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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三章 (4、抉擇 ) 文 / 蘭芳

    江瀚來的那天,正是登高節—農曆九月九日。雖然已是深秋,天氣並不很涼,楚晴特意穿了一身休閒,背了一個漂亮的黃藍格子土布書包,她已和江瀚在電話裡商量好,今天他們去登山。是的是的!雲聲說得沒錯,她為誰而守?!

    她決定改變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自己寂寞、既然喜歡他、那就讓他來吧!吃過早飯,楚晴、大芬、麗倩、姐夫共同在大芬的辦公室等待江瀚的到來,大芬笑著打趣她:「看美的,儘是笑。」

    是呀是呀!自從得知江瀚到來的消息,楚晴還沒有合攏過嘴呢?可當大芬知道對方有家有室之後,不由皺了皺眉頭:「你不是正統嗎?怎麼又變了?」「那不一樣,這個是我願意!」「你可小心點……」大芬認真地說。

    「這有什麼呀!反正現在也一個人,找個伴兒。先玩著唄!」麗倩說。大芬瞪了她一眼:「淨胡說!就她這樣兒的還玩呢?別陷進去!」「打定主意,別動真的唄!」麗倩沖楚晴閃閃眼兒:「你說是不?!」「是!沒錯兒!動什麼真的,人家有家有口的,況且那個地方是我的傷心地,我不可能回去,他也不可能過來,」楚晴說著臉上的笑容少了。

    是啊是啊!他們真的沒有出路,他們的出路在哪裡呀!可這個時候的楚晴不願深究,不願多慮,她的苦惱已經夠多了,她對苦惱已經產生了抵抗力。就在她們姐兒幾個說笑的時候,江瀚已經收拾好了行裝,準備啟程。早上起來江瀚洗臉,妻子在旁邊站著,他刷牙妻子在旁邊看著,整整一個大早晨她一直腳前不離腳後的跟著。「你看看你……」

    一不耐煩江瀚的嘴裡就又溜出那句口頭禪,但話一出口又覺得過分了,他盡量把聲音放平和一些說:「我這裡沒有什麼事,你忙你的去吧!」「你今天回來嗎?」她終於忍不住用帶一點乞求的語調問。「再說!」江瀚也不看她一眼,或者說也不敢看她一眼,把手包拎好,便走向東屋去和老人們打招呼。老太太看到兒子就是滿臉的笑,聰明的小老頭正看早間新聞,這是他每天早晨必修的功課。

    小老頭子見大兒子拎著包進來就站了起來,眨動著亮亮的小眼睛問:「又去běijing?」「對!單位上有個案子。」天生不會撒謊的江瀚,話一出口就覺得臉呼呼發熱,因怕聰明的小老頭看出什麼破綻,他趕緊掉頭出去。「能今天回來就今天回來吧!」小老頭跟了出來。「不一定。」江瀚一邊應著,心想:這老頭子太聰明了,他怎麼知道我今天可能不回來。

    從家中走出來,江瀚的內心並不平靜,剛才她眼中乞求的神色,一直在他的大腦裡搖晃,畢竟在一起呆了七八年,畢竟她天天像侍奉皇上那樣侍奉自己……

    自己就這樣辜負了她?不能啊不能!可是自從見了楚晴,他的魂兒就被牽走了,儘管他從來沒有想過什麼結局,他也不敢想什麼結局,也不會有什麼結局:她已經到了běijing,而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再加上自己為官的特殊身份。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如今即使是有一分鐘的空閒時間,想到的也是楚晴。

    在這個時刻,似乎滿天下的女人都沒了顏色,在他的眼裡楚晴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女人:人好、有才、漂亮、還長著模特一樣的身材。過去他也愛看大街上的女人,那時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不幸,因為哪一個都比自己那位強上百倍,現在他再看大街上的女人,看來看去哪一個也頂不上楚晴。有時他問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竅?還是楚晴真就這麼好?!他想即使離不了婚,就做個永遠的朋友,哪怕和她好上一回這一輩子也沒有白活!譚婭,雖然也不錯,而且更年輕一些,但這潭水似乎太深,尤其是在諸多男人面前就看不出喜怒哀樂,不像楚晴執著一念清澈見底。

