了小半刻的時間,黎荒二人就那麼一動不動的望著老人一言不發。

    隨著黎荒仔細的看著老人的動作後,他越發覺得老人是一位老妖級的高手。

    老人雖然僅僅是連續著一個極其平常的動作,但在黎荒看來卻是如此的奇異,老人簡單的一個伸手都似乎與自然融為一體,就好像他那有些乾枯的手臂就應該以那種方式從那個角度劃過。而越發在意老人的動作,黎荒卻又似乎看不清老人動作,明明是以同樣的角度伸出,他卻覺得像是從另一個方向伸出的一樣,不可琢磨。

    不僅僅是黎荒,司徒淼也同樣察覺到老人那暗合天地的動作,整個眼睛都一直盯著老人的手一眨不眨,想從中得到一絲感悟。

    「唉,可惜了這些繁花」

    又了約莫盞茶的功夫,黎荒不禁歎出聲來。

    此前他一直盯著老人的動作,雖然眼中滿是那隻手的軌跡,但不知不覺中眼中出現的是老人的手與那些花,繼而是這一片青地,最終卻是這一小片的天地。

    在黎荒的眼裡:深藍蒼穹,翠木綿山,青草艷花,獸嘯禽啼,給黎荒的第一感覺就是「自然」。

    不同於此前看待這裡的那種感覺,或許說這是一種自然流露的意境。

    潛意識中就覺得這一切就應該這樣。

    此刻老人將那些繁花采盡,卻是讓這片「天地」少了一樣東西,而這就讓黎荒感覺這片天地的意境頃刻間瓦解,沒有了那種「自然」的韻味,變成了單一的藍天、單一的翠山由此他才不禁歎出聲,是為那突然體悟到的「自然」惋惜。

    「怎麼了?」

    司徒淼被黎荒的這聲歎息打斷,將思緒從老人的動作上轉移。

    他並沒有黎荒那樣的感覺,因此有些疑惑黎荒這有些突兀的話。

    他下意識的四顧,看向這些被拔除的花,而後又看了看這一片,卻並未覺得有什麼惋惜。

    在他眼中這些花雖然芬芳艷麗,卻也不過如此,他見過更美的花卉,相對來說這些敗花就顯得有些不足道也。不過他知道一定是黎荒感悟到什麼,黎荒眼神清澈無比,偶爾還有絲絲紫芒在瞳孔裡閃動,像看透了某種本源,這絕對不是為了找話題而刻意說的話。

    剛才黎荒一定是感悟到什麼,這是他的一次機緣。司徒淼並未等黎荒的答案,因為他知道感悟這東西是無法用語言傳遞的。司徒淼重新盯著老人的雙手,雙瞳不斷的閃現著血芒。

    他想看透老人的每一個動作進而體悟那種武學意境。

    「前輩,為何非得采盡這些花呢?」

    黎荒忍不住再次開口。他越看越覺得不解,以老人的境界定然有黎荒此前的那番感觸,但卻又偏偏要破壞這種「自然」的意境。

    「唉,」

    終於,老人停下了手,卻是只是一聲歎息後坐在根部還帶著泥土的野花上。

    過了一小會,他才悠悠的抬頭望向黎荒二人:「我養了十多年的寵物,因為貪念野花上的彩蝶,卻被花叢裡的綠睛蟲毒死了,唉,它陪了我十幾年了啊,很是捨不得,一看到這些花我就來氣,你說我該不該除掉這些花呢?」

    這個老人果然是有候與此。

    「這老人到底是誰?在這裡等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是黎荒的第一反應,老人的話裡明顯還有一層暗含的意義。

    就是指他們近些日子造了太多殘酷血腥的殺戮。

    但老人偏偏又一直沒有動手,卻還讓二人感悟到一些意境,這讓黎荒心裡越發糊塗。

    不僅是黎荒這麼想,司徒淼也同樣,他甚至已經暗中運轉玄功,就算明知遠不是這老人的對手,但如果對方真要動手,他也絕對會拚上一拚。

    「要不是這些花,也就不會有綠睛蟲,它也不會死了。」

    老人似乎沒有感覺到二人的變化,臉色有些留戀不捨的自語。

    最終黎荒冷靜下來,如果老人真要動手,他們現在也不過是一具留有餘溫的屍體罷了。

    如此,黎荒乾脆接過老人的話「花不當死,綠睛蟲卻也無罪,它不像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只是擔憂自己的生命為了自己的生存罷了。」

    黎荒這麼想實屬正常,蟲獸不比人類,它們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生存罷了。

    如果以此就遷怒與這些繁花甚至這裡的一切,從而破壞這裡本應有的自然之意,卻是有些不合情理,黎荒知道老人話裡的意思,但他亦有自己的感悟。

    「你說的極是,可是我對它的死卻一直在介懷,我心裡有一個執念,我總覺得要為它做些什麼,否則我會一直不安的」

    老人似乎獨自沉浸在對那只「寵物」的懷念中,語氣都有些神傷,不覺中都渲染到黎荒二人。

    讓黎荒不自覺的想到夢中花小麗淒艷的摸樣,老人的情緒像一根尖針刺中了黎荒內心的那份羈絆。司徒淼的面色也不覺中露出悲se,他想到了那些無辜慘死的族人,還有保護他的雙親。

