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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南下 文 / 海豚音

    我瞪圓了眼,高聲問他:「你說什麼?曼霜沒死?」

    李易恆張著大嘴,昏黃的眼白上翻,吃力的喘息著。

    「快,拿救心丸去,別讓這老梆子死了!」四叔一手狠按著他的胸口,高聲喊道。

    我一看不好,他這口氣上不來,不知曼霜在哪不說,玄武犀也沒著落了!

    我不敢耽擱,翻箱倒櫃的在四叔的屋子裡找藥,可四叔就老哥自己,冬不著涼,夏不受風,除了幾片止疼藥,還真沒找到什麼救心丸。

    我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看四叔正用大手在李易恆胸口用力按壓著,李易恆也開始,嘎嘎的『吐殃子』了。

    殃子是人臨死前最後一口氣,會不停的打嗝,凡是家中老人嚥氣前,不論子女還是四鄰都要避開殃子,聽四叔說那口氣五毒俱全,人一生積攢下來的污穢都會隨著那口氣排出,然後才能淨身入土,投胎轉世。橫死之人不吐殃子,以至於有些無法投胎,需超度才可。

    但四叔現在火燒了眉毛,顧不得許多,一面狠命按壓著他的胸口,一面大聲叫著魂:「後事沒交代明白,就他媽想走……」

    我心道壞了,看來這老頭兒真是到壽了,脈眼堵不上,都他媽得給他陪葬。

    就在我和四叔一籌莫展時,突然看到一人推門而入,一看正是一臉哭相的玄青。

    這幾天玄青整日望著遠處發呆,煙一根接一根的抽,有時四叔看著來氣,罵他兩句,他也只是悶不啃聲走開。我明白,他不想看到李易恆,看到他會想到生死薄。

    可不知他突然進來是何意,四叔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倆直勾勾的望著他手中的那半顆人參。

    「參王?」我驚呼一聲。

    「給他吃了吧,還能延他幾年陽壽。」玄青把參遞到四叔手上,轉身走了出去。

    四叔接過參王,沒管三七二十一,叫我幫忙撕下一塊參肉,填到李易恆嘴中,又狠命一拍他心口,李易恆身子一抽,嚥下了那塊參肉。

    果然,李易恆嚥下那塊參肉,打了個響亮的氣嗝,呼吸又恢復了平穩,四叔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長舒一口氣。

    我和四叔一直守在李易恆身旁,盼望著他能醒來,看他熟睡時的表情,嘴角淺笑,有時會流出一灘口水,竟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那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吸屍鬼,聯繫起來。

    也許,他也想家了,夢到兒時一起追逐打鬧的玩伴,蟬鳴一聲,油燈下,編著框。

    不知這樣過了幾日,李易恆悠悠醒來,看四叔眼圈黝黑突然站起身來,我忙跑過去,看李易恆面顯淒楚,咳了兩聲,不斷打量著週身。

    「沒想到,老……」

    「別說廢話,一會兒再一口氣上不來,可沒人救你了,趕緊說拿玄武犀的那些日本人在哪?」四叔紛紛說道。

    「容老夫喘口氣,今天是初幾?」李易恆用殘手拍了拍胸脯,問四叔。

    四叔眉毛微挑,眼神驚疑的望著他:「正月十六!」

    李易恆聽完點點頭,轉了轉眼珠,對四叔說:「若真是此般,正是時逢五.不遇,所去之方逢空,天英落離,又乘休門,離位更有白虎猖狂之像。」

    四叔皺著眉頭,問他:「聽你那意思就是,玄武犀在南邊?」

    「不錯,而且此去凶多吉少,正所謂『白虎家中坐,災禍把命奪』,但這位小友恰好是白虎托身,陽神在位,到時自會逢凶化吉。」李易恆說完看了我一眼。

    我聽完卻渾身不舒服,我說怎麼跟我一起的,就沒有囫圇個出去的,都是被我方的。但現在還真不能想太多,等找到玄武犀再把涅槃坨摘下堵脈

    眼,不就萬事大吉了。

    「光說是在南邊,到底在哪?」我問李易恆。

    他嘿嘿一笑,對我說道:「長江以南,太湖是也。」

    我嚥了口唾沫,一竿子支了大半個中國,趕忙問他:「你這說了和沒說有啥區別?」

    「小友莫要怪罪老夫,我算不出桂仁仰那等精準的卦象,不過,到了那自然會有所獲。」李易恆說完長歎一聲。

    四叔搖了搖頭,把那半株參王給了李易恆,囑咐他按頓吃,還能活幾年,別惦念著長生不老成神做仙了。

    李易恆眼裡淚光湧動,用殘手拍了拍四叔的肩膀。

    四叔臨走時囑咐父親二叔和照顧下李易恆,父親不知李易恆是何許人物,只看他滿身爛瘡,雙手皆殘,以為是四叔在哪收留的孤寡老人,一口答應了下來。

    至於四叔的突然沒了一隻臂膀,每當父親問起,四叔只是說被打糧食的機器絞掉了,擺擺手,渾然不在意。

    玄青我們幾人收拾停當,看著村子裡一天比一天濃重的大霧,不敢再耽擱,背起行囊就要南下。

    「剩子!剩子!」二娃子氣喘吁吁的從後方追來。

    我看到他微微驚愕,這小子不好好在家烤煙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沒等我答話,他已然跑到我身前,嘿嘿笑道:「誒,你還要大煙不?拿現錢最好,糖塊也中!」

    四叔聽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照二娃子屁股踢了一腳:「去,去,回家去!」

    二娃子趕忙摀住屁股,跑的老遠大罵道:「李四兒,你他娘的一輩子娶不著媳婦兒!」

    四叔又氣又笑,做了個欲追去的動作,二娃子大叫一聲,絕塵而去。

    我看著村委會『一對夫妻一個孩兒』的標語早已塗改成『少生孩子多種樹』的口號,不知怎麼,心裡有點酸。

    濤聲依舊,卻不知遠去海口的魚兒,何時能再歸來。

    坐著硬板一路顛簸,玄青一直沒怎麼說話,我看著窗外的附著白雪老林,又想起了曼霜,想起那場毫無徵兆的秋雨,打在身上,涼在心裡。

    「李四兒,快他媽醒醒!」玄青左顧右盼之下,狠命的搖著四叔的身子。

    我被他的呼喊驚醒,揉了揉眼,忙問他:「怎麼了?」

    沒等玄青答話,我看了看熙攘的車廂,嚥了口唾沫,忙推了推四叔:「四叔,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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