    ……大約十一點,大芬屋子裡的電話響了,江瀚說已經到了門口,楚晴對姐倆笑笑斜背上「土包」就走了出去。遠遠的看到江瀚正站在門口對她笑呢,兩個人也不握手也不說話,只是彼此遞了個眼神,就向奔向香山的公共汽車站牌走去。

    「這個大包!」江瀚側過身來看著楚晴身上的「土包」笑。楚晴也無聲的笑笑,一時間兩個人竟沒有什麼話兒說。在站牌兒下等了一會兒,江瀚像是問楚晴又像是問自己:「多少年沒有坐過公共汽車了?」面對這個話題,楚晴還是不知該說什麼,或者不願說什麼:因為她不知道江瀚這是在抱怨低就還是在顯示尊貴?

    ……公共汽車向前快速顛簸著,兩邊的樹木漸漸多了起來,江瀚判斷離香山已經不遠了。

    看看坐在不遠處的楚晴寬鬆的板褲襯著細細的腰身,一身休閒使楚晴更多了幾分嫻雅與純淨……而楚晴只半瞇著一雙笑眼,望著外面的風景,並不多看自己一眼。

    江瀚感到多少有些失落,他看看自己新買的深棕色皮鞋,就懷疑和自己藏藍色的風衣不大協調,又怕剛才被風吹亂了頭髮,趁楚晴不注意就又掏出小梳子,輕輕梳理了一下已經非常整齊漂亮的黑髮,其實他的頭髮一點兒都不亂,來京的路上他已經梳了好幾回了。只是他不知道,他那絕對一絲不苟的頭髮和身上休閒風格的風衣恰恰不能夠協調在一起……

    雖然江瀚不想讓楚晴看見自己梳頭的動作,但這一切早被楚晴偷偷看到了眼裡,她用眼的餘光瞅著這個無所適從的男人,心底不由輕輕的發笑。江瀚本想跟她說幾句話,但生怕對方認為自己是輕薄,所以也就忍住了。香山終於到了,兩個人在山間的小路上並肩走著,除了讚歎幾句路邊的景色外,還是沒有什麼更多的話說。

    這幾天,楚晴的思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等了這麼多年她已經不想等了,雲聲說得對:自己真是在浪費著自己的的青春年華……可以看出:江瀚人還不錯,自己也並不十分的討厭他,可如今走到一起,反倒覺得他們之間那麼陌生,距離又是那樣的遙遠,此時她感覺無論如何不能夠接受這個男人。兩個人在上山的路上走著、矜持著,因為山路越來越陡,一會兒竟然大汗淋漓了,兩個人彼此聽得見對方輕輕的喘息。

    「熱了吧?咱們找個地方歇歇?」江瀚停住腳步笑望著楚晴說。「好!」楚晴應著,心裡卻嗔:哼!到底耐不住了!兩個人四下裡看看,找到林子裡的一塊青石板坐下,這時不遠處的一對緊緊相擁的戀人被驚動了,他們撒開手向這邊望望,就向更深的樹林間走去……坐在青石板上,楚晴感覺江瀚八成要對自己動手動腳了,從肖劌到葦均再到雲聲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規律……

    想到這裡,她先是覺得噁心,可是望著江瀚雖然並不高大,但還算偉岸的側影,聽著他不時發出的朗朗笑聲,這種噁心的感覺漸漸消散了……

    她的心開始輕輕跳蕩起來,這種感覺真好,她多少年已經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果然一會兒江瀚轉過身來,潮紅著臉衝動地對她笑著,熱切的眼中像點燃了一把火炬,他輕輕的把楚晴的手抓過去,放進自己的手裡。

    楚晴輕輕的閉上眼睛,她的體內一下子漲滿等待了多少年的慾望……只期待著江瀚的撥動這潭死水,然而江瀚摩挲著她的手,摩挲著她的手,還是摩挲著她的手……楚晴慢慢睜開眼睛,她看到江瀚如視珍寶般的看著自己,但只是看著,在他的眼裡彷彿自己真就只是一塊珍稀的寶石……

    看著這近似純淨的目光,她一時躁動的心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剛才江瀚確實衝動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把楚晴舉起來,然而他忍耐住了,他想,愛就是尊重。

