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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十一章 {1、懵懂(二)} 文 / 蘭芳

    就在楚晴迷惘的找不到一點出路的今天,江瀚的情緒也少見地低落,他本是個樂天派,大學畢業工作不到三年,命運就開始向他垂青,恰恰趕上了重視學歷,二十八歲的他被提拔為全市最年輕的副區長。現在正是所謂的春風得意的日子,可今天他卻被消沉的情緒所纏繞。

    早晨到區縣參加經驗交流會的路上,江瀚和司機老劉神侃,侃就侃到局裡誰誰的媳婦長得好,這個話題一開始江瀚就理所當然極不情願地想到自家那位:要說多難看,也到說不上,怎麼就一點氣質都沒有,生活在富貴人家怎麼竟像貧困山區裡來的村婦。

    司機老劉歎了一口氣,看了江瀚一眼,提高語調頗為感慨地大聲說到:「區長啊!」他頓了一下,可能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就把語調降了下來說:「咱們機關,數咱倆的媳婦難看呀!」小人物有時也敢開大人物的玩笑,並以此來找出一點平衡!江瀚聽了哈哈大笑:「我靠!有這麼嚴重?!」老劉不知道,江瀚雖然笑著,其實聽了這話,江瀚心裡很不舒服:把咱倆放一堆兒了?本人在中學就是學生領袖。

    恢復高考後又是縣裡的頭名狀元,要不是沒有報好志願,我能跟你坐在一個車上?但家裡那位的形像還是固執地又在大腦中繞了一圈:的確很不咋樣。尤其是他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溝通……孩子老人給看著,飯菜老人給做熟了端到桌子上,爺們兒在官場上混得風風光光,可她怎麼就沒有一點水靈氣兒?

    說到底,好像也不淨是水靈不水靈的問題。譚婭水靈,可人家是個姑娘,而自己又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況且譚婭太聰明,認識的人也真多……傍晚下班,本來答應了譚婭一起出去吃飯,可稅務局長的夫人陳大嫂來電話說:大兒子和媳婦打架鬧離婚,局長沒在家,她又管不了,讓他過去給鎮唬鎮唬。

    江瀚本不是一個不愛管閒事的人,但既然嫂夫人打來了電話,平日又跟官場上的大哥極好,所以只能前往。敲開門,嫂夫人直接把他領到大兒子的房間,屋裡一片狼籍分明是剛剛停戰,大兒子掐著腦袋獨自坐在沙發上。沒想到剛幾句話,嫂夫人就拿江瀚打起了比方:「……人別太狂氣,該湊合就得湊合。看看你叔,要人兒有人兒要才有才,你嬸兒又長啥樣呀?」還有這麼討厭的人!哪壺不開偏提哪壺。你數叨你家的孩子,拿我打什麼比方?況且自己一米七剛剛出頭,按照時下的標準還是二等殘廢。

    江瀚心裡不痛快,但面子上卻一點也不顯露,也還是朗聲一笑。他說:「大嫂呀,小倆口打架不用勸,如果有實質性的矛盾勸也勸不住,如果沒有,過上一夜就好了。關於離婚我向來不反對,與其天天死去活來地打,不如早早趁著年輕各尋各的幸福。」這話大概也說得不對了嫂夫人的心思。是呀是呀!叫你來勸架,我們怕的就是離婚,你怎麼還不反對離婚?!但面子上,她訕訕的笑著不得不表示贊成。

    一邊說著譚婭又來了兩回電話,聽著裡面亂哄哄靜是勸酒的聲音,江瀚就把線路按斷了:這老多人不喝傻了才怪,況且自己昨天就喝多了。又想到譚婭在操辦工廠,女人想幹點事不容易。

    回到家,遠遠的看見媳婦坐在正對著門口的沙發上,向這邊望著……每天如此,他回來多晚她就會望上多晚,讓人想到三峽岸邊的望夫石,此時他是她的全部,她愛他,她把自己的整個身心都放在他的身上,她早已經沒有了自我。

    「沒吃飯?」見他進來她溫和地笑著,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問。「沒有。」江瀚說。她就去給他熱飯。不光沒氣質,連點機靈勁兒都沒有,江瀚望著她慢慢騰騰的背影心裡嘀咕。司機老李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數咱倆的差……數咱倆的差……

    一會兒,她把飯菜端了上來。江瀚看了一眼熬得亂七八糟的土豆,笑著說:「你看看你,菜是熟的,怎麼還咕嘟這半天。」心裡卻說:她怎麼就這麼笨!但江瀚把這句話憋在了心裡。「你看看你」這句口頭禪就是在和這個人生活中養成的習慣用語,其中帶著強烈的責備之意……後來楚晴卻不允許這樣說,因為這句話他們已生過幾次氣。而這個人怎麼說都不生氣。

    在她跟前,江瀚也從來沒有感覺到,這句話還會有什麼不當之處,如果想到將來他和楚晴竟然會因為這麼一句話就鬧矛盾,不知他還有沒有勇氣離婚。

    看看她的表情,也的確沒有任何反感,就和聽到「沒事兒,沒關係」這樣的語言一樣,她仍然衝著江瀚溫和地微笑。這一笑把江瀚的心笑得更涼了:她怎麼笑起來跟哭似的。而人家譚婭笑起來就特別的有味道,江瀚觀察過,她從來不大笑,只微微的把嘴一抿,那臉上溫潤的韻味就全出來了,難怪人家周圍總是圍著男人。

