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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章 (5、絕食) 文 / 蘭芳

    收拾好遭劫一樣的小屋,已經到了晚上。楚晴是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住處像垃圾場。

    楚晴到街上也買了幾個燒餅回來,她偷偷的吃了一個,把其他幾個藏了起來,然後就靜靜地躺在炕上。

    實踐證明用「出逃」來對抗顯然行不通,她要用「絕食」和離婚來給肖劌施壓。

    楚晴還是這樣堅持:只要還在一起過,他就必須改!是人就要有尊嚴!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受了多少年的教育?!

    她必須要讓他記住這次丟大人現大眼的教訓,這是遭遇同時又是機遇:這兩個耳刮子,如果能把他男子漢的尊嚴煽醒,也算沒有白挨!她要讓他徹底戒酒,徹底悔改。

    此時處於極度亢奮的她忘記了百人百xing這句古諺,卻執著的想要肖劌在方方面面和她整齊劃一,當然這違反自然規律的事情,從她準備嫁給他時就已經注定失敗了,正像母親所說一個的性情改了除非黃河改道!

    天黑了,見肖劌沒回來,楚晴開始擔心他在路上會出什麼事,畢竟昨天折騰一宿,又那麼重重地撞在門上,正要起身出去尋他,聽見門外有放車子的響聲,她知道是肖劌回來了,就趕緊躺在床上,輕輕閉上眼睛。肖劌進來打開燈,就坐在她的身邊,招呼了幾聲不言語,就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龐問:「中午吃飯了嗎?」一句話把楚晴的淚水問了出來,但她瞇著眼睛不讓它向下滑落。

    自己的眼睛是自來水,肖劌又來擰開關兒了。「你吃什麼?我去買!」肖劌用臉貼了一下她的臉說問。楚晴也不搖頭也不做聲,只任淚水小溪一樣地向下流淌。肖劌看看屋子裡鍋碗瓢盆全都空著,緊張了,他帶一點焦急地搖著楚晴的肩膀問:「怎麼,你還沒有吃飯?!」楚晴看到這一招兒似乎還有點效力,就更加下定決心堅持到底。見楚晴死活不理自己,肖劌歎口氣,猛力的錘錘自己的前胸,在楚晴的臉上又親了一下兒,就出去了。

    此時他的確又後悔又慚愧,對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朦朦朧朧還有一些記憶,尤其是表姐夫的嘴巴子他印象比較深,好像還打了楚晴……楚晴剛到這裡,自己就這樣鬧亂子,的確有些過分了……別說楚晴以絕食來抗爭,就他自己現在見到酒也噁心,那天他的確喝多了,丟了大人現了大眼……此時他決心戒酒!是該長點出息了,爸爸都當上了……但他和楚晴都不知道,討厭酒是因為他剛剛喝醉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酒蟲就又會不知不覺的誘惑他,況且他的本性當中似乎有健忘的基因,屬於這樣一類人,有時頗像耗子,抬爪兒就忘。在街裡轉悠了一陣兒,給楚晴花大價錢買了幾個上好的肉餅,還給她炒了一盤苜蓿肉,那個時候沒有塑料袋,肖劌就交了押金,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扶著車把,唱著小曲兒回到了學校,臨出門時老闆娘還說:「現在的年輕人兒對媳婦多好!」招引的馬路上一些人側目而視,在他腦袋上那個小腦袋還沒有徹底消下去的時候,獨處時他又快樂了。

    肖劌進了家,見楚晴依然和衣躺在床上,就把菜端過去,拿勺喂,楚晴把送到嘴邊的勺子輕輕推向一邊。其實就在肖劌出去之際,楚晴就又偷偷吃了一個燒餅,她知道改變一個人沒有那麼容易,她得為這場戰爭儲蓄力量,況且她沒有那麼傻,她知道方方需要媽媽,身體也是自己的,想活著想有尊嚴就得保重。

    不知底細的肖劌可有些著急了,看到楚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意思是要絕食,心想這回可壞了,她跟我動真格的了。結果直哄到半夜,楚晴還是沒吃他喂的一口東西。第二天下班回來,看到楚晴依然瞇著眼睛在床上躺著,昨天肉餅還整整齊齊地放在一旁。