    楚晴已經很不幸了,他不願讓逆境中的楚晴感到一絲一毫的褻瀆和屈辱,只有她快樂自己才會幸福。「妹妹一個人在外面多不容易!」他仍舊摩挲著她的手說:「這個環境還行吧?」楚晴歎口氣:「不怎麼樣!」說著把手抽回來,把那天晚上受到的騷擾述說了一遍:「如果不屈服,想解決工作關係和戶口恐怕一點希望也沒有。」「……」江瀚不笑了,也惆悵地望著楚晴。「我又怎麼能屈服!」楚晴輕輕地苦笑:「不過也別把人逼急了……」就在這個時候,整治院長的一條妙計在楚晴的頭腦裡滋生出來:「我自有辦法!」「一個人在外地,可要小心。」

    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完全是朋友間的對話了,剛才彼此之間的矜持,又加重了彼此在對方心中的砝碼。他們都在想:他(她)是多好的人呀。楚晴經歷過那麼多的男人,只有江瀚是如此的理性,還記得和肖劌相處時,第一次見面就敢摟腰,第二次就要擁抱和接吻,在火車站還當著西岫爬到了自己身上……

    而葦均第一次相處就是專找密林深處走……

    江瀚對楚晴的敬意也更多了一層,他想一個女人在這樣的逆境當中,還能保持著這樣的操守,在這個開放的社會不是哪一個都能做到的。何況她人又漂亮又有才氣,具備了一切墮落的資本……

    可她活得卻這樣清高、這樣執著、這樣有價值……上次看她的確太樸素了,想給她買個項鏈墜兒都不要,這不就是人間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的荷花仙子嗎?只是和自己沒有這份緣分……江瀚越看越愛,越愛越看,把楚晴看得很不好意思。

    歇了一會兒,爬山時的汗落下去了,兩個人都感到了一陣陣的涼意,江瀚拉著楚晴的手站了起來,說:「走,咱們再走走……」天大黑的時候,兩個人坐上了最後一班車,這時,氣溫明顯地下降了,再加上兩個人走山路又都出過汗,此刻又濕又涼的襯衣緊貼在身上,晚風透過玻璃窗吹過來,一時感覺很冷,楚晴很想輕輕往江瀚肩上一靠,她知道只要輕輕一靠,江瀚就會緊緊地把自己攬在懷裡……

    多少年了?她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味兒,熏染著她,讓她的心中一陣又一陣的漲滿了慾望……可理智和尊嚴卻命令她坐得筆直此時車上一片漆黑,只有到站時售票員才開一下兒頂燈,他們坐的又十分靠後,黑暗中他倆可以盡情享受這偷來的溫馨……但此時,江瀚又趁著楚晴向窗外扭頭那一剎那,趕緊掏出小梳子,輕輕地梳理了兩下兒自己的頭髮……

    經過梳理後的頭髮,大背頭上作出的那個小小的波浪,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亮,看到他的這一動作,楚晴剛剛湧起的溫情,徹底消退了:是呀是呀!這個人,怎麼如此的造作!她怎麼也不會明白這竟是對方最愛的準確表達……

    從車上下來,兩個人進了一家飯店坐下,江瀚對迎過來的服務員說:「小姐這裡都有什麼好吃的?給我報一報。」楚晴見小姐張口就是鮑魚龍蝦,就趕緊說:「聽我的,一盤苜蓿肉,兩盤蛋炒飯。」江瀚說:「吃點好的吧?」楚晴說:「這就挺好。」「還要什麼?」小姐問。「不要了。」楚晴說。