    吃完飯江瀚走進屋裡看電視,剛坐到沙發上不久,媳婦就悄悄的端來了一盆熱水放在了腳下。媳婦幾乎把江瀚奉為皇帝,尤其是江瀚這兩年當了局長。「我自己洗!」江瀚用手推她的肩膀。「幾下子就洗完了。」充滿熱忱的媳婦推開他的大手。

    江瀚聽著她說話,就緊閉上雙唇,心想:嘴裡像含著塊棉花,還外帶著比誰都重的本地口音。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今天看媳婦處處不順眼,是司機老李在車上說的話起了大作用,另外這幾天還有一個譚婭在周圍晃。呵呵!人啊!就是這樣容易受外界干擾……不過沒有老李的提示,他也早已自覺,新婚不久他就後悔了,他看著滿大街的女人都比自己的媳婦順眼,那個時候他就想到過離婚,但後來有了孩子,孩子成了全家的中心,小姑娘的一顰一笑全讓江瀚喜歡,而媳婦身上的缺點也讓她品格中的善良、溫和遮掩了……

    可江瀚現在又得到陞遷,陞遷開發出了他更多的慾望,潛意識中他希望自己的方方面面都要和他的職位一樣高人一等,尤其他格外喜歡美……呵呵!這就是人啊,如果江瀚一生只是一個無所作為的普通工作人員,也許他們能夠平安一生,世人啊!誰能脫俗?媳婦一邊把手伸進水裡,一邊細細的為他揉搓,一邊問:「燙不燙?」順從的像一隻溫柔的綿羊。

    江瀚僵在心底的臉,漸漸開始融化了:是呀是呀!各有各的長處,若是譚婭就不一定能行。奇怪,自己最近怎麼老是想到譚婭。臨睡了,她換上一身新買的睡衣,許是睡衣嬌黃的顏色太鮮嫩了,映得她的臉龐有了一些滄桑也有了一點扭曲……大概是因為穿著新衣裳,樣子反倒顯得有些不自在。她穿著江瀚四十四號的大拖鞋在地上來回走著,平日裡她最喜歡穿江瀚的大拖鞋,每次把這雙大拖鞋穿在腳上,她都感到十分親切,就像時時撫摩著江瀚,又像時時被江瀚撫摩。但她不知道這雙大拖鞋,和她相對矮小的身材實在不成比例,在江瀚看來既可笑又滑稽,尤其拖鞋敲打在地面上的那「嗒、嗒」的響聲,像是時刻在提醒著江瀚:真難看!真難看!江瀚看著忍不住了就說:「自己的不穿,非得穿別人的!」她嘴上不反駁,心裡卻溫和的想:看他,小氣得像個孩子。

    勞累了一天,江瀚的確有些困了,只一會兒就朦朦朧朧要睡著了。然而她卻沒睡,多少年來他倆的生物鐘有著巨大的差異,江瀚一到家就困,她一見江瀚就來精神。多少人羨慕她的好福氣,都大齡青年了還找了個能出頭露面的好丈夫,尤其是恢復高考後江瀚又考上了大學,回來幾年就又提升為區長。然而誰又瞭解她的苦惱,看著多才多藝帥氣十足的江瀚,她連作夢都在想:江瀚不是自己的,早晚有一天他會離開。

    她更不懂得長期的憂慮,會使自己變的越發衰老和憔悴,過分的不自信更會使自己失掉精神和氣質。江瀚臉衝著牆就要睡沉了,她輕輕的把他搬過來,先拽他的右胳膊枕在頭下,又拽左胳膊搭在自己身上,自打結婚到現在這一直是她入睡的標準動作。

    江瀚習慣地摟了她一下兒說:「快睡吧!」然而她睡不著,她溫柔地對他輕生細語:「人家兩口子都說點枕邊話,你一到家就睡覺,有話你也跟我嘮嘮。」「嘮什麼?」「什麼都行。」「……」江瀚也不是有意要冷待她,只是一時想不起什麼話題,一會兒,江瀚就又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但睡著睡著,他感到自己在一種麻酥酥的愜意中醒了過來,這種愜意傳遍了全身的每個器官,這是一種本能,不能抗拒。江瀚漸漸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她一手抓著江瀚的「命根子」,虔誠的跪在他身邊,先舔他小小的乳頭,又舔他的全身,甚至他的腳心……江瀚愜意著,忘記了存在的一切,在這個時刻這個世間只有愜意,他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多少個這樣的夜晚,他在這樣的愜意中醒來,又在疲憊中睡去,ri復一ri年復一年……

    只是他不知道在ri復一ri年復一年幾乎是同一的模式的性愛中,已經雕塑出了一個「新」的江瀚,他更不知道在同一個路徑中,不知不覺已更改了身心,他更不知道所謂交融的意義……在這一次次的交融之中,所謂「我」已完全徹底的成為「非我」,即使將來天涯海角,即使今世永不相見,這個女人雕塑出的「我」將是他的一生……後來江瀚就一直沒有改變睡覺的動作,他喜歡讓右胳膊枕在楚晴的頭下,用左胳膊摟著楚晴入睡。

    後來,他跟楚晴閒著嘮嗑說到這一切,不由笑著說:「多少年我一直被『強姦』。」「女人對男人在法律上沒有強姦這個說法吧?」「對,準確來說應該叫『誘姦』」「你還是願意!」「你呢?」楚晴用手掐他……江瀚一邊縮著脖子一邊笑個不停。

    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彼此已經被雕塑成了非我,彼此走過的路徑有多大的不同,這非我、這不同的路徑,又會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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