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楚晴懷著悵然的心情,來到公司,走到辦公室才發現,他們的辦公室又被別人給佔了,辦公室的桌椅七零八落地被扔到了樓道上,公司裡顯然又發生了動亂……
這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見怪不怪的她,這次沒有緊張,因為她知道煤氣采暖爐銷售得很好,自己的工作受到了廣泛讚賞。只是怎麼也不見李工的影子……
更奇怪的是,來公司半小時了,也沒看見其他諸多重要人物的影子……
楚晴只能站在樓道裡等待。好一會兒李工回來了,其他大小官員也回來了,原來他被招呼去開會,看到楚晴向自己走來,趕緊迎了過來,略帶一點兒神秘悄聲對楚晴說:「新來的副總被罷免了……來,咱們先把東西歸置一下兒,一會兒再細細跟你說……」
這次他們公關部與辦公室合併為一個辦公室,因為有人向老總提建議說:這樣可以互相監督工作……
但楚晴感到,在她的身上也一定發生了什麼變化,因為從人們怪怪的眼神、淺淺的微笑中可以判定這一切,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向李工開口,可她實在想早一點兒明白,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問李工:我是部長,怎麼開會倒叫你去……
李工是個聰明人,他早看出了楚晴的心事,趁著別人不注意,他把一份文件遞到楚晴的手裡。這份文件上列舉著,新來的副總三個月以來的條條罪狀:第一條:管理不善,各部門揮刀子宰客嚴重,客人急劇減少,公司利潤下滑……還有錯誤提拔和任用楚晴等一批中層領導幹部的一條罪狀,其中對楚晴的指斥主要是不懂業務,重點列舉了某月某日楚晴誤導餐廳造成巨大浪費……
楚晴看了哭笑不得:「您知道,那天餐廳根本沒有準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不怎麼叫整人呢?扣帽子打棍子不光文革時期有,只要遇上昏君……」
李工抑揚頓挫地說,話語之間帶著無限的感慨。公關部長的位子還沒坐熱乎,籌劃好的計劃還沒有實施,楚晴就這樣做了犧牲品……楚晴真的沒有料到,私營企業竟是這樣的暗無天日,「家」天下的確是太可怕了。她清清除楚楚地看到,這個公司如此發展下去,不會有任何前途,在這個地方呆下去,只能是空自耗費生命。這幾天楚晴沒有往外跑,只一心一意的看報紙上的招聘廣告,江瀚還是不斷地來電話,有時幾句簡單的問候,倒給了楚晴不少慰藉,離開宋遠後,楚晴空蕩蕩的心靈深處,現在需要一個朋友的溫情。
江瀚說,還要找時間來看楚晴。楚晴也曾試著給宋遠打過一個電話,接電話的竟然是個女人,且不斷追問她是誰,她清楚宋遠已做出抉擇……
在楚晴的人生旅途中,宋遠就這樣在楚晴的心上輕輕劃了一道痕跡後,消失了……
回到舅舅家,楚晴有時和大表姐坐一會兒,大表姐幾次對楚晴說:「樹挪死,人挪活,不要緊的,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時來運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山不轉水轉……」
這個經歷了半世滄桑的女人只因父親是資本家,大學剛剛畢業,就隨同全家被轟到了鄉下的一間逢雨必漏的毛坯房中。當時中國的婚姻法早已明確了一夫一妻制,所以她的父親只能在他的兩房妻子中做出選擇,結果父親沒有選擇她的母親,這使已經墜入深淵的大表姐,又掙斷了支撐她希望的情感青籐。
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一家人,為了活命母親把她嫁給了一個貧農出身大字不識的禿子……文革結束後,她曾經為了證實自己的能力在縣城作過工商局長,回到běijing後還作過某大型國有企業的副總經理,曾經只為爭氣入了黨,曾經為了愛情背著一身的罵名,而現在她只認命,從一線退下來的她,天天研究《周易》……「從面相上來看,命運應該給你補償,你也坎坎坷坷多少年了,按照老子『反者道之動』的說法,事情發展到極限,一定會向相反的方向發展,一個人不可能總是生活在低谷中,起起落落才是人生,況且你有才華,不是常人……」「我的面相?我的面相上哪裡帶著福?」楚晴問。
「都長得不錯,首先你的臉形地閣方圓,眼睛明亮,頭髮濃黑,高挑身材,面色紅裡套白……」
「這就帶著福?」「當然,你看那地裡的莊稼就是例子,賴巴苗到什麼時候也結不出好果……人也一樣,不分男女長得瘦小枯乾的都沒什麼好命,不說遠處,**、胡耀邦……都是咱們看到的……」「鄧小平個兒頭也不大。」
「鄧小平?!鄧小平長得四方大臉的,他可不瘦呀!」表姐的一席話,把楚晴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