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風和日麗。太陽曬得暖了。
濟蒼生讓吳秋遇脫光衣服,趴在溪邊的青石上,給他檢查全身的傷口。看著他身上的道道傷痕,濟蒼生不免心生憐惜,輕歎道:「臭小子,你身上這麼多傷,怎麼熬過來的。」
「早就不疼了。」吳秋遇滿不在乎地隨口說著,將手伸到小溪裡,撩潑著水,嘴裡還不住地叫著:「好玩,好玩。雲彩的影子都被我弄碎了。」
濟蒼生想起柳正風私下跟他說過的話,說這小和尚善良仁義,而且耐得辛苦。如今看來,倒是不假,日後稍加調教,未必不能成事。於是他開口問道:「臭小子,我若收你做個徒弟,你可願意?」
吳秋遇仍舊玩著水,漫不經心地說道:「收我做個徒弟?那是要幹什麼?」
本以為他會高興得跳起來,沒想到他竟全沒當回事,濟蒼生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叫道:「我要做你的師父,你還不願意麼?」
「啊,願意,願意。」吳秋遇隨口敷衍著,揉揉屁股,爬起來,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就地坐在石頭上,嘀咕道:「可是,我還要回去找香兒和柳大叔呢。當你的徒弟,不是要跟你在一起了?你還讓我去找香兒和柳大叔嗎?」
濟蒼生懶得理他,起身走了,脫口說了句:「你隨便!」他的意思是:當不當徒弟,隨便你了。
吳秋遇以為濟蒼生說的是以後他可以隨時去找香兒和柳大叔,高興得跳起來,說道:「太好了。我願意,我願意當你的徒弟。你快點治好我的病,我就可以……」
一聽吳秋遇高高興興地說願意當徒弟,濟蒼生又高興了,回身說道:「那還不快來拜師父。」他的心情倒變得真快,也算半個老頑童。
「拜師父?怎麼拜呀?」吳秋遇撓著腦袋,「我還從來沒拜過師父。」
濟蒼生這個氣呀,問道:「你當和尚,沒拜過師父?」
吳秋遇答道:「我是跟師祖爺爺長大的,他說我差太多,輩份不夠,認他作師父,別的師兄弟會不高興。於是,我就沒有師父。」
「行了行了。」濟蒼生不想再聽他囉嗦,逕直坐在一塊石頭上,招手道:「你來磕頭就行了。這個會吧?」
「會。」吳秋遇倒誠實,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就磕頭。
濟蒼生沒想到他竟一直磕個不停,忙把他拉起來,笑道:「臭小子,你倒實在!好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濟蒼生的徒弟了。我就是你師父。以後叫師父。」
「師父。」吳秋遇拜了師父,也很高興,他在意的不是師父能給他什麼好處,而是以後治好了病,就可以去找香兒和柳大叔了。
濟蒼生心情很好,正在大笑,忽覺頭上有異物襲來,急忙揮手遮擋。一坨烏鴉屎從天而降,粘在他手上。
濟蒼生正在興頭上,竟被這烏鴉屎攪了。他暗自提氣,猛然大喝一聲,雙掌一推。一條樹枝應聲而斷,周圍的枝杈也晃個不停,震下許多樹葉來。幸虧那烏鴉本先已離了枝頭,直驚得亂撞一氣,終於鑽過枝條的空隙,飛走了。
吳秋遇目瞪口呆,險些被斷落的樹枝砸到。濟蒼生收了式,笑著問道:「怎麼樣?」吳秋遇拍手叫道:「師父好厲害!」
濟蒼生說道:「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你就覺得厲害了?等你練成了,遠比這厲害得多。」
「我?」吳秋遇想不出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他搖了搖頭,傻笑道:「我不行。」
濟蒼生正經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教你武功。站到那邊去。」他擺弄吳秋遇站好馬步,並吩咐道:「我沒叫你,就不許起來。」說罷,便自去溪邊洗手了。
吳秋遇按照師父的吩咐,馬步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濟蒼生洗去了手上的烏鴉屎,便去山洞裡找了本書出來,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看。翻頁的間隙,偶爾看一眼吳秋遇,見他站著沒動,便點點頭繼續看書。
濟蒼生看得入神,再想起徒弟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他暗叫不好,忙丟下書,心想:可千萬別把臭小子給累殘嘍。
吳秋遇仍端端地站著,見師父抬頭看他,傻傻地問道:「師父,好了沒有啊?」
濟蒼生驚訝不已,含糊道:「差不多了,起來吧。」
吳秋遇兩腿酸軟,用手撐著膝蓋才慢慢挺起身來,叫道:「師父,我的腿好酸。」
「你一次能站半個時辰,很是難得。」濟蒼生大喜,可是剛笑到一半,便又忽然問道:「臭小子,趁我看書的時候,你偷懶了吧?」
吳秋遇不解地望著師父,揉著大腿,沒有吭聲。
濟蒼生見他並不心虛,點了點頭,問道:「你練過這個?」
吳秋遇說道:「小時候,始祖爺爺教我這樣站過。我每天上山砍柴、挑水,胳膊腿都有勁兒。就是沒想到要站這麼久,現在還酸疼呢。」
「他教了你入門的基礎,很好。這倒省了我的事。」濟蒼生很高興,忽又板著臉說道:「臭小子,今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師祖爺爺。不然,我是你師父,他是師祖爺爺,我憑空被他佔了便宜。不好,不好。」一心這次聽懂了,偷偷笑起來。
濟蒼生漸次教他一些簡單招式,指引他入門。吳秋遇雖然悟性不算太好,但是踏實刻苦,正好這裡也沒有別的事可做,所以練功倒是認真。
每次練功之後,出了汗,用清涼的溪水一洗,身體格外舒爽。
濟蒼生抽出時間,配置良藥,並施以針灸,給他調治腦內的淤傷。另外傳了些吸氣吐納的簡單法門給他,讓他仔細修煉,以增進調養。
一年多的工夫下來,吳秋遇傷情消去,頭痛沒再犯過,頭髮也慢慢長了出來。