    「年輕人,你煞氣太重了,心性都被魔念所侵蝕。」

    老人撇了一眼司徒淼後說道,他就那麼輕輕的向司徒淼伸出手掌輕輕一撫,司徒淼那滿是血絲的瞳孔瞬間恢復原樣,整個人身上散發的殺意也悄然退去。

    二人甚至都沒有看到老人出手,差點入魔的司徒淼就恢復了原樣,這足以顯示老人那可怖的實力。

    「一隻寵物就讓你心中有了一份魔念,那更何況是自己的至親?」

    雖然老人暫時壓制了自己的心魔,但司徒淼卻是抓住了老人話中的漏洞絲毫不客氣的反問。

    他知道老人在特意在這裡攔住他們可不會那麼容易就放走他們,深藏在心底的那份滔天殺xing絕對不會為外人所改變,他倒也懶得刻意去迎合對方。

    而對司徒淼的話,黎荒既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老人的那句話一連出現四個「我」字,他覺得肯定還有著更深一層的意思要他自己去體悟。

    「這綠睛蟲身上的毒可以輕易的毒死一個武人,但它卻又只是人類飼養的玉蠶之食物。」

    老人的話跳躍xing極大,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說出讓司徒淼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

    而他的手心,不知何時出現一條渾身潔白如玉的蠶蟲在蠕動。

    那是南域特有的生物玉蠶,它唯一的價值就是蠶絲,大陸上很多名門望族都用來編織衣物。

    而老人的左手則捏住一條渾身青色比玉蠶還要大上一圈的蟲子放到玉蠶的旁邊。雖然體積要比綠睛蟲小,但玉蠶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快速的爬到它的身邊,死死的一口咬住,直到綠睛蟲的身體停止了掙扎才放口。

    「老夫倒是想通了,只要在這裡放養些玉蠶即可,無需破壞這片自然。」

    老人不待司徒淼回答緊接著說道,而後靜靜的望向還處於思考中的黎荒。

    「多謝前輩指點」

    黎荒忽然開口,而他身上突然潮水般湧出一股盛人殺意,但眼神卻無比透徹,紫芒似電在他的瞳孔中不斷閃現。

    瞬間,那股殺意又悄然退去,雙眸也如平常一般,只是比之此前多了一份清明。

    第一次屠戮天劍閣時黎荒差點入魔,當初雖然修煉心靜將魔性壓制,卻依然沒有除去,那股魔性執念就像一個炸彈,隨時會在關鍵的時候爆發讓黎荒淪為真正的魔人。而如今,那魔性執念在老人的引導下被其自己解開。

    魔性殺伐,必傷天和,到頭來害得還是黎荒自己。

    血仇不報,黎荒枉為七尺男兒,連他自己都會唾棄自己。但是,人主宰殺戮,而非殺戮主宰人。

    黎荒曾覺得只有用那種血腥的手段屠戮才能讓自己從痛苦中稍稍緩解,但不知不覺中卻被由此產生的魔念所影響,若過不化解這份魔性,儘管心中的心魔被鎮壓,終究會脫困而出重新控制住黎荒,讓他成為一個殺人狂魔。

    仇必當報,就算讓方天閣從此在世間抹去黎荒也不覺得為之過,但卻不能用有傷天和的手段,這才算是一個「人」。

    此時黎荒也終於知道為何問老人是否等待他的時候老人並未答話,因為形體雖至,但心卻殘缺,也不能稱之為「人」。

    有時候,有些事原本可以自己想通悟透,卻因為被心中的執念所蒙蔽,最終讓人失去自我淪為不被世間所容忍的存在。

    而老人的這番話則撥開遮蔽黎荒本心的迷霧,讓他自己去透悟,終去除了心裡的魔性執念,這也是老人一連說了四個「我」字的原因,因此他才道謝老人的指點。

    「嗯。」

    聽了黎荒的話老人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後他望向靜立的司徒淼。

    「你呢?」

    司徒淼也不是一般人,老人說的話雖然跳躍xing很大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彼此間又有著一絲聯繫,這些話所包含了的還有人。

    且他從黎荒說的話中抓住了一點靈機,他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黎荒也沒有將自己的感悟告訴他,就像老人說的那句話的另一層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執念,需要自己去悟透才能真正得到開解。

    半響,司徒淼睜開眼眸。

    「多謝前輩指點。」

    他悟性很強,抓住了黎荒話中的玄機,也逐漸察覺到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魔性執念。

    司徒淼尊敬的行了一禮,這是他自懂事後第一次如此恭敬的行禮,因為對他來說,作為司徒氏族唯一的傳承血脈,如果失去自我淪為魔人,他更對不起死去的族人。

    「心全則人至,我等的人已經到了。」

    說罷老人便靜靜的起身,而後向著北方走去,老人走的很慢,但令人驚異的是老人明明很小的一步,卻恍惚間出現在遠處,幾息間就消失了身影,留下還在原地靜立的黎荒、司徒淼二人。

    老人的手段讓黎荒二人所折服——原本被拔除的那一片繁花此刻全部恢復原樣,百花爭艷、芬芳沁人心脾,彷彿此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黎荒閉上雙眼,剎那間就感覺到那「自然」的天地復甦了原樣,流露著一股自然意境。

    「送你們一句話,心之執念必成魔,透悟本我方為人。」

    老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卻留下一句話在這片天地不斷迴盪。

    「當誅者必誅之,當饒者且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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