    這時楚晴發現,小姐看看江瀚又看看楚晴,大概是江瀚長得比實際年齡大了那麼幾歲,楚晴又比實際年齡小了那麼幾歲,坐在一起怎麼也不像一對夫妻,所以小姐臨轉身的時候嘴角上就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這鄙夷也同時被江瀚看進了眼裡,他目送小姐走後,對楚晴一笑,心說:笑你呢,小第三者。楚晴也低下頭,隨手把餐巾鋪在腿上,並趁機把這絲尷尬徹底掩飾過去,儘管兩個人盡量的消磨著時間,簡單的飯菜還是不久就被吃完了。看看餐廳裡只剩下不多的幾個人,小姐們雖都遙遙侍立,但那樣子是單等他們站起來,好過來為他們收拾餐具。兩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楚晴站起來說:「走吧!」出了餐廳,來到大街上,看看燈塔上的時鐘已悄悄指向了十點,不知什麼時候小北風還輕輕地吹了起來,天更涼了。楚晴趕緊把包擋在了胸前。朦朧的夜色中,暈黃的燈光下,寒風吹亂了江瀚剛才還板板正正的頭髮,也吹開了他藏藍色風衣的衣襟,風衣的衣襟飄起來又落下,落下來又飄起……

    此時他有些凌亂的頭髮,倒恰好和他風衣的休閒風格協調在了一起……這時楚晴才看清楚,江瀚今天穿了一件很「酷」的藏藍色風衣,是兩肩帶襻的那種,典型的歐版……

    此時江瀚還穿著薄薄的夾皮鞋,為了取暖他不得不在風地兒裡向高跳再向高跳……

    在這一次又一次的蹦跳中,楚晴看到了一種誘人的活力和一種男子漢獨有的氣息。就在風吹起的這一刻,楚晴突然感到,他就是自己多年要找的人……

    如果有人細究可能發現,他倆的戀情似乎和風有關,當楚晴站在落了一地葉子的梧桐樹下,也是恰有一陣秋風吹了過來……

    後來當她伏在他的肩上輕聲告訴他,男人萬不可過於雕飾,不必做頭型,也不必打發蠟,尤其是在人面前,不斷照鏡子或梳理頭髮不論男女都不易被人接受時。江瀚哈哈大笑:「實在對不起,爹媽賜了一頭好頭髮,本人從不打發蠟,不打發蠟頭髮還亮晶晶的,打了發蠟我擔心跌到蒼蠅摔死蚊子。頭髮上的這個小彎也是自然生成,天天這一大堆工作,想都沒有想過還要去做個頭型。」

    這個世界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的冤假錯案,楚晴驚歎。她又一次悟道:誤解是多麼容易產生。「你還老當著人面梳頭髮!」楚晴似乎還要強詞奪理。

    一聽這話江瀚的確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說:「你猜那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楚晴故意問。

    「不好意思說。」「快老實交代!」江瀚猛地把手掐在楚晴的脖頸上,可「是臭美!是怕你看不上我!」的話到嘴邊卻拐了彎,他認認真真地說:「人就應該注重儀表!」。

    江瀚對楚晴很欣賞,對自己的相貌卻很沒有信心。其實現實中楚晴不像他想的那樣好,他更不清楚自己也是個挺有氣質的男人有了這次談話後,後來他果然消減少了偷偷梳頭這個讓人看著極不舒服的動作了,有時想梳了,就大大方方的反覆梳理,讓人感覺更像保健不像臭美,楚晴從他身上看到了自自然然的本色。夜色下,兩個熱烈擁抱的人,把過往的行人都給驚動了,有個男子,因為自行車的車速突然慢了下來,還差點翻倒在馬路上……

    愛就這樣發生了!有人說:所謂愛就是賭注,是一時的神經錯亂,這話看來一點沒錯!楚晴經歷了多少坎坷,可愛對她仍然幾乎是同一個模式,肖劌、葦均、江瀚全都是憑的感覺。可感覺靠得住嗎?有的人一生都不能徹底瞭解。再說緣分不等於適合,可在楚晴將近三十歲的時候就又這樣懵懵懂懂相愛了……

    激情過後,他們難捨難離,就如那年和肖劌在車站上一樣:到哪裡去?江瀚想:為了和她在一起自己寧肯充當一回盲流,到火車站的長條凳上去過一夜了,讓他現在離開楚晴他是真真的不捨。楚晴想此時他下地獄自己就跟他下地獄!那時他們望著大都市的萬家燈火各自在內心感歎:若大個běijing居然沒有我們的立錐之地……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兒,就在路邊給大芬家打了個電話,爽快的大芬竟然一口答應。

    楚晴歡笑著跑回江瀚的身旁,告訴了他這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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