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尹吉輝手中的長劍,已帶著強大的陽土屬性氣勁疾刺而來,凌雲目視那長劍,不閃不避,猛地一刀斜撩而出。
這一刀由右下而到左上,途中的目標,既包括了那率先攻來的長劍,又包括了被籠罩在戰刀揮擊範圍內的尹吉輝的下巴,實是連消帶打、攻防一體的招術,用凌家家傳的利級神兵使出,威力更加非凡。
剎那間,兩把神兵撞在了一起,在當地一聲巨響中,玄黃戰刀上那澎湃奔流的陽金屬性黑色暗流,猛地順刀而出,狠狠撞向尹吉輝長劍上那隱隱流動著的陽土屬性氣勁,兩道勁力相撞的剎那,一絲絲陽土屬性氣勁,狠狠湧到了玄黃戰刀刀刃之上,也有一絲絲黑色的陽金屬性氣勁,刺入了尹吉輝手中長劍上,而兩股氣勁的主體,則在相撞處較量起來。
那些陽土屬性氣勁,一入戰刀刀刃,立刻就被玄黃戰刀上自帶的陰土屬性氣勁擋住,在那綿綿不絕的陰土氣勁防禦之下,陽土屬性的那幾絲氣勁,立刻撞得四分五裂,消散無形,而玄黃戰刀發出的陽金屬性氣勁,一遇上了對方劍中那陽土屬性氣勁,卻是如魚得水,反而變得更強了!
這就是五行生剋之理--土生金!
陽土屬性,用以攻擊時,其力沉重悠長,用於防守時,其力堅實沉穩,雖不及陰土屬性多了一份陰柔綿綿長的韌勁,但也不容小視,在同等級的力量相較時,防禦力於五行屬性中,也僅次於陰土屬性。然而,任何一種屬性,都有另一種屬性與它相剋,當它遇上了正好克制自己的那種屬性時,其力量便再難發揮。
而如果遇上了與自己相生的屬性,它的力量則會驟然提升。
玄黃戰刀的陽金屬性,雖然並不與尹吉輝長劍上的陽土屬性相剋,但陽土屬性與它,卻是相生的關係--試想,舉起木柴來抵擋火焰,那會是何局面?
無非是將本來的小小火苗,變成了一把大火而已!
此刻,尹吉輝就陷入了這種極端的不利之中,而最諷刺的是--他體內的主屬性是陰木,輔之以水,而五行生剋之中,卻是木克土、土克水!
所以,這把神兵拿在他的手中,若是遇上尋常對手還可以發揮實力,但若是遇上了在屬性生剋上大佔自己便宜的對手,那這神兵不但不能助他抵擋敵人,還會嚴重地拖累他,因為他越是努力將氣勁灌注於劍上,他那強大的陰木屬性就越是克制劍上的陽土屬性,而他越是依賴劍自帶的陽土屬性,他體內的水屬性就越受克制!
這也驗證了凌雲對他的評價:太缺少經驗!
這一役中,尹吉輝遇到的窘迫狀況,不但證明了他缺少經驗,也證明了他們整個尹家,也一樣嚴重缺少經驗。居於鎮甸中的他們,在這鎮中實力無人可敵,便自以為了得,可卻不知,這種井底之蛙式的生活,一代代地讓他們在虛假的強大錯覺下,走上了一條錯路,他們代代相傳的以木為主,以水為輔的發展方向,卻正與那把家傳的神兵互相克制!
而直到這一次的比武,直到這一次的屬性碰撞,尹吉輝才真正明白這道理。他感覺對方的氣勁攻了過來,自己不由拚命發力,想要將那氣勁抵擋過去,可越發力,劍上自帶的屬性氣勁就越弱,對方那陽金屬性氣勁攻來的速度就越快,而他一不發力,又感覺到拚命與對方氣勁對抗的陽土屬性氣勁,在使力過度的情況下,竟然克制起自己體內的水屬性氣勁來,而水屬性能量一受壓制,受其輔助而愈加強大的陰木屬性能量也變得弱了下來,令他難以控制長劍,搞得自己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玄黃戰刀上的陽金屬性氣勁,終於如決堤的洪水一般,狂奔而至,一下擊破了長劍上的陽土屬性防禦,尹吉輝只覺手上一陣酥軟,再無力拿住長劍,也無力強行抵抗,剎那間,便被凌雲這一刀斜撩,將手中劍斬飛出去!
那劍凌空飛舞,直向尹吉輝背後擂台之下的百姓頭頂飛去,而便在這時,凌雲的戰刀也在毫無阻滯的情況下,撩至尹吉輝頸下!
