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青虎婆婆
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上，一群人正風塵僕僕的趕路。
一人在前，一人緊隨其後，隨後的是兩個帶著一個雙手被綁在身後的蠟黃臉色的年輕女子的人，而後則是兩人抬著一個嘴角溢血的婦女。最後則是數位一身青衣的腰間別刀的武人，一行人一路都沒有多話，靜靜的趕路。
他們的目的地是沽山派，坐落在沽山之上的一個門派，沽山雖有一個「山」字，實際卻只能算一個百米高的小山頭，這裡距離小鎮也不過盞茶的路程。
金龍心裡很迷惑，也隱隱有一絲擔憂，他是沽山年輕一代的大師兄，本以為這次不過是鎮關西惹出的普通事件。但聽他細細一講，他也隱約推測出那女人的身份可能會有些嚇人，他怕這會連累到自己的宗門，本想直接瞭解這兩個女人，但仔細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讓門主頭疼去吧。」
他心裡想到。
突兀的，一個一身破爛不堪、滿臉褶皺的乞丐摸樣的老婆子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面前。
「停。」
金龍立刻喊道。
「難道這麼快就有高人來了？」
他心中琢磨，仔細的打量那老乞婆。
一塊塊結在一起的頭髮，渾濁的眼睛，滿臉的褶皺，臉上還有不少油漬塵土，衣服殘破不堪儘是油漬，身體也很蘼弱，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其吹走，十足的一個叫花子。
金龍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有高人的樣子。
「是我太多疑了麼？」
金龍自嘲道。
「龍哥，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叫花子，今天的事就因她而起。盡然敢來這裡攔路，我上去解決了她。」
他身後的赫然就是鎮關西，看到今早被自己差點踢死的乞丐，此時連忙獻上慇勤。
「嗯。快點。」
金龍看了看他後說到，他的目的可不僅如此，他希望用鎮關西去探探路。
「老不死的，早上沒打死你是你命大，現在就送你下地獄。」
鎮關西一邊罵咧一邊走近那老乞婆，而後一腳踹了過去。
但讓他吃驚的是原本早上被他輕易踹倒的老乞丐此刻忽的氣勢一變，他感覺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向了他，壓的他喘不過氣。
那老乞婆一雙渾濁的眼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在鎮上恃強凌弱，欺男霸女，濫殺無辜，死在你手上的人命你雙手都數不過來，要你死也是順應天意。」
說完便一指點向鎮關西的眉頭。
也不見有什麼變化，鎮關西那面露驚恐的表情便就此定格，他張著嘴似乎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只瞪著一雙露著恐懼、疑惑的雙眼保持著一個怪異的姿勢停止了呼吸。
而在他的眉頭，一個細不可見的血孔還在往外流著鮮血。
「不好，快給我上，殺了那個老婆子。」
見到鎮關西此刻怪異的動作，金龍心中一震，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
由於鎮關西擋了他的視線，他並未看到老婆子的動作，他只看到鎮關西抬起腳要踢那老婆子，但腳卻在半空中詭異了停了下來，他立刻感覺到事情不妙。
「鏗鏘。」
聽到金龍的喝聲，他身後的所有人都拔出腰間長刀，大喝著衝向那路中央的老婆子。
也就在這時，鎮關西的身體才轟然倒下，眉頭那一點血紅觸目驚心。
金龍此刻卻沒有看到，他在大喝後便一路急退。
他身為沽山派的大師兄自然知道關西的本事，雖然自己比他強，但也無法這麼不動聲色的就要了他的命，他知道這次真遇上高人了。因此要用身後那幫替死鬼幫他拖延時間，好讓他能逃命。