    肖劌心裡徹底沒底了,他有些犯慌,他在街上給楚晴買了醬牛肉,又把姜ど塵叫來勸說楚晴。

    偏巧遇見街上正在處理十分時尚大喇叭褲,為了哄楚晴高興,肖劌就給自己和楚晴一人買了一條。姜ど塵是個熱心腸的人,聽說楚晴絕食,自己先掏錢給楚晴買了一堆吃的,就隨肖劌來看楚晴。看到他們真就住在了地震棚裡,不由就隨聲罵到:「他媽這當官兒的有幾個好東西!」他果真有辦法,他讓肖劌上炕死活把楚晴扶起來,自己就跪在楚晴面前拿著小勺喂,楚晴推過去,他又遞過來,楚晴推過去,他又遞過來,那意思是你不吃我就總喂,我還跪著喂。對此他非常自信,且有著豐富經驗,因為他媳婦也經常跟他絕食。

    他心想:什麼女的他擺弄不了?!見姜ど塵進來,楚晴心裡並不高興,雖然他還給自己買了這麼多東西,雖然姜ど塵對他們一直不錯,為了給他們要房子,自己還搭進去一隻大背腿……

    可是姜ど塵在世人面前沒有尊嚴,人們對他的評價是:喝酒、打架、搞破鞋……

    楚晴就是這樣一個有著極強從眾心理的人,況且她又那樣渴望在公眾面前擁有尊嚴。但一會兒楚晴就心軟了,尤其是看姜ど塵跪著,並且這樣執著,再堅持下去,就顯得十分不通情理,現在收場估計火候也該差不多了。

    楚晴把姜ど塵的筷子撥到一旁說:「姜老師,您先放一邊我一會吃。」姜ど塵還挺失望,原以為有多不好對付,沒想到三下五除二就讓他給解決了。

    楚晴把肖劌推開,看定他說「你,你改不改?」呵呵楚晴說話了,呵呵楚晴終於說話了!肖劌高興的不得了。這也就是說楚晴不再絕食,他趕緊一連串的答應:「肯定改!肯定改!」肖劌興致勃勃點頭哈腰。

    楚晴不明白他怎麼可以高興得上來,前天那大嘴巴子扇在誰的臉上了,腦袋上還有一個小腦袋……

    「我愛你呀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肖劌興奮的在地上跳了幾下迪斯科。

    隨即把姜ど塵手上的勺子接過來自己來喂楚晴,楚晴把頭扭到一邊,心裡感慨:他真的是愛自己呀!可他怎麼就不懂得怎麼去愛?!

    姜ど塵見肖劌聽見媳婦說話就美得屁顛屁顛的,心裡冷笑:出息!狗改了吃屎你也改不了!肖劌趕緊拿出新買來的大喇叭褲,一條遞給楚晴,見楚晴不理,塞到她的懷裡,自己的那一條就迅速穿在身上。

    楚晴看到這足有一尺多的褲腳兒大喇叭褲,一直垂落的地上,恰好是掃地的笤帚,搭配上肖劌既不高大又不強壯的身材,顯得十分滑稽,正像八十年代電影中的小流氓形象。雖然看著噁心,因為當著姜ど塵楚晴本不想理他,可嘴上到底說了出來:「什麼形象?快脫了。」

    肖劌感覺自己的熱臉又貼在了冷屁股上。他明明聽楚晴說過也挺喜歡喇叭褲,可買來了卻又著了一頓煩,的確是格格不入哇,的確是格格不入……可他不知道楚晴喜歡的是那種並不很張揚的微喇。「喇叭褲和微喇有什麼區別?」楚晴說:「不一樣!」這就是差距。此後一段時間肖劌果然就安分了一些,雖然又和姜ど塵他們喝過幾回,也有一兩次稍稍的高了一點,但都沒有大鬧,可他喝酒打架的消息還是在這個小鎮不脛而走。

    暑假剛上班,楚晴還沒把屋子收拾停當,肖劌也罵罵咧咧的回來了,他告訴她,他們被雙雙調到了,本縣最為偏遠的散水頭鄉中。

    果然一會校長就把楚晴叫到辦公室通知她說:她也被調走了。在八十年代被調走的往往是幹得特別好或者沒幹好的人,當然他們屬於後者,楚晴清楚這肯定是因為肖劌,自己這是跟著沾包了。