「完了!」尹吉輝身子一顫,於這剎那之間閉上了眼睛,只等那冰冷的刀鋒斬入自己下巴,將自己頭顱斬為兩段。
「啊!」涼棚內的三位尹家長老,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身子僵在原地,而尹雄則驚恐地站了起來,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凌家這邊,大夫人身後的凌夢別,在這道烏黑刀影閃耀之中,雙眼一翻,嚇得昏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當所有人都以為尹吉輝必死無疑之際,那道黑色的刀影,卻突然變得清晰,瞬間停在了尹吉輝下巴前一寸之處,凌雲手持戰刀,如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緩緩開口說道:「尹吉輝,你輸了。」
而另一道人影,已自涼棚內飛射而出,腳下發出一連串的轟鳴之音,踩碎了無數擂台石磚後,突然如一片羽毛般輕盈地躍向人群,伸手將那向人群中落下的長劍抓住,然後飄然落下,單足在一個男子肩頭輕輕一踩,於空中轉過身來,輕飄飄地飛向擂台,落到擂台邊緣。
那正是教凌雲渙奔步的凌無譽。
這一主一僕,一個於關鍵時刻收刀,放過自己的對手一命,一個於危機關頭出手,免得台下百姓被飛落的長劍所傷,立刻引起台下百姓的一片叫好之聲。
在這叫好聲中,尹雄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台上,尹吉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著下巴前那冰冷的刀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忙後退數步。凌雲緩緩收回戰刀,單手將其插回背後鞘中,再次說道:「尹吉輝,你輸了!」
凌無譽臉上帶著微笑,走到尹吉輝面前,將那長劍遞了過去,但尹吉輝還未從方纔的驚懼中退出來,卻不知伸手去接,凌無譽微微一笑,拉過他的手,將劍柄塞在其中,然後慢慢走下擂台,回到涼棚之內,重新站在凌雲格身後。
台下,百姓們的叫好聲經久不息,在聲音在提醒著尹吉輝,凌雲已經贏了,那個在半個月前還只是個被他蔑視的地才級武士的凌雲,把他戰勝了。這歡呼聲、叫好聲,是為凌雲響起,是為那個曾被他摁倒在地無法反抗,如今卻寬容地饒了他一命的凌雲響起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感到慚愧、感到羞恥,而這種情緒,又轉化為了不甘。
「我是坤級二爻戰師啊?我怎麼可能敗在他的手下?」他暗想著,眼中又燃起了充滿戰意的火焰,猛地抬起頭,打算即使丟臉,也要要求再與凌雲一戰!
「你覺得不甘心?」凌雲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好,如果你想再戰,我可以給你復仇的機會,赤手空拳也可以,使用武器也可以,不過,我要事先提醒你,如果你不想承認失敗,而提出再戰的要求的話,我也不會再留手。」
「留手?」尹吉輝不由一怔,不止是他,連在涼棚中的尹家人們,也都吃了一驚,而凌雲格和凌無譽則是滿面笑容。
「他……他難道留手了?」尹雄看著台上的凌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凌雲格哈哈大笑了起來,用手指著台上。在擂台之上,凌雲正慢慢地將手伸入懷中,將貼在胸口處的那塊境石拉了出來,天合之力灌注於其中,剎那間,一道白光自境石中飛射而出,落在擂台中間,轉眼便化為大如猛虎、全身漆黑如夜色,一雙眼卻紅如鮮血,不斷射出恐怖紅芒的血睛狼尊。
「靈獸……血睛狼尊?」尹吉輝失聲驚叫中連退了數步,一下跌坐在地上。他驚恐地看著那眼放紅光的巨狼,只嚇得汗如雨下。
血睛狼尊,一年齡的幼狼,實力便已與戰師相當,實是極強的靈獸,一個這樣的靈獸,再加上一個凌雲……尹吉輝自問與這樣的組合交手,除死之外,別無它路。
「御獸師?」涼棚中,尹家的三位長老均失聲驚呼起來,尹雄瞪圓了眼,怔怔地看著血睛狼尊,半晌後才緩緩轉過頭,用極恭敬的語氣對凌雲格抱拳說道:「凌叔父,這場比試,是我們家的吉輝輸了。小侄這幾日間,一時糊塗,對叔父多有不敬,還望叔父看在咱們兩家多年間交情不淺,而且還有兒女姻親的份上,原諒小侄。小侄他日定當登門拜訪,負荊請罪!」
凌雲格哈哈一笑:「沒那麼嚴重。不過是小孩子間的吵嘴打架,爭強鬥勝的事而已,賢侄身為一族之長,完全不必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嘛。負荊請罪什麼的,就免了吧,改天到我家,老頭子陪你喝兩杯,聊聊兩個孩子的親事才是正經事。」
尹雄連連點頭:「那是、那是!叔父說得對極了!」
一個能用半個月時間從地才級武士修煉到戰師級別的繼承人也就罷了,此刻,這繼承人竟然還背上了一個受各大勢力尊崇的職業---御獸師,這樣的凌家,只有傻子才會去得罪、瘋子才不想巴結!
看著台上的凌雲,凌雲格不由暗暗點頭:「好小子,果然隨我。該狠的時候狠,但該留情的時候,就得留情,事不做絕,留有餘地,這才是成為一家之主、成為大人物的最重要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