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被天遠集團的副總——總經理的姐夫,安置在五星級酒店的公關部工作,月薪暫時定為六百元。
這是一家擁有汽車、房地產交易和一坐大規模飯店的公司,據說天遠老闆是在改革開放初期,在**廣場,給全國各地嚮往běijing的人們拍「空相片」起家,又在改革開放的最初日子,靠大筆貸款倒賣進口汽車發家的。
楚晴的辦公地點就設在飯店一層的西部。
天遠的五星級酒店,是一座建築裝飾都十分精美的藝術殿堂,據說是běijing一流設計師的傑作,無論是大廳的宏偉雕塑,還是牆壁上的飾物,以及每個房間的獨有的情調和每個房間溫婉親切的的稱謂,都讓人慨歎稱奇。
尤其是那個叫做「別有洞天」的餐廳裡面,鳥語花香、綠地盈盈、溪水淙淙、清涼曠達……走進去讓人感到走進了與世隔絕的原始森林……就連客人用餐的桌椅板凳,也都是萬年杜鵑花樹的老根製作而成的,且不尚雕飾,天然古樸……在這個幾千米的大廳裡,花是真花,草是真草,樹是真樹——設計師突發奇想,把幾棵千年的古樹部分枝幹封進了大廳,既保護了文物,又保持著天然景觀……比照有些飯店為了吸引客人而製造的假山假景,真真是兩個境界……九四年,這裡的最低消費是一千元人民幣。
一眨眼,在這裡上班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今天楚晴忙裡偷閒第一次全面參觀,沿著花花綠綠的碎石子路,走在茵茵的綠草周圍,觀賞著或星星點點,或昂首怒放的花朵,心裡淌漾著一陣陣難得的喜悅,清新的環境淡化了她過去的苦難。這裡的服務員都很有修養,碰了面不管認識不認識都一律點頭問好。
這時一隻鸚鵡突然落在她面前的一棵古樹上也對她說:「你好!你好!」呵呵就連鸚鵡都是如此的有禮貌!楚晴又驚又喜趕忙說:「你好!」「你大爺的!」鸚鵡又說。
楚晴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問:「你說啥!」「你大爺的!」鸚鵡搖頭晃腦的又重複了一遍。
楚晴一時氣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楚晴聽到不遠處有人竊笑,她看到一個服務員模樣的人正在掃地。楚晴想:這麼好的地方,怎麼可以養著這樣的鸚鵡,地掃得再乾淨又有什麼用。
在公關部牽頭已接近退休年齡的李工,聽楚晴說完,眼睛從鏡片上方笑看著她說:「這你就看著奇怪了,咱們這裡怪事多著呢,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又說:「一隻鸚鵡好幾千,全讓服務員給教壞了,一次客人正吃飯,一隻鸚鵡落在了旁邊的樹上,人家對鸚鵡說『你好!』你猜鸚鵡怎麼說?」李工放下手中的活計等著楚晴回答。
楚晴帶一點好奇的神色:「怎麼說?」「『噎死你!』」楚晴大笑。「又有一回,客人對鸚鵡說:『你好!』,鸚鵡說:『快滾!快滾!』」「這服務員還不開除?!」「開除管什麼用,再來一幫兒還這樣兒,關鍵是管理。」「這裡管理不行?」「都是他們家親戚談得上什麼管理!可笑的是,鸚鵡都這樣了還捨不得賣!」「再訓過來。」「不行,鸚鵡這種鳥之所以貴重就是難訓,它一旦記住就改不了嘴了。」李工是人們對他的尊稱,李工程師的意思。
原來是běijing某機械廠的工程師,九十年代初期běijing和全國一樣一大批工廠倒閉,李工所在的機械廠關門了,準確的說,李工是中國第一批下崗工人。如今在天遠,除寫寫畫畫還外帶著幹點兒手工活,並在公關部牽頭。從李工的嘴裡瞭解到,這家公司正在走下坡路,剛開始時,因為中國下海做生意的人少,又趕上了改革開放,老闆掙了一大筆錢,現在隨著國家緊縮銀根,經濟低谷來了,一些工廠開始倒閉,中央又禁止政府官員坐進口車,無奈公司進口的小轎車就積壓了一大批,蓋得幾棟樓也全都閒置著沒有買主。
公司又全都僱用的是自家親戚,這幫親戚又沒有幾個懂經營的,彼此之間還不斷勾心鬥角爭風吃醋,有的員工為了混個一官半職的,不得不在公司裡分別找靠山,結果公司裡人際關係幫幫派派,盤根錯節……今天這個經理讓老總給炒了,倒一批;明天那個經理讓老總給炒了,又倒一批,只有他家親戚是公司裡的不倒翁……最後李工說:「這種情況,你想誰會好好幹!」
聽著李工的介紹,好像這個公司明天就要倒閉似的,楚晴感到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其實李工也在張大其辭,他感受到了來自楚晴的威脅,因為公關部長的職位空缺……公關部還有兩位,一個是南方來的郝思瑞,另一個是剛從běijing某大飯店跳槽出來的李冬。從三人的關係可以看出,南方來的郝思瑞明顯受著排擠,牽頭的李工顯然是公關部的核心……楚晴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誰問年齡就只是笑笑,大家都以為她還是未婚的大齡青年。
經過這幾個月的折騰,她人已消瘦了許多,又由於睡眠不好,精神也十分倦怠。她已經看清楚在這裡幹下去根本解決不了自己和女兒的生活。如今女兒還小,隨便找了一個小學唸書,姐姐又和校長熟悉,所以破例沒有收借讀費,等女兒稍微一大上了中學,每學期的借讀費就大幾千元,這遠遠不是楚晴所能承擔的。想在běijing生存只有一條出路,就是想辦法找一個國營單位,把母女的戶口弄到běijing。然而到哪裡去找這樣的單位呢?李局長給了她一年的期限,一年當中若沒有結局,她不敢想像自己的結果……
不過目前這裡到底是一片暫時的棲息之地……然而,還沒等楚晴在這裡站穩腳根,外甥女京霞就和辦公室主任嫣紅鬧僵了,嫣紅是老總遠房的一個表妹,過去和老總非常要好,有人說半年前因為什麼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