    那個時候在某一個圈子裡,總有那麼幾個人被踢來踢去,比方說姜ど塵就是從縣城踢回來的,不幸的是,楚晴這樣一個注重尊嚴的人也加入了這個行列。

    他們這次是被真正「踢」狠了,這一腳把他們徹底踢到了農村。肖劌回來一直在罵:「婊子養的們真沒有人味呀!良心全都讓狗給吃了!」楚晴倒沒有過多的遺憾,她覺得和肖劌遠離這個已經充滿是非的大鎮子,也沒有什麼不好。

    在樸實的的鄉間,各種誘惑相對少一些,肖劌也許能夠有所改變。因此她勸肖劌:「接受教訓吧,我們是該反思了!」「反思?我不是吹,現在全縣有幾個能背,《離sāo》更別說《鵬鳥賦》?」是呀是呀!自從被重點大學錄取肖劌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人才。

    即使是現在中學裡有幾個真正科班出身的?他們那個大學畢業的到現在還一個也沒有回來,況且他的影子詩,已經有詩刊給介紹。當年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場面,整條街的嬸子大媽都來給他送行,那時候考上個中專都不容易,更別說重點本科,而他幾乎是一夜之間被傳為佳話,這個佳話還被當年教他的老師一代一代往下傳,傳那個有著驚人記憶力的肖劌。

    不管這記憶力和智商到底有什麼關係,反正中文的高考主要就是考記憶力。可如今這個人才竟不被社會上那群王八蛋羔子承認!肖劌憋氣!他說:此時劉單若在面前非滅了他老丫的不可,當然若依著肖劌的性情推論,反過來他也許會滅了自己。

    楚晴說:「算了算了!」「我想穿喇叭褲!」肖劌突然提出要求。楚晴說:「更不能穿,那裡是鄉下!」「我在外面受氣,家裡頭受你管制,我是一點ziyou也沒有啦!」肖劌把褲子摔在地上:「我煩,我喝酒!」肖劌把學生給他帶的酒拿了出來。

    「肖劌,你是真不長出息呀你!」「我本來就沒出息,你們看不上我都擠兌我。」肖劌喊著眼睛都紅了。挫折既可以把一個人的個性磨平,也可以把一個人磨的更有個性!如果細心可能發現,他的脾氣越來越壞了。聰明成熟的就不應該再給他施壓。可楚晴既不聰明又不成熟,還老想管住他,這就違反了一個自然規律,夫妻要想和諧向來是陽剛之氣陰柔之美……

    不過楚晴並不是一個天生的ducai者,她本質上是渴望做小鳥依人的那種,從十八歲開始就幻想著找個成熟一點的大哥哥,可偏偏遇見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又偏偏沒有理智,所以要活著要有尊嚴的活著,就得管著他,和他在一起要多累有多累!而肖劌作為一個男人,一個有點才氣的男人,心中自有那不易了不斷的英雄情結,他又豈肯長期被人管著……

    他找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女生崇拜自己也許會更適合一些。中國有句老話叫順其自然,肖劌最初發瘋一樣的追楚晴也是違反了自然規律,違反自然規律必將受到懲罰,這是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散水頭鄉地處比較偏遠,那正是知識斷代的年代,鄉中裡連中專生都沒有幾個,更別說重點大學的本科生。

    校長聽說要給自己調來兩個大學生,高興得轟著大騾子車來接,儘管他已經活了五十多歲,真正的大學生他還沒有見過幾個,他也沒有想自己大老遠接來的是福還是禍……

    兩個人沒有傢俱,只有幾件行李,和那個三爪的小鍋,胖子的王校長顛前跑後,樣子虔誠而又熱情,由於鄉中的老師都是半工半農,所以王校長的臉上也多少帶著太陽灼出的顏色。

    自打畢業以來,他們得到的除了歧視還是歧視,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熱情的待遇,所以這次調動並沒有讓他們過多地感到失落。

    王校長還堅持讓楚晴和她的自行車也一同坐在大馬車上,肖劌則騎著單車跟在一旁。

    一路上綠油油的原野,參差不齊的莊稼,靜靜的小河流水,和一片一片驚起的小鳥,坐在大馬車上楚晴感覺「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起所止,飄飄乎如遺世duli,羽化而登仙」,她有些快樂地想:新的生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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