他一邊逃還不忘拉上被封穴的花小麗，實在逃不了，起碼他還有個人質可以保命。
然而，還未等他拖著花小麗跑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連續不斷的哀嚎，他急忙拔刀抵住花小麗的頸部回轉過頭，卻看到令他膽寒的一幕－－他的那些師弟們在老乞婆的手下連幾息都沒撐下來，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哀叫。
「你廢了他們？你，你到底是誰？」
金龍驚懼道，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話有些顫抖。
眼前的老乞婆依舊一副乞丐摸樣，雙眼有些渾濁，一步步的向他走來。
「他們多年來依仗武技欺凌平民，廢了功夫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老乞婆悠悠道。
但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莫說是金龍，就算是他的門主連問她的名號的資格也沒有。
「前輩，求您救救我雨姨吧，她身體蘼弱，早上的傷會要了她的命的。」
花小麗臉上淚痕還在，雖然樣貌普通，但聲如仙音，清脆動人，只是此時卻顯得十分淒傷，讓人心中頓生萬分憐憫。
她雖被封穴，但尚能言，此刻知道早上所救的乞婆乃一方高人，顧不上自己的安全請求她去救為保護自己而受傷的李敏雨。
老乞婆看了看花小麗，暗暗點了點頭，便逕自走到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的李敏雨身前，伸出一雙乾枯的手在她身上連拍數掌，而後又自身上掏出一粒藥丸餵了下去。
整個過程都沒看金龍一眼，似乎根本不擔心他有什麼小動作。
金龍雙腿有些發抖，這次是真的遇上高人了，他看到其他人的下場。他不想死，但更怕被廢除武功，以他的所作所為若是被廢除了武功定然比死更淒慘。
「前輩，不知小人哪裡得罪了你，一切我都替我門主做事，如果您肯放過小人一馬，小人這就放了這姑娘從此永遠消失在這裡。」
金龍一面示弱一面又有些硬氣的說道，手中的刀尖又稍稍的望花小麗的脖子出移了移，言下之意很明顯「你不放我，這女子也活不下來。」
「這些年你犯的罪孽足夠你死上十次，膽子倒是不小，敢和我討價還價。」
那老乞婆似乎並不在乎花小麗的安全，反而厲聲喝道。
金龍心中破口大罵，卻又不敢撕下臉皮，只得放出狠話「前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您殺了我這樣一個不入您法眼的小人物，卻害了一條命，這似乎划不來。」
「死性不改。」
老乞婆似乎厭倦了他的話，忽的一抬右手，一道青色勁氣自其食指上湧現，宛若離弦之箭射向金龍。
金龍見對方突下殺手，一時反應不過來，對於這種程度的攻擊他見都沒見過，讓他如何防備？他甚至連拉過花小麗做擋箭牌的時間都沒有，因此他眼中戾se一閃，下意識的右手用力要殺了手上的女人，想要玉石俱焚。
「不」
李敏雨看到金龍臉上的猙獰之色，意識到花小麗此刻的處境，不由的悲呼出聲。
若是花小麗死了，要她如何對死去的花重交代？如何對黎荒交代？如何對自己死去的丈夫交代？她心中頓若死灰。
但想像中的事並沒有發生。
李敏雨看到花小麗與刀尖幾乎貼在一起的頸處有一陣透明的波動，如平靜水面的漣漪一般。金龍手中的刀尖如何也無法再進一絲一毫，這讓李敏雨鬆了一口氣。
但金龍此刻卻心死了，自他感覺手中的刀似乎被什麼抵擋後就心若死灰，但還沒來得及多想，他便被一股痛入骨髓的痛感折磨的在地面不斷打滾。
那是先前老乞婆打出的一絲勁氣，打到金龍身前時詭異的鑽進了他的體內破壞他的筋脈。
「不」
金龍撕心裂肺的喊出聲來。
他被廢了功力，成了一個廢人。
初武境界的武人沒有內煉出勁氣，憑借的是對武術拳法的領悟，靠的是**力量。這些就憑借各大筋脈來完成，若是筋脈被斷，那就是一個普通的殘廢人。
那老乞婆沒有再多打量金龍一眼，右手一揮，而花小麗的皮膚表層一陣波動後便沒了動靜，身上的穴位也被解開。
花小麗一見能動，急忙跑到李敏雨身邊查看她的傷勢，像是忘記了她的救命恩人。
「小麗，你敏姨還死不了，快謝謝這位老前輩。」
說完，被花小麗扶起來的李敏雨又拉著花小麗跪向那個老乞婆。
「多些前輩救命之恩。」
「呵呵。好孩子，這裡只有我和你的親人在，現出本來的面貌也無妨。」
那老乞婆扶起跪倒在地的二人，輕聲笑道，此刻她滿臉褶皺還有油漬的面容看起來卻十分和藹，讓人無法將之想像成一個乞丐的邋遢面孔。
聽了老人的話，花小麗看了看李敏雨，看到對方肯定的眼神，便自腰間拿出一株紅色六葉花，摘下花瓣後把花莖吃了下去。
「原來是『易相紅蘭』。」
那老乞婆似乎知道那花的種類，輕輕自語。
這是大陸上一種很偏門的藥草，服用花葉可以讓自己的臉色變得粗糙又蠟黃，服用花莖就可以恢復原狀。
見對方一語道出這花藥的名字，花小麗有些吃驚。
這種藥草很偏門，在能改變膚色的藥草中是很少見的一種，只有一些古老的深林裡才會有，這也是她在寂靜魔林數里以外才採集到的。這老乞婆一眼就看出來，想必對古深林也十分瞭解。
不消片刻，花小麗的臉色開始了變化，原本略顯粗糙的皮膚開始變的光滑，宛若羊脂，而蠟黃色的膚色也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潔如白玉se。
原本看了有些彆扭的五官此刻則像大家的一個雕刻，精緻、完美。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眸十分具有靈氣，但卻透著一股幽然淒涼。
拋卻那中骨子裡的悲傷，這是一個面容姣好、明眸皓齒、膚若脂玉骨子裡透出一種天真的仙子。
讓人驚異的不僅僅是她那可以與傾城之容相比的面孔，而是她那種舉手間都透著自然純真的氣質，就像一個天生的精靈，不食人間煙火。
那老乞婆盯著花小麗看了許久，內心讚歎不已。
「好一塊美玉。」
她被花小麗那不被紅塵熏染的氣質所震撼。
「好孩子，你有什麼傷心事麼？」
老乞婆不是尋常人，一眼就看出花小麗隱藏在眼中的悲傷。
「前輩，這孩子命苦，前不久親人都在一場亂禍中死去，只有我這個鄰居倖免於難。但小麗自幼麗質，怕被歹人欺辱，這才如此打扮，還望前輩念在她心善，收留她吧！」
雖然眼前的老人救了二人的命，且給她們一種和藹親善的感覺，但李敏雨終究不敢道出花小麗的真實情況。
畢竟『魔人』在大陸上的名聲連她這樣的普通人都十分清楚，但考慮到自己根本沒有能力保護花小麗，見眼前的老人似乎心地善良，便想將花小麗托付給對方。
老乞婆聽了李敏雨的話卻是搖了搖頭，雙眸也不再渾濁，相反的，是一種透著滄桑的深邃。
她靜靜的看著花小麗，並未說話。
「前輩，雨姨這麼說是想保護我，你不要怪我雨姨，其實我是靈曲谷裡僥倖活下來的。」
花小麗從心底覺得眼前的老乞婆值得信賴。
也感覺到自己生命中的轉折點就是此刻，因此她不顧李敏雨給她的眼色誠然說道。
「嗯，這事我聽說過，這是那群小子濫殺無辜罷了。」
那老乞婆淡然說道，她這等境界的人物，對與那些事究竟是什麼情況自然清楚。
「那我問你，願意拜我為師麼？」
那老乞婆說出了心底話。
這讓一旁一直膽戰心驚的李敏雨落下心中石頭，而後臉上露出一股喜意。在她看來有這樣的不世高人不在乎花小麗的「身份」且收其為徒，那她以後定然沒有生命之憂。
「徒弟花小麗拜謝師父。」
花小麗聽聞，當下拜跪喊道。
這殘酷的大陸讓她明白，就算一個女子，也需要實力保護自己。
「好，好，好。」
那老乞婆接連說了三聲好，可見心中也十分高興。能收到這樣一個具有靈根的徒弟，是那些隱居的老一輩們最為希望的事。
而一旁的李敏雨此刻也十分欣慰，只要花小麗有了依靠她就放心了。她現在想做的就是回靈曲谷，度過餘生，至於回去是生是死已經不是她所考慮的。
「從此你就是我青虎婆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徒弟。」
那老乞婆朗然說道，話中透出一股無以倫比的威勢。
花小麗與李敏雨都不瞭解大陸上的人物，聽到「青虎婆婆」這個名號也並未有驚訝。但若其他任何一個在大陸上混跡的人若聽到這名號，一定會驚的傳